魂牵梦绕、思念噬骨分离十年的萧铭便在眼前,楚流月激动得不能自已,似癫若狂。她语无伦次地跟萧铭诉说着别来之情,萧铭只默默听着,过了片刻,见她在怀里稍稍安抚下来,方道:“月儿,你睡会吧……”
话音未落,便见楚流月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直起身来,叫道:“我不睡我不睡。”声音已有些沙哑。
萧铭道:“你累了。”
楚流月又伏在他怀里,不无感伤道:“我累了也不睡,我怕这是一场梦,睡醒了还是见不着你。”
萧铭心一酸,紧抱了抱她,没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终于慢慢停止啜泣,呼吸平稳起来。萧铭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见她脸颊满是泪痕,忍不住伸手拂了拂,轻轻叹了口气,正待离开,手却被人紧紧抓住。萧铭回过头,便见楚流月嘿嘿直笑,眼睛弯成月牙一般,目光狡黠。
楚流月神情忸怩,道:“铭哥哥,之前我睡着时,你都会偷偷亲我额头,你这次怎么……怎么……”
萧铭一怔之间,方才明白楚流月是在装睡,忍俊不禁:“你这丫头。”轻轻吻了她额头,道:“睡吧,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楚流月弹身而起,叫道:“走?你要去哪里?”
萧铭将面具罩在脸上,道:“在天门,我是萧铭,在魔教,我是杜枫。”
楚流月猛然反应过来,道:“你、你……”
萧铭点了点头,道:“我受业恩师是古首座,八年前受恩师秘令,潜入魔教作我方内应。”顿了顿,“这件事,掌门人、陆仙师也知道。”
楚流月初见萧铭,漫天思念之情袭卷而来,一时间忘了萧铭的“杜枫”身份,此时一经提起,忆及往事,渐渐明白过来,怪不得她多次在杜枫手下死里逃生,原来杜枫便是他的铭哥哥!两人早就相遇,她却浑无感觉!
楚流月委屈极了,道:“铭哥哥,你既然早就认出了我,为何不与我相认?”
萧铭微微一笑,道:“不过片刻,我哪有时间?”哪是没有时间,是萧铭情知楚流月性格鲁莽,哪放心将自己暴露给她?楚流月胆大妄为,屡次犯险,若不是萧铭暗中相助,她不知死过多少回。
楚流月道:“可是、可是你来了天门派,为何不来找我?偏偏来这望云峰找这坏女人……啊呀,你还去百仙阁去找她玩,你还在小枫林亲了她,你!你……”眼前晃过萧铭与沧兰在枫林携手漫步、萧铭侧头轻吻沧兰的情景,楚流月醋意大发,又是心痛,忍不住给了萧铭一拳,萧铭忍不住痛呼一声。
楚流月忙道:“铭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她用的力道不重也不轻,刚好打在萧铭受伤的肩头,楚流月忽地反应过来,自己曾将整个匕首刺进,她忙扒开其衣衫,白色的棉纱鲜血洇染而出。
楚流月忽地抽出匕首向自己手腕砍去,萧铭吓了一跳,忙出手制止,道:“你干什么?”
楚流月哭道:“它刺伤了你,我也不要它了!”
萧铭喝道:“胡闹!”稍一用力,匕首脱掌而飞,插入墙壁,嗡嗡作响。楚流月又趴在他怀里哇哇哭了起来。萧铭颇感无奈,哄了她半天。他耽搁已久,不好再逗留,交待几句,扒开楚流月手臂便要离开。
楚流月双手如钳般紧抱着萧铭,见他起身,两条腿也攀在他身上。萧铭道:“月儿,我得回去了。”
楚流月道:“我跟你一起,你去做内应,我也去。”
萧铭道:“又胡闹!这岂是儿戏?”
楚流月认真道:“我没有胡闹!你去哪我便去哪,你一人在魔教危险,我跟你作伴。”
萧铭好劝歹劝,楚流月油盐不进,牢牢攀在萧铭身上,死也不放手。萧铭在屋里转了半圈,道:“放开。”
楚流月道:“不放。”
萧铭道:“我要去茅厕你也跟着?”
楚流月道:“跟着,你干你的,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
萧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月儿!羞不羞人?”
楚流月想了想,道:“那我要看着你进茅厕。”
萧铭道:“好。”
楚流月自他身上滑了下来,萧铭拍子拍她的脑袋,跳出窗户,几步窜进了茅厕。楚流月放了心,一转身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嘿嘿傻笑:“铭哥哥……铭哥哥……”
萧铭去了,楚流月才有心思打量这房间。整间房窗明几净,碧竹墙壁,清幽怡人。南面放着个梳妆台,旁边挂着幅水墨画,画中碧竹飒飒,一条溪流蜿蜒而过,一女子斜坐在岸边,手中拿着片竹叶,神情淡然,仿佛看透世间红尘往事,超然脱俗。
这画中仙子自是沧兰。楚流月神情不屑,又忍不住多瞧了两眼,突见画角落款“萧铭”二字,心头一震,又酸又痛。楚流月跳出窗户,见沧兰正如画中那般,坐在岸边,遥望远方,不在想些什么,四下白茫冰雪,衬得佳人愈加灵逸脱俗。
楚流月没好气道:“你跟我铭哥哥什么关系?”
沧兰淡淡道:“这个,你得问他。”
楚流月道:“你为什么老让铭哥哥来找你玩?”
沧兰淡淡一笑,道:“腿长在他身上,他想来,便来了。”
楚流月心头生怒,朝沧兰扔了雪球,后者轻轻避身,雪球落入水中,飘荡开来。楚流月瞪了她一眼,跳进客厅,见厅中火炉暖着锅粥,楚流月想起萧铭曾叫沧兰一起喝粥,醋意大发,朝锅内吐了两口口水,忽又想:“哎哟,这是铭哥哥做的,我怎么能糟蹋呢?”将口水所在的区域舀出,本想倒掉,又不舍得,索性咕咕全喝进肚里,打着饱嗝大声道:“铭哥哥给我做的粥真好喝呀。”
斜眼去瞧沧兰,沧兰神情依旧淡然。楚流月冷哼一声,叫道:“铭哥哥,铭哥哥?”见萧铭久不自茅厕出来,等待不及,道:“铭哥哥,你是不是忘带纸啦?”左右等不到回答,楚流月顿觉不妙,扯开厕门一瞧,里面哪有萧铭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