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辰食了金丹,运功调息,过了三天,狼牙獠牙终地收了回去;又过三天,身上密匝狼毛也隐于无形;又过三天,那毛茸茸的狼尾终地也收了回去。
楚流月坐在岸边,见秋辰自树后转出,神色虽依旧有几分疲惫,但往日神采已恢复几分。她上下打量他两眼,嘿嘿直笑,道:“秋老爷,你怎么不拖着狼尾巴出来?”
秋辰冷哼一声。楚流月嘻笑道:“瞧瞧,瞧瞧,又变得人模狗样了。”跳起身,绕着他转来转去,眉眼极是欢喜。
秋辰一把抓住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楚流月?”
楚流月道:“干吗?”
秋辰深深看了她一眼,却一言未发。楚流月撇了撇嘴,哼道:“还以为你会说些什么感恩戴德的话?你知不知道,为了拿这金丹,我受了多少苦,我差点便被做成肉饼啦!”正说着,忽听一人连声咳嗽,回头一瞧,见欧阳轩在一旁生着火,烟雾燎人,呛得他直咳嗽。
楚流月道:“还有我们的天门骄子欧阳师兄,若是没有他,这金丹你想都别想!”
秋辰瞧了欧阳轩一眼,道:“是么?”
楚流月踢了秋辰一脚,道:“快,快去给欧阳老爷磕个头。”
秋辰瞪她一眼,袍袖一拂,转身坐在一旁,见欧阳轩仍未鼓捣着生火,伸手一弹,便有一点狼火如流星窜出,木柴堆处,烘然燃起。
其时正值清晨,欧阳轩淘了米,生了火,便要开始煮粥做饭。岸边放着几叠破碗破锅,连着一小袋米,均是先前温静安自蝎子洞中寻来的,楚流月自林中摘了些野果,挖了些野菜,来到岸边时,米已经煮好,欧阳轩舀了三碗放在一块大石上。
明明四人,欧阳轩却舀了三碗,楚流月道:“你不让我喝?”
欧阳轩道:“我不喝。”
楚流月道:“你怎么老不喝?”
这九天来,欧阳轩只是吃些野果充饥,偶尔烤只野兔,也只是撕几片兔肉,这米,他是一口未喝,这菜,自也是一筷未夹。欧阳轩心道:“这破锅兀自往下掉铁屑,破碗再怎么刷也是脏得很,先前又不知什么妖魔鬼怪用过,血腥肮脏,我如何饿也不屑用它。”
欧阳轩拿了个野果,自洞中将温静安唤醒。秋辰中毒后,法力尽失。南山妖兽妖灵众多,先前因秋辰与蝎子精大战,为免央及,纷纷逃了去。风头即过,便又归来。得知昔日威风凛凛的狼妖主中了毒,纷纷来犯,温静安大展神勇,悉数击退,但受伤再所难免,再加上失血过多,身子极是虚弱,连日来睡多醒少。
楚流月喝着粥,瞧了瞧秋辰,又瞧了瞧温静安。温静安如何不逃,秋辰又如何每日只吸食些许……这十数天二人如何度过,二人不提,楚流月与欧阳轩不得而知,心中纳闷不已,却也不好开口询问。
楚流月哼哼两声,道:“看这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我跟欧阳轩若是不来,你们就在这过上日子啦?”
温静安笑笑不语,秋辰哪曾想楚流月会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瞪她一眼,心道你们若是不来,我捱到最后还是会喝干温静安的血。
楚流月道:“秋老爷,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秋辰嗯了一声。楚流月道:“你当狼的时候,春夏秋冬都是一身狼毛。夏天你若是不热,冬天那不冷么?冬天若是不冷,夏天你不热么?你当狼时那么矮,会把人看成什么样子?狗欢喜时会摇尾巴,你欢喜时是不是也摇尾巴……我跟铭哥哥养的大黄每年都脱毛,你也脱毛么……”皱着眉头兀自说着,忽见秋辰闭上了双眼。
楚流月道:“秋老爷,你困了么?”秋辰不答。
楚流月蹑着步子一瞧,小声道:“秋老爷?秋老爷?”
秋辰扭过头去,道:“别烦我。”
楚流月嘿地一笑,道:“人家好奇么。”扭头大声道:“欧阳轩,你好奇么?”
欧阳轩嘿嘿直笑。楚流月道:“你变成妖怪时,不让人家靠近,人家想摸摸你都不行。嘿,你那条狼尾巴,毛茸茸得,冬天当围巾裹着,暖和极了定。哎,冬天你睡觉时,是不是就会把狼尾巴伸出来,蜷在脖子上……”
秋辰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瞪她一眼,道:“滚。”
楚流月忽叫道:“哎呀!”
秋辰忍不住道:“怎么了?”
楚流月道:“你伸出狼尾巴时,裤子不捅破了?现在你狼尾巴伸了回去,屁股上是不是露了一个大洞?”话音未落,欧阳轩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温静安夹杂着几声咳嗽,也笑得开怀。
秋辰眼一闭,道:“楚流月楚流月……”清微声响,两只狼耳竟探了出来。
楚流月一呆,叫道:“啊呀啊呀,把狼耳朵气出来啦!”
秋辰功力刚刚恢复,尚不稳定,楚流月逗闹不停,他把持不住,狼耳便这般钻了出来。秋辰叹了口气,双手在耳朵上一搓,又变成了人耳。楚流月直看呆了,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说罢便去拉秋辰耳朵。
秋辰道:“滚开。”伸手推开她。楚流月又去摸他屁股,道:“那我把你狼尾巴拉出来。”
秋辰大窘,又忙着推她手。推来推去,楚流月瞅得空隙,摸上他的左耳,这么一拉,耳朵又变得尖长,还挂着些许茸毛。楚流月哈哈大笑,道:“出来啦出来啦!”
秋辰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叹了口气:“不行了不行了。”语气大为无奈。只听嗖地一声,狼尾巴又钻了出来。
楚流月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欧阳轩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连道:“好玩好玩。”温静安笑得话不成句:“你、你别闹秋少……爷了……哈哈……哈。”
几人又在南山逗留两天,笑语晏晏。这日清晨,几人简单吃罢饭,商量行程。楚流月三人自是要回天门,秋辰则要回秋家庄。行程既定,也不再滞留,秋辰看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楚流月身上,仍未言语,身形向东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