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警匪片时,这种场面总能让她荡气回肠、热血沸腾,因为主角们总是身怀绝技可以在最紧要关头避开危险,绝处逢生。可是当她亲眼看到龙寻以寡敌众、临危不乱、‘身怀绝技’的时候,她除了害怕还是害怕,半点热血也感觉不到。
突然,车身一震,一辆车挡在前面,一条黑影闪过,挡风玻璃上伏着一个戴着银色黑边面具的男人,眼睛里散发出森冷的光芒,仿佛行走在无边黑夜里的独狼,嗜血又凶残。
他对着龙寻竖起大拇指,然后再将拳头翻转朝下,从面具的缝隙里看去,眼睛微微弯起,好似在笑。
这时,车里的炸弹检测信号灯亮了起来,红色的光一闪一闪,映在他脸上,一如暗夜中的冷魅撒旦,对着车头上的面具杀手露出一抹冷静自信的弧度。
“啊——”这才回过神来的莫倾城条件反射地大叫一声,高分贝的音量让龙寻的眉头在碰到袭击后第一次皱起。
她在车内看了一圈,也找不到可以攻击的武器,极度恐慌中她双手奋力往前拍,一心只想把那个男人打下去。因为系着安全带,奋力拍打的手掌就变成了在空中虚晃,看上去有些可笑。
龙寻一个极速大转弯撞开右边的车就把那人甩下了车,看到她还在扑腾的双手,他嘴角抽搐,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人早走了。车顶有炸弹,我把车开到前方的空旷地,我们一齐往下跳。”
她目露茫然,心跳如擂鼓,“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车子在雨夜中极速前进,追赶的车子离得越来越远,两旁的微弱路灯光速般掠过,红色的信号光闪得她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死亡这么近,深深的恐惧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怀疑自己很可能还没被炸死,就已经被吓死了。
“要么死,要么跳!”
靠啊!就会拿死威胁她!但这一招显然是最管用的,她咬咬牙,一副豁出了的表情,一手放在车门的拉手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打开门后千万不要犹豫,否则还没跳下去就会被反弹的门夹住,跃出去的那一刻一定把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护着头部……”临时培训完跳车知识后,信号灯闪的频率越来越快,这也意味着炸弹就要爆炸。
“跳下去真的不会死吗?”
“不会!”
“会残废吗?”
“不会!”
“会变成植物人吗?”
“……”
“脸不小心擦到马路,会毁容吗?”
“……”
“那我不跳了,万一成了植物人,万一成了残废,万一毁了容……”
“难道这世上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吗?想想你的父母,失去你,她们的下半生怎么过?”
这是她今晚最清醒的时刻了,过去二十二年的画面像旧电影一般掠过,好朋友,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情,甚至连邻居都出现在脑海中,最让她割舍不下的是爸爸妈妈,他们就自己一个女儿,如果她死了,爸爸再被妈妈‘欺负’了,谁陪他下棋解闷,以后他们生病了谁来照顾,他们的养老金够不够用……
“好,我跳!”她抹干眼角的泪水,挺直腰板,像是一名即将上前线的士兵,英勇无畏。
信号灯以光的速度闪耀着,车子已开到跳车的最佳位置,龙寻大声喊道:“开门!”车子越开越快,他一手控制方向,一手抓住门把,只等她先跳下去,他就可以跳了。
可真到了最后关头,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又全都放了假,就算她吹起号角也无法将它们聚拢。死亡的威胁和未知的伤害,像一堆强力万能胶把她粘在座位上,她大声哭着说:“我真的不敢,这样跳下去也是个死,还不如等着炸死好了,你别管我了,你赶快跳吧——”
“该死!”他低咒一声,一手开门,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放在自己怀里,奋力一跳,两个人抱成一团从密集的雨雾中跌落在水泥公路上。
他一手抱紧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停稳的时候,前方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夜空,紧接着他们才听到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焦味涌入鼻腔。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耳朵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大雨也没能阻止油箱达到最高热量,终于‘砰’地爆炸了,碎片冲天,四处飞溅,火光再一次明亮了夜空,一块如巴掌大的尖锐碎片,呈抛物状朝他们袭来。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龙寻扑在她身上,碎片像利刃插入脊背,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莫倾城从他怀里伸出头来,眼前的火光让她依然后怕不已,如果他没有在最后一刻拉着她一起跳,她现在一定被炸得尸骨无存了吧!
雨水在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火苗几乎都被扑灭了,黑色的烟雾也被吞噬在雨雾中,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迈巴赫就变成了一堆残骸!有些事情若是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真是难以置信的!
“赶紧走,他们追来了。”龙寻声音暗哑,好像正承受着某种伤痛。
这是一条废弃的河边公路,路的两旁并没有路灯,她只能借着高楼的微弱光亮看清他的脸,“都爆炸了还要追来,这不是赶尽杀绝吗?”她抱怨归抱怨,手脚还是利落地从他怀里爬起来,看到远处有车灯朝这边靠近,不由得急了,赶紧去拉他的手:“快点,他们快追上来了。”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顺着那边一直往前走,就可以打到车了。”他指着右边黑漆漆的草堆,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到阎王殿走过一遭的人胆子往往比原先的更小了,就像俗话说的自杀过一次的人,绝没有勇气再自杀第二次。越来越近的灯,加上他的催促,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迈开腿就往那边的‘安全’地带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