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
牧芷芙眸光浅淡的扫了眼欲言又止,表情纠结的六师妹杭薇薇,声似黄莺般的低语道:“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六师妹这满肚子都是小师妹呢。”苗连君一开口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扭捏,都是自家师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们水月剑派跟白月氏一族可是有死仇的,小师妹她怎么能救白月氏的大少爷,难道她真的忘了......”
“六师妹。”眼见杭薇薇差点儿就说错话,牧芷芙不由得喊她的声音都拔高了,引得其他弟子都朝她看了过来,“小师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她的,她是小师妹的亲姐姐,而且她们姐妹自幼就感情深厚,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质疑小师妹对她姐姐的感情。”
“对不起大师姐,是我失言了。”
“你也不是故意的,也是我太过敏感。”她们水月剑派的大小姐就是她们的禁忌,是尤其要在月诗忆跟前少提起,甚至提都不能提的,不然万一刺激到月诗忆,害得月诗忆旧病发的话,那后果简直就是不堪设想。
“六师妹以后说话都注意点,小师妹是个很敏感也非常聪明的人,这几年她为了替大小姐报仇整日里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我们万万不能再在她的心口上扎刀子。”
“是,我知道了。”杭薇薇作为师姐也是心疼月诗忆的,可她是个急性子的人,从来心里就憋不住话。
每每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全然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更不在乎听她说话人的想法,虽说她本身是没什么坏心眼,但往往她是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我我就是心里憋不住话,既然我们跟白月氏一族是敌对的关系,白月玉荣被他的亲姐姐追杀就追杀吧,那是他活该,谁让他们一整族的人都不是好人,我很乐意看他们姐弟相残,最好白月氏一族发生内斗将他们全给斗死了才好。”
每每只要回想起当年白月歆紫对她们水月剑派大小姐做下的那些事情,杭薇薇就恨得不行,憋屈得不行,可水月剑派跟白月氏之间的实力就好比鸡蛋与石头,哪怕她们恨不得白月歆紫去死,却又硬生生拿她没办法,甚至时时刻刻都要避开白月氏的锋芒。
只要她们还想报仇的话,那在拥有能与白月氏一战的实力之前,她们就只能缩着脖子低着头做人,否则白月氏想要灭掉水月剑派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水月剑派赌不起。
愤怒,要忍着。
怨恨,也要忍着。
要报仇雪恨,还是得忍着。
这些恩怨暂且不提,谁让水月剑派没有那个实力,那么面对庞大的敌人她们就只能不断的示弱,哪怕心里恨白月氏的人恨得要死,面对他们的时候也要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是撇开过往的那些不谈,当他们一起被困在极阴阵法中,白月氏那些人为了自己活命竟然抓她们的人去做替死鬼,这让她们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不只她们不能忍,就是其他势力的人也忍不了,为了能够活下去纵使是得罪四大隐世家族之一的白月氏一族,他们也是在所不惜的。
生死面前,谁也不比谁高贵。
也正因为极阴阵法中的经历,让得杭薇薇对白月氏那些人越发的仇恨,那种恨几乎到了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的地步,可见杭薇微对他们的仇恨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只差一点点的导火线就能让她爆发。
无疑,当白月玉荣重伤昏死出现在她们面前,而月诗忆却将他救下还替他清除了沿途痕迹的做法,就成了导致杭薇薇隐忍到顶点爆发的导火线。
大小姐还在世的时候除了她的亲妹妹月诗忆,就属跟杭薇薇的感情是最好的,她们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因此,杭薇薇大概是最不能忍受月诗忆忘记她姐姐血海深仇的人,也是最不能忍受月诗忆对白月氏心慈手软的人。
她知道月诗忆年纪还小,修为也还不够高深,凭她的能力也根本不能给她姐姐报仇,但杭薇薇也绝不允许月诗忆跟白月氏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好的坏的都不行,在她看来白月氏就没有一个好人,他们全都应该去死,月诗忆身为大小姐的妹妹,她就算不能为大小姐报仇,也必须得对白月氏恨之入骨才行。
“我相信白月氏一族全死干净了的话,别说我们会拍手称快,就是奇门中其他的势力也会拍手称快的,指不定多少人还会痛痛快快的放鞭炮庆祝。”
“不说白月氏以前得罪了多少同道中人,单单就是这一次在极阴阵法里面,恨不得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的人就数都数不过来,也不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卑鄙无耻下流又下作的事情,放眼偌大的奇门江湖也就只有他们才干得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没开口的时候杭薇薇还欲言又止不好说什么,这说了第一句第二句后面的话也就停不下来了。
“大师姐,二师姐,你们知道小师妹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不管怎么说杭薇薇对月诗忆救下白月玉荣这事儿还是耿耿于怀,心里怎么也不能释然。
若非她的理智还在,怕只怕她会控制不住去亲手了结白月玉荣,全当是替大小姐先讨回一点利息。
既然白月玉荣的亲姐姐白月歆紫杀了大小姐,那她就先杀了白月歆紫的亲弟弟来报复。
孰不知她若真杀了白月玉荣,怕不是替她家大小姐先收回点利息,而是帮了白月歆紫的大忙。
倘若白月歆紫知道的话,说不准她还要对杭薇薇千恩万谢,真真是替她解决了心腹大患,一点儿没有脏到她的手不说,还让她对父母对族里有了最完美的解释。
“六师妹,你别看小师妹年纪小,她做事很有分寸的,你应该要相信她。”
听着大师姐对她的安抚,杭薇薇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显然月诗忆不能给她一个明确解答的话,她能被自己心里那口气给憋死。
“六师妹你仔细想想看,从我们来到屿山,再到我们被困在极阴阵法里面,小师妹的种种表现你难道都不为她感到骄傲吗?”安抚人的事情苗连君表示她一点不擅长啊,可大师姐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
“你瞧,你也很认可小师妹的表现对不对,她看着年纪是小,可她心中有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们应该给予她更多的信任。”顿了顿,苗连君面色平静的又道:“如果我们实在想不明白小师妹为什么要救白月玉荣,那很简单,我们直接开口问她,我相信小师妹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的。”
“......”杭薇薇认输,她悲催的发现她真的说不过苗连君,“小师妹真的会说?”
“会的。”
“二师姐你真的不适合说谎。”
“我哪有说谎,你别瞎说。”
“你问问大师姐看我瞎说没有,每次二师姐只要一说谎就是一副我很心虚,我底气不足的样子,我的眼神儿好得很,你是骗不了我的。”
苗连君默了默,她的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咳咳...我会亲自去问小师妹,但六师妹你要答应我,你不能乱来。”
小心思被大师姐戳破,杭薇薇尴尬的怔愣片刻也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道:“好,我保证不会私底下去找白月玉荣的麻烦。”
“记住你的话。”
“嗯。”
“行了,你们都别苦着一张脸,让苍雷宗的人瞧见像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自从大小姐去世之后,小师妹的性情就变了,以前多活泼开朗一开心小丫头,现在却......”
牧芷芙的话让苗连君跟杭薇薇都沉默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们真的希望月诗忆还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只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大小姐死而复生。
“不管怎么说我都相信小师妹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她可能心中有什么算计,一切等我问明白了再说,你们俩要好好约束其他弟子,千万不能乱来。”
“我是不会乱来的,这话大师姐再交待六师妹一遍。”
杭薇薇:“......”她都已经保证不去动白月玉荣了,怎么还要重点提到她,她也很委屈的好不。
假如月诗忆还是以前的性子,杭薇薇心里有什么直接就找她说了,完全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就怕她性子急会跟月诗忆发生不愉快。
大小姐没了,她得更疼月诗忆才行,万不能再伤月诗忆的心。
可面对‘性情突变’的月诗忆,杭薇薇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实在是现在的月诗忆常常很长时间都不开口说一句话,好不容易说一句她还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你说这急人不急人。
没办法她只能寄希望于大师姐,就看大师姐能不能撬开月诗忆的嘴,让她好歹说点什么,哪怕就安安她们的心也成。
“雷少宗主。”看到雷盛辉迎面向她们走过来,正对着他的苗连君便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我来找月师妹谈点事情。”好歹也是‘熟人’不是,雷盛辉倒也没在她们跟前摆什么少宗主的谱,开门见山就找月诗忆。
结束跟裴青青的交谈后,他思来想去又烦躁不安,本是想静下心来打坐修炼,哪曾想他根本静不下心来,非但如此他整个人还越发的焦躁起来。
最后的最后,雷盛辉不得不遵从自己的本心,这不,他就过来找月诗忆了。
兴许等他跟月诗忆谈过之后,他这颗无比焦躁起伏的心就能静得下来,也才能好好休息。
虽说雷盛辉意识到了他对月诗忆的态度有些反常,但他压根没往他对月诗忆是否有意那方面去想。
“二师妹,你去告诉小师妹一声。”
“哦。”苗连君神色古怪的看了雷盛辉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寡淡的任她打量,脑海里飞速划过的那个想法又被她给否定掉,一时间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师姐你怎么了?”碰巧月诗忆打坐完正准备出来倒杯水喝,就见她家二师姐这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把她给吓了一跳。
“啊,我我没事。”苗连君摇了摇头,旋即拉住月诗忆的手低声道:“雷少宗主过来找你,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闻言月诗忆并没有多少意外,她反握住苗连君的手面色严肃的开口说道:“二师姐你去跟大师姐说一声,让她好好准备一下,待天亮之后我们跟苍雷宗分开走。”
“......”
“就算雷少宗主不过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好歹我们也做过短暂的盟友,趁分别前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我知道了。”
“白月玉荣的事情等我跟雷少宗主谈完回来再说。”
“好。”
目送月诗忆走出去,又见她跟雷盛辉一前一后往山洞外而去,苗连君的眉头就跟她的手一样,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正整个人不得安宁就对了。
这一晚,大概也就只有白月玉荣才睡得香甜,甚至他还做了一个美梦。
你说气人不气人。
......
“主子,阿金阿木回来了。”
“叫他们进来。”
惨白着一张脸,甚至身上还带着血的煞血点了点头,转身开门将阿金和阿木喊进了房间,“主子在等你们回话。”
“是。”原本以煞血的身份他是不应该也不能出现在阿金阿木他们眼前的,但眼下情况特殊,于卫智一门心思又全都扑在如何抓住顾琇莹身上,他哪会想那么多。
尤其现在的于卫智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可不太放心,要是煞血不在他的身边,他极有可能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这些心里面的想法于卫智当然不会说出来,即便在他的行动上已经有所表露,他手下那些人也不敢胡乱猜测他的心思,否则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还没找到那个女人?”极阴阵法破开那一瞬,顾琇莹想要趁机开逃,于卫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于是他跟煞血两个人就将她咬得死紧,逼得她错失离开的最佳时机。
纵使他的做法没能最终将顾琇莹给留下,却也实实在在让顾琇莹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她的伤即便有最好的疗伤圣药,没有两三个月也休想痊愈。
她破了他的极阴阵法,又放走他精心抓捕的‘猎物’,将他打至重伤不说还坏了他的好事,他师父的好事,让他面临被重罚的局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于卫智恨不得活剥了顾琇莹。
若非因为一个坏事的她,他何至于陷入这般进退不得,又损失惨重的境地。
可恨。
又可恼。
偏生他还让她跑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没没找到。”阿金不敢直视于卫智看向他的目光,走进房间不到一分钟就在于卫智的气势之下双腿发软,都不用于卫智说什么他便当即匍匐在地,浑身控制不住的轻颤,“是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呵——”
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冷笑声,爬在地上的阿金浑身都崩紧了,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命丧黄泉,一颗脑袋低得不能再低,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是你无能,而是她太溜滑。”那女人可不就是太溜滑,交手时他有好几次机会可以抓住她的,结果都让她给躲了过去,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她脱离他视线的那一刻,阿金带着那么多人再也寻找不到她的踪迹,于卫智其实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这些都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要是那个女人这般容易被找到,被抓住,他又何至于在她手里败得这么凄惨,这么狼狈。
“属下该死。”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没做到主子吩咐的事就是他的失职,阿金万万不敢推卸责任。
“阿木。”
“主子,阿阿木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领着人仔仔细细的找过,可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
话落,阿木没听见主子开口,犹豫了片刻紧握着拳头又接着开口说道:“如果追的是一个没有受伤的人,那她沿途什么痕迹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们完全找不到人,我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很多人都具备这样的本事,在他们有心的前提之下所经之处哪怕就是一片树叶都不会被触及到,我们发现不了这没毛病。”
类似于这样的训练,他们自己就是亲身经历过的,于卫智对他们的培养异常严格,毕竟他的手下不养没用的人,谁不符合考核标准那是没有资格出现在他身边的。
“你继续说。”
“但那个女人她是被主子重伤,然后才逃走的,按理来说她甩开主子的追捕之后就该不要命的逃往安全的地方,沿途应该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清除遗留下的痕迹才对,可她......”
“不用说了。”阿木后面没说完的话,只要不是一个傻的,谁还听不明白。
于卫智知他说的都是事实,但这确确实实也是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那个女人到底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又是如何在逃跑的过程中清理掉沿途遗留痕迹的?
正如阿木所分析的那般,她若是个没受伤的,于卫智一点不奇怪她能做到完全不留丝毫痕迹的地步,但偏生她是身受重伤的,那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她根本就没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