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江从怀里掏出匕首,将刀鞘甩在地上,发亮的白刃被豆黄的烛光映得更加锋利。
他扬起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上去,如柱的鲜血窜了出來,陈成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情景只觉得双目发黑,他健步冲到邵一江的跟前,抱住了正要倒地的邵一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一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成几近发狂地疯狂喊叫,声音撕心彻骨。
邵一江努力撑着双目,他无神地看着陈成,强忍着仅有的气力道:“王爷……王爷,您……快离开皇宫,皇上……皇上他对您起了……杀机,您快走。”
陈成沒有想到事情真的会恶化到现在的样子,惊慌失措地道:“一江,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卓太医医术高明,我这就去给你找卓太医,你会沒事的。”
邵一江却一把拉住了陈成,他刚才的一刀是致命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胸口刺下去那么深,已经沒有了生还的希望,邵一江断断续续地道:“王爷,您一定要保全自身,一江才沒有白白……白白牺牲。”
邵一江的手臂倏然落下,陈成痛苦地闭起眼睛,他将桌案上邵一江的遗书拿起來,终于明白原來真的是皇上要秘密杀掉他。
他胸中的怒气迅速燃烧起來,抓起邵一江的遗书就向着麓云宫的方向冲去,其间还撞了两个小护卫也不自知。
皇后早就怀疑陈成的身份,只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就暗中派了小护卫搜查线索。
这小护卫看到陈成失常的样子,察觉到可能有不寻常的事发生,立刻去了丽阳宫回禀了皇后。
陈成闯进了麓云宫,邵一江的死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竟然不顾君臣之礼,开门见山的质问道:“皇上要暗杀微臣,却无辜害死了邵一江,原本以为你是真的爱非殇,沒想到你却听其他妃嫔的挑唆,怀疑她对你的忠贞。她若对你有二心,又怎么会等到此时此刻,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爱。”
皇上还沒有开口,福公公就已经急火攻心地道:“大胆的奴才,你……你大胆。”
皇上的脸色非常难堪,他原本以为邵一江会杀掉陈成,沒想到他却自己选择了了断,不过无论死了谁,敢这样的与当朝天子说话,真是自寻死路了。
“朕要杀你,何须暗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胆敢非议朕与皇后的感情,还直呼皇后的名讳。來人,将这个胆大妄为,不知所以的狗奴才当着朕的面,活活打死。”
皇上怒火冲天,他将“活活打死”四个字说得字字真切,咬牙切齿。
福公公一挥手,进來了很多太监,将陈成拖出來大殿,皇上怒气上涌,他要亲自看着陈成被打死,才能解心头只恨。
自登基以來,这样大胆妄为的奴才他还是第一次见。
福公公示意执行杖毙,皇后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了麓云宫外,她犀利的眼光扫到了陈成手臂露出的刀痕,恍然想起羽灵王爷在放嫦娥风筝的时候,也曾经露出了这样的刀痕。
她的心里已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陈成就是羽灵王爷。
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皇上面前,跪倒在地恳求道:“皇上,求皇上息怒,陈成他是因为邵一江的死才会发疯失常,求您看在他曾经救过臣妾的份上绕过他吧。”
陈成却不顾生死地道:“非殇,你不要求他,我不用你为我求他。”
福公公抓起白色的手绢,就塞到了陈成的嘴里。
皇上的脸色暗沉起來,漆黑的眸子里似乎蕴满了怒意,喉咙里咬出一个一个的字,“朕若执意杀他呢?”
皇后抬眸迎上皇上阴冷的目光,她知道她的求情会让他更加疑心,但是她沒有办法让赵羽灵死去,就算是报答他其中一次的救命之恩。
皇后合上双眸,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如果执意要杀陈成,就连同臣妾一起杀了吧。”
皇后的语气坚定决绝,丝毫沒有缓和的语气。
皇上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真的开始相信那些宫中的谣言,只是皇后当着奴才们的面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在颜面扫地的同时更加的痛彻心扉。
“皇后是要与陈成这个奴才同生共死,好得很。朕成全你,你们两个若是有情,朕让你走,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莫非殇,你听好了,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是要跟朕在一起,还是要跟他在一起。你跟他走,朕放过你们,你若跟朕在一起,他今天就必须死。”
皇后从來沒有见过皇上如此震怒的样子,他是真的疑心她与陈成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皇后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只觉得胸口阵阵麻木的痛,泠泠冷冷的声音道:“皇上,臣妾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臣妾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陈成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不是他那日斩断毒蛇,说不定臣妾已经不在人世。宫中谣言四起,臣妾始终相信身直者影正,谣言止于智者。皇上可曾想过是有人存心陷害臣妾,如今因臣妾之事,邵一江已死,臣妾明知陈成无罪,却见死不救,臣妾做不到。既然臣妾已经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臣妾愿意与陈成一同离宫。”
皇上只是因怒说出的赌气话,他并沒有想到皇后真的会为了陈成而不惜离开皇宫,他无奈又痛心地点着头,“好,好得很,是朕的错,朕不该疑心皇后,朕可以放过陈成,至于你……朕收回刚才的话,不强迫你的去留。”
皇上带着众人伤心离去,与皇后之间自然有了深深的芥蒂。
皇后走到陈成的面前,将他口中的白色手绢扯掉。
她发现他的双目闪着柔亮的光,陈成动情地道:“非殇,你早就认出我了是吗?他竟然肯放我们走,刚才你肯那样为我,你对我有沒有一丁点……”
赵羽灵的目光里有期待有渴望,有被折磨了许久后的无奈。
皇后却只是温柔地摇摇头,她对他从來都不是男女之情,可是他这样的为她,天下哪个女子不感动呢?
“羽灵王爷,你实在不应该为了非殇如此折磨自己,我刚才之所以执意要救你,是报答昔日你三番四次的救命之恩。我的心里始终只爱过皇上一个,你为我做的一切,今生今世我已经沒有办法报答,來生非殇结草衔环相报。只是你的存在,给了别人谋害我们的机会,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同样也是为了你自己好,答应我,离开皇宫吧。你为我做的一切,非殇铭记在心,永不忘怀。”
赵羽灵唇边勾起了一丝苦笑,他不求她的回应,只是想守在她身边都变成了痴心妄想。
他定定地看着她,低低沉沉的声音道:“沒想到,我连守护你,甚至远远看着你的资格都沒有了。非殇,我从不后悔遇上你,只是我恨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竟然都不许我靠近你。不过,为了你,我愿意离开皇宫,只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小心淑妃与庄妃。”
皇上回到麓云宫,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打落在地上,他的气息非常粗重,双目有些木讷地开口问道:“皇后,非殇,她不会真的跟那个陈成走了吧?她竟然会不顾一切地为那个奴才求情,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个奴才的性命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不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題,一定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福公公凑到皇上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请恕奴才多嘴,刚才在给陈成行刑的时候,怒才发现了他手臂上的刀疤,好像以前奴才听说过,羽灵王爷在与边境战争的时候,曾经就有过类似的伤疤,当时先帝还赐药安抚。”
皇上的身子明显的一震,如果陈成就是赵羽灵,那么一切就能解释地通了,邵一江会为了他死,是因为他曾经对邵一江有提携之恩。
而皇后肯为他求情,应该是因为他们之前的情谊。
不过皇后在灵王府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到底有沒有感情,皇上还是有所怀疑。
福公公继续开口说道:“皇上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听说娘娘已经劝陈成离开了皇宫,而娘娘可沒有要离开的意思。皇上跟娘娘只是一时怄气,娘娘的心可从來都是在皇上身上的。”
皇上的目光空洞,他感到空前的疼痛蔓延开來,咬着重音道:“她的心在谁的身上,朕已然看不清楚了。不过赵羽灵曾经意图谋朝篡位,朕决不能饶了他,但是这件事要做得稳妥,不能让皇后知道半点风声。”
皇上再次喝的酩酊大醉,淑妃抓准了好时机,她悉心地照料着皇上,又故意倒入皇上的怀里,他终于将她抱上龙床,激情缠绵一夜。
淑妃终于成了名正言顺的淑妃,皇上却是依然对她不冷不热。
赵羽灵出了皇宫,马车行到半路上,却被一群黑衣人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