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场静司缓缓走出几步,脸上一直带着嘲讽的冷笑,四周围观的人们纷纷向后退去,虽然只是小孩子的外表,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心中却都涌现出森然寒意。
他就是遍染鲜血的杀戮之刃,生命在他眼中是最廉价的东西。
“真是浪费了很多时间啊……都杀掉不就好了?”他扬起长刀,因为刀身过长,不得不借用手臂的力道,雪亮的光从刀身上划过,隐没于刀尖。他以刀尖指向倒地的高大奴隶,游移着又落在站立在当场的领主身上,“这个,还有这个,剩下的那个看在是法那利斯的份上,暂且饶她一命吧。”
天气并不算炎热,领主却觉得背后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湿漉漉的像有虫子在爬,他想要转身逃跑,却被那个孩子的眼神定在原地,腿一软,就地跪了下来,喃喃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摩……摩尔迦娜……哥鲁达斯……”
杀这种人,的场静司都觉得会脏了自己的手,眼眸一转,他看到了握着短刀的金发少年,抬了抬下巴,“喂,你也看不惯那家伙吧?敢杀了他吗?”
金发少年一脸崩溃,顾不上会触怒对方,蹭蹭蹭后退了几大步。
“那种事怎么可能……!”
他的话音未落,绝艳的刀光就已经贯穿了领主的身体,眉心处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看着毫不起眼,却渐渐有鲜血从领主的口鼻中溢了出来,在下巴上凝聚,不等血液滴落在地,领主的身体一阵摇晃,轰然倒地。
如此轻易的就……结束了一条人命?!
“嘁——杀他实在是太掉价了,生不如死的活着不是更好吗?”的场静司歪歪头,笑得异常无辜,“只是劲气造成的震荡而已,至于会不会因此而疯掉,就看他个人毅力了呢~”
他把长刀归鞘,迅速转身往身后一扑,“夏目夏目~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不知何时,有一个少年从马车上下来,一身洁白的斗篷让他显得格外温和可亲,只是动作之间露出斗篷下金鞘的长刀和右手的护腕,暴露了几分锐利。他态度温和地蹲下-身来,竟然一点也不畏惧异色瞳孩子身上的戾气。
“我以为静司会杀掉他呢。”
的场静司抱着他的脖子蹭蹭,只要待在夏目身边,内心就是一片安宁,杀戮什么的,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他最想得到的就在他身边。而且在这个世界,除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天照,他与夏目就是宿命牵绊最亲密的存在。每一天都感觉自己被宠爱着,每一天都感觉心情很好,所以杀人什么的……还是暂时不了吧,等心情不好的时候再去做_(:зゝ∠)_
所以说这种驯化到底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啊啊啊?!!
阿伦黛娜已经在双目闪亮的膜拜之中了,自家大人能文能武,哄得了孩子烤得了蛋糕,没什么是不会做的!
“阿伦黛娜,伤的严重吗?”夏目示意红发的法那利斯伸手,搭在她脉上查验了一番体内的状况。内伤确实是有的,不过不严重,稳妥的话还是要吃几副药,剩下是一些皮肉的挫伤,金色的鲁夫汇聚而来,夏目发动治愈的天赋,很快伤处就完好如初。
阿伦黛娜见的场静司的眼神已经微微带上了敌意,连忙退到一旁,拉了一把红发的女孩子,护在自己身后。
领主到底没有那份毅力,已经完全疯癫了,在场中哈哈大笑着转圈,身形不稳倒在地上,蹭了一身土,一下站不起来,就在沙土之中爬来爬去。
“乖孩子……真是乖孩子……给你们玉米哟……”
夏目绕过他,又治愈了高大的奴隶,当那温暖的光芒落在身上时,哥鲁达斯突然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草原上的太阳暖照,四周充斥着青草的芳香,美丽的牧民姑娘挥舞着长鞭驱策羊群,发辫垂落在肩上……
那是……故乡啊……
“很抱歉重伤了您,毕竟您也是听命行事……”夏目歉意的说,被幻术遮掩的浅琥珀色眼眸盈满暖意,“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能力作恶了,属于领主的奴隶我们会立刻解放,让大家回到亲人身边。”
看到高大的奴隶唯一露出的眼睛中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夏目笑着点点头,视线在阿伦黛娜身后的女孩子身上略一停留,过分温柔的目光让女孩子禁不住红了脸颊。感觉到年幼的魔都之主一下抱紧了他的腰,夏目连忙移开目光,转向拔刀相助的金发青年。
“很感谢你帮了阿伦黛娜,可否请问阁下的名讳?”
金发少年几乎连舌头都快捋不直了,相当大声的报出了名字,“我是……阿、阿里巴巴·沙尔贾!”
这样紧张的表现反而显示出赤诚的性情,换一种说法就是……笨蛋到让人提防不起来吧?没看到的场静司已经放心的松开手,转而拽着夏目的衣袖了吗?
“那么,阿里巴巴君,可否请你为我们指点领主府的位置呢?”夏目摸了摸的场静司的头,好像在称赞他的乖巧,“解放奴隶,以及开放仓库……虽然本来没打算卷进麻烦的事情当中,既然做了,索性就做到最好吧。”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不等阿里巴巴开口,就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前。
“我带您去吧!”
“多亏您,惩治了暴虐的领主!”
阿里巴巴被人潮推挤的站立不稳,狼狈躲闪之际,一道视线却直直落在他身上,让他遍体生寒。漂亮的异色瞳轮廓圆润,闪烁着天真又冷冽的光,眼瞳的主人松开手中的一角衣袖,慢慢的向他走来,嘈杂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连一片衣袖都没有触到。
“我说你啊,这幅软弱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明明具有称王的资质,在大环境之下却变得如沙粒一样毫无光彩,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玩具一样,的场静司歪歪头,长剑还未出鞘,仅凭剑意就荡出了一道风压,将拥挤的人群直接冲散。
“现在,给我肃静!”长剑直指阿里巴巴,的场静司眯起眼,似乎有些不悦,“你,带路!”
气场真的是因人而异的,夏目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壳子完全一样的情况下,的场静司仍然具有凶残的威慑力,在他的监督之下,解放奴隶开放府库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秩序井然,不是没有不赞同的声音,的场静司直接让那种人永远闭嘴了。
阿里巴巴被勒令跟在他身边,一开始看到一地鲜血还会反胃不适,现在已经完全淡定了,还会主动叫领主府的人来帮忙收尸。
反正他无论怎么跑还是会被抓回来!还是乖乖的吧QAQ
的场静司显然对他的觉悟很满意,偶尔会不怎么认真的指导他几招剑术,他的剑术偏向凌厉诡谲,杀伐之气甚重,不过是从生死之间悟出来的东西,自然让阿里巴巴受益匪浅,想要逃跑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淡。
“这才是正确的想法,”的场静司收起长剑,轻微的入鞘声还是会让阿里巴巴心中一凛,更让他心生凛冽的是的场静司接下来的话,“以你的资质,不可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早晚有一天是会沾血的。”
“你的那双手,会被鲜血覆盖,洗不净的罪孽之血……是王的罪……”
又一次经受这种语言刺激,阿里巴巴颤抖了一下,顽强地挺住了,挠挠头,“成为王什么的……真是很遥远的事情啊……”
“遥远吗?”的场静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巴尔巴德三王子,虽然是私生子,但在那两个没用的王兄面前,真的没有一丝对王位的渴望吗?”
阿里巴巴的瞳孔骤然紧缩,被深深埋藏的记忆在眼前闪现,他后退几步,近乎仓皇的靠在了城墙上,“你怎么……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吗?”的场静司很愉快的眯起眼睛,张开手掌,一点一点握紧,“我喜欢让一切都处在控制之内,喜欢那种完全掌握带来的满足感。人性的弱点什么的真是最棒了~只要一点点黑暗的过往,就可以摧毁一颗最坚定的心灵……我说的对吗?”
冷汗从额头上流下,聚在下巴上,阿里巴巴顾不上擦拭,他只觉得手脚一阵虚软,几乎撑不住身体。
“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只是因为无心之过害死了父亲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跟上来,不用试图逃跑,在我厌倦之前你跑不掉的。”的场静司一脸平静的向前走,阿里巴巴不得不咬牙跟上,跌跌撞撞绕过城墙,就看到的场静司停下了脚步,身边洋溢着梦幻的气场。
这种情况,应该是那位大人出现了吧?阿里巴巴乱七八糟的想着,那位大人又体贴又温柔,跟的场静司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却能关系新密的相伴踏上旅途,在他看来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看见身披洁白斗篷的少年专注地聆听属下的汇报,不时点头提出中肯的意见,措辞文雅又谦逊,整个人像是天生的发光体,能轻易地吸引一切目光。这样的人是他理想中最完美的模板,在巴尔巴德学习时最希望能变成的样子,然而现在……
“十四岁那一年,就是像夏目那样的年纪,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的场静司平稳的叙述过去,语气毫无起伏,阿里巴巴听的心生悚然,站在艳阳底下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年轻时的锋利,变得懦弱又顽固,我的家族在他的带领下不进反退,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
“弑父的恶行……很可怕吧?”他轻轻笑了一声,“当年的我,却连噩梦都没有做过呢~因为我知道——”
异色瞳熠熠生辉,他以近乎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夏目的身影,连眨眼都舍不得,“哪怕犯下滔天大罪,我也能以更好的未来弥补过错!那么为什么要内疚?为什么要像一个懦夫一样耿耿于怀?那样子太难看了!”
阿里巴巴从来没用听说过这种论调,想要反驳,却不知该反驳什么,脸都憋红了。
“过错没什么所谓,拿更好的去弥补就是了!你的出走,究竟是赎罪还是斩断希望?好好想想吧。”的场静司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心痒,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丢下阿里巴巴三两步就扑到夏目身上,不住地蹭蹭蹭。
“夏目夏目~我饿了~”的场静司熟练的撒娇,同时不着痕迹的扫了汇报的官员一眼,官员顿时惊恐万分的连连后退,带着报表迅速滚远。夏目无奈的叹了口气,顺了顺漆黑的长发,“静司想吃什么?”
异色瞳微微闪动,年幼的魔都之主搂着夏目的脖子,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我可以吃掉夏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