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saber不甘的咬牙,明明已经竭尽了全力,却仍然无法完全毁掉这邪物吗?!
誓约胜利之剑再次放射出金辉,娇小的少女双手握剑,祖母绿的眼瞳中泛起惊涛骇浪——
“那么这第二次攻击,仍然能承受得住吗?!!”
璀璨的光柱再次降临于世,大地的咆哮中,黑红的孔洞流淌出粘稠的漆黑液体,落到地上就成了流动的烈火,张牙舞爪的炫耀着威力。英灵不惧火焰,可是几位r却不得不后退到火焰笼罩的范围之外,韦伯推着肯尼斯的轮椅,担忧的望着英灵们的方向。
“教授,他们会没事吧?那么多的英灵……还有那个阵势……”
韦伯说的其实并不自信,更像是在努力催眠自己,内心的恐慌像野草般疯长,他握着轮椅靠背的手用力到发白。
那黑色的液体他清楚,正因为清楚才会恐惧,第二次圣杯战争的遗留,召唤安哥拉·曼纽的可怕后果,也是全人类积攒的罪孽。
——【此世全部之恶】。
英灵们的状况不容乐观,火焰无法给他们造成太多的伤害,但是他们必须竭力阻止此世之恶的扩散,还不能沾染一星半点,这会勾起他们心中黑暗的回忆,进而丧失自我。
英雄王无心参与这样的闹剧,驾起辉舟悬浮在半空,慵懒的旁观这乱局,勾起一抹讽笑,他对的场静司遥遥招呼道:“毁灭不是你心中所愿吗?这样的场景只配在王的御前呈现,如何?要与本王共赏吗?”
漆黑的潮涌被刀光封锁在身前不得寸进,魔都之主侧了侧头,一截银黑相间的发带滑下肩膀,一只眼瞳是人类的漆黑淡漠,一只是妖类的嗜杀狂热,他扫了英雄王一眼,勾起一抹笑。
“失去了挚友的你,于是就这么没出息的想要世界毁灭啊。”
不等英雄王的怒火降临,他已经回过头去找唯一在意的那个孩子。
“有他的世界,他爱的世界,这么毁掉我可是不同意的呢。”
“你说呢?夏……目……?”
饶是以的场静司的镇定,这时也微微睁大了妖瞳,年幼的孩子站在火焰之中,低垂着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拼命阻挡此世之恶,握着天羽羽斩的手甚至在微微发颤。
这并不符合常理。
夏目是光明的,热诚的,对这世界怀抱着莫大的好感和善意,这种紧要关头,一定是毫不藏私竭尽全力的,但是为什么在此时,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没有设下结界,甚至没有拔刀出鞘。
的场静司眼睁睁的看着,一丝黑色浸染了浅亚麻色的发,迅速向上攀爬,最后甚至染黑了灿金的狐狸耳朵,火光熊熊,于是连他的声音也轻飘而模糊了起来。
“静司先生,之后我无论做什么,请一定务必阻止我!”
“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
“杀了我……请杀了我……”
年幼的天狐抬起眼,金杏璀璨的妖瞳仅剩一只,另一只眼是浓郁的孔雀蓝色,嘲讽而含笑。
“欺负小辈真是让人有些心虚呢~”一如既往的清亮嗓音,der皱眉上前,雄壮的身躯不怒自威。
“不知名的存在哟,此等诡道……”
“给孤闭嘴!”玄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整个手掌都伸出过长的衣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喜悦从他眼里溢出来,他甚至开心的原地转了两圈,纯白绣金叶的羽织回旋飘飞。
他渐渐停住了,咏叹一般低语,“太棒了……太棒了……小东西你真是太棒了!!!”
“仅仅是一具英灵的身体就有如此能力!如果是本体……”
只是这么幻想着,他就兴奋得发抖!
完完全全的合二为一!他当然不会杀掉那孩子的灵魂,就养在这具身体里,不能掌控身体,却能看到他所见的景色,那么那么融洽的交融在一起!
的场静司已经听得到手中魔刀不堪紧握的悲鸣了,他强迫自己冷静,那只依旧是金杏色的妖瞳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二代还未完全掌控夏目,他还有机会。
“从一开始你就在筹划了对不对?你故意留下了卷轴,给了夏目命运的记忆,甚至给了他【令咒豁免】这个特殊技能。”
“你在为自己铺路!为自己重返人间铺路!”
玄狐鼓了几声掌,小孩子的身体做起这个动作,总有几分无辜和天真,可是他眼中的恶意完全把这种气质破坏,笑吟吟的,旁人却感知不到半分温暖。
“聪明~作为奖励我让你速死怎样?”玄狐拔刀出鞘,神剑嗡鸣一声,脱手而出,斜插在被烈火烧灼的土地上。
玄狐愣了一会儿,随即笑道:“啊啦~天羽羽斩不认识我了吗?历代天狐的佩剑如果不乖的话,我会忍不住把你融掉哟~”
神剑颤抖一下,最终保持沉默,明确表达出抗拒的意思。
玄狐的脸沉了下来,他一步步向神剑走去,突然顿住了脚步,布都御魂横在他脖颈处,寒芒吞吐,他甚至能从这把魔刀上嗅出天照和千姬的味道,血的味道。
说起来……千姬死了吧……
彻彻底底的,连灵魂都没有留下,据小东西说,是与八岐一起消失在一片光明里的。
可死了就是死了,没能留下灵魂只能说明她的愚蠢!看他多么有先见之明,考虑到自己诡异的性格有可能做实验钻了牛角尖就去作死,特地安排了圣杯战争来复活呢。
忧郁这种东西在千泫身上,真的只能存在一瞬,很快他又笑眯眯的哄骗的场静司。
“你要杀了我吗?还是要重伤我?反正怎样都无所谓,多少痛苦我都会转~嫁~给小东西的,在这一点上真是太有用了~”
他当然是说谎了。
他所说的确实能做到,但是他确信自己还没有渣到那种地步,对小东西的喜欢是真心的,自然舍不得他吃苦头,些许痛苦他自己来就好。
玄狐等待着,他手中没有神剑,对上布都御魂有些不敌,可他似乎……低估了这位魔都之主对小东西的在意程度。
很在意很在意,在意到心都乱了,唯有放下魔刀的动作无比果决。
“夏目,”魔都之主的声音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温柔,透过被玄狐支配的这具身体,看向那个被束缚的光明的灵魂,“别休息太久啊……”
夏目当然不是在休息,他正在旁观自己的人生,是的,旁观。
阴郁又瘦弱的孩子,变幻不定的家庭,冷漠的目光,伤人的议论——因为他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被妖怪抢走早餐,被妖怪恐吓要吃掉他,被妖怪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被妖怪……
好像全是坏事。
但是下一秒,夏目笑了。
被抢走的便当盒里被换上了四色糕点,扬言要吃掉他的妖怪会默默保护他上下学,一直被追逐最终他在运动会上拿了第一名……
好像全是好事。
他又看到了整日醉醺醺的女人,脾气暴躁的男人,冲他大吼大叫的小孩子……
可是女人喝的再多也不忘为他买回晚饭,男人再暴躁晚上也会轻手轻脚的给他盖被子,小孩子吼过之后送他道歉的卡片,糯糯的道怕他抢走爸爸妈妈……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坏人,记忆里没有绝对的好事坏事,命运没有绝对的幸或不幸……
老师曾经对他说:夏目,你就这样一直温暖下去好了,大妖就会像出锅的元宵一样一个一个自己跳到你碗里来,老师我也就可以不用干活了!
……所以说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老师!
可是夏目觉得老师说的对,只要一直温暖下去就好了。
变化的世界,然后,不变的自己。
“千泫,如果你打算用往日的伤痛来击垮我,就大错特错了!”
“那些苦难,才是吾举世无双的珍宝!”
六尾的虚影在他身后一晃而过,年幼的天狐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几乎是瞬间,妖纹爬上脸颊,眉心鲜红的印记骤然崩塌,朦朦胧胧的似乎听到千姬祝福的声音,然后八岐追加了一句。
“我希望在不伤身体的前提下,天狐血能优先供给我那不可爱的后辈。”
然后是千姬暴跳如雷的声音。
“八岐你做梦!!!”
吵吵嚷嚷一段之后,千姬的声音才再次清晰起来,“千叶,你听好,千泫他就是有病!务必给他好好治疗一下!务必!”
“我觉得希望其实不大……”夏目诚实的为难着。
“那就做掉他!彻彻底底的做掉他!”
“其实我已经有了想法……”夏目笑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明亮的笑容让千姬有点发冷,“绝对会好·好·报·答·他。”
八岐现在的孩子已经这么可怕了吗?!!
滚烫的血液沿着刀刃滑落,玄狐勾起一抹笑,仅剩的那只金杏色的妖瞳彻底被孔雀蓝吞噬。
的场静司完全无视刺伤他的鱼骨一般的长剑,只是看着那只眼眸,确定再无一丝金杏色残留。
恐惧吗?悲哀吗?愤怒吗?好像都没有,只有被撕裂的伤口的温度,也许还有心跳声吧,可他宁愿这一瞬间自己已经死了。
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夏目!脑海中全是这样一行字,满满当当的侵占着他全部的思绪。
【在透过我,看什么光明的概念吧。】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生之年,绝不对你刀剑相向!】
很心痛,在这个瞬间。
“很棒吧,我的天丛云剑~”玄狐的聒噪扰得他心烦,“我早就不满意天羽羽斩了,我可不打算走仁道啊,要那么光辉万丈的剑做什么?”
“闭嘴……”
“我说你死心吧,像你的前辈一样……死在孤剑下吧!”
“叫你闭嘴啊!!!”
黑龙腾空而起,腰腹处在流血,可他毫不在乎,兀自搅动风云龙吟声声,含着几近泣血的绝望,有眼泪滑进龙鳞的缝隙里,无人可见。
毁了吧毁了吧毁了吧!一切都毁了吧!!!
这世界勉强能为你陪葬,然后,我也去陪着你好不好?
黑龙冲向了那个漆黑的孔洞,这下连一直运筹帷幄的玄狐也脸色大变,迅速飞起想要阻止。
“你疯了吗?那东西一旦释放——!”
黑龙的速度太快,玄狐追之不及,眼睁睁看着龙角就要触碰到黑洞边缘的一圈红光,掌心都掐出了血。
他再不敢小瞧这一任的魔都之主,比起其他几个,之一代活脱脱就是疯子疯子!
如果【此世之恶】被引爆,世界毁灭,他绝对是最大的罪人!
自怨自艾之际,玄狐突然发现,黑龙的动作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终止了。
一只柔弱的孩子的手,温温柔柔的握住了龙角,另一只手在黑龙的前额轻轻摩挲,掠过湿润的眼睑,悠远的樱花的气息浅浅的荡漾开。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