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信号并不是很好,断断续续的。期间陆西元和林语都有发短信来问候,可是一般都是他们发了短信一两个小时以后她才能接收到,回复的短信却一直发不出去。索性就不发了。
却没想到顾子铭的电话竟然可以打进来。
“你在哪里?”
隔着电话,苏陌都能感觉到顾子铭的焦急蠹。
“在凤尾山,我不是给你留了纸条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陌拿着电话,四处寻找信号好的地方。
噪音很大,山风也很大,有些寒意。苏陌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捂着耳朵,对着电话不停地喊顾子铭的名字,却还是听不见他说什么。
“哎呀,顾子铭,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清楚你说什么,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我好冷。髹”
呼气成霜,山风阵阵,冻得她耳朵疼。
电话里断断续续地传来顾子铭的声音,只是杂音却高了太多,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小心”和“等我”这几个字却格外清楚。
“嗯,我会注意安全的。太冷啦,我不和你说了。”苏陌哈着气挂了电话。
再抬头看刚刚那片星空时,好像觉得它们更好看了些。
苏陌小跑着加入大部队,听他们胡天海地地聊着各自经历的趣事,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双,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呀?”来自摄影协会的刘大哥亲切地问张双。
张双轻轻地拨了拨火堆,火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映得他红光满面。
“嗯,原本想进公检法系统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得重新规划,现在还没想好,也许会考研也说不定。”
“小伙子不错,好好学习。”
张双腼腆地笑。
“哎,这个姑娘,你结婚了吗?”
话题一转,同行的一个大姐忽然扭头问苏陌。
苏陌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自己。
“还没有。”
“有男朋友了吗?”大姐又追问道。
周边的目光都聚集过来,苏陌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哎,我怎么觉得看着你这么眼熟呢?”坐在苏陌左侧的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大姐直直打量着苏陌。
苏陌笑:“大众脸,谁看我都觉得那样。”
“啊啊啊啊……”坐苏陌对面,作为队里最小的成员忽然叫起来,“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那个给山茶花旗袍拍广告的那个美女!我说得没错吧?”
然后一脸兴奋地绕着跑了过来。
“对对对,就是她。”有人附和。
“我妈就是看了你拍的广告才然后去定制了好多旗袍,不过她穿跟你穿完全是两个效果就是了……”
大家的热情让苏陌始料不及。
甚至于还有请苏陌签名的人。
在再三澄清自己只是帮好朋友的忙顺便给弟弟赚点儿医药费后,这股热情才消停下来。
夜深了,漫天星辰就在头顶,熠熠生辉。漫画里才有的沧澜壮阔,好似装下了整个银河系一般的耀眼美景,触手可及。
围在火堆边上,众人都一扫来时的拘谨和疲惫,没有了网络和手机,好似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
“哎,妹子,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了啊?”刚刚的那个大姐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有个堂弟,一表人才,美国留学回来,外科医生哟。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线?”
苏陌有些尴尬,认真地摇头:“这个,一言难尽。姐姐你还是给他介绍其他好姑娘吧。”
她出来是散心的,不是相亲的……
等到围在周围的人散尽,苏陌才得以钻进自己的帐篷里。其实冬天出来露营并不明智,毕业的这几年,一场情伤,已经让自己的身体不复从前的健康。
可是现在躺在帐篷里,裹着轻薄而温暖的羽绒毯,听着偶尔有雪落在帐篷上的声音,隔绝了城市无处不在的喧嚣,这样的静谧,总觉得不真实。
张双挨着点名,十分尽职。
苏陌总觉得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
第二天,虽然风景很美,气氛也很融洽,可是随着路程往上,苏陌越来越觉得吃力。
原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山路,山上渐渐的可以看见积雪,路也越来越凹凸不平。虽然已经减少了负重,可是背着硕大的登山包走的路长了也觉得吃力。
“原地休息下吧。”张双提议道。
他们清晨7点开始走,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
苏陌如蒙大赦般拿出垫子坐了下来。
虽然穿着厚底的登山鞋,可是右脚依然起了泡,有些疼,还有些痒。
“没事吧?”热情地要给苏陌做媒的刘姐见她脚上的水泡,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有带创口贴,一会儿要是破了贴上就是。”
“一看就是在办公室里待惯了的人,以后没事多出来走走就不会这样了。”
苏陌讪讪地笑。
“还能走吗?”张双也关切地询问。
苏陌明白,原本预计今天中午到达山顶的观景台的,因为要顾及自己,全队的速度都慢了不少。有几个摄影发烧友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在了前面,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里离山顶的露宿点还有多远?”苏陌也不打算再逞强,略一思索问他。
“大概还有四公里的样子,山路不好走,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
“现在天色也还早,要不你们先走,我慢慢追上来。”
“你能行吗?荒山野岭的……”
“没事的刘姐,总不好让大家都等我一个人。而且这里虽然没什么人,可是通往山顶的路不是已经有驴友给设置了指示牌吗?大白天的,没关系的。我也不会落得太远。”
“千万记得,开始的路我都会在边上的树枝上绑这些红色的丝带,你沿着我绑的丝带这条路走就可以了。别走岔路了啊。”
张双细心地交待她。
“要不是我姐在前面我不放心,我都留下来和你一起走了。”刘姐有些不放心。
苏陌心中微暖:“放心,我大学时也经常带队出去远足的。不会有事的。”
临走时,张双又坚持要将她的包背走:“万一脚上的水泡磨破了,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背这么大个包了。还是我帮你提着吧,我们在前面边走边等。前面的刘大爷我有些不放心……”
刘大爷已经五十有七,却还是坚持要来拍摄凤尾山的云海。
“嗯,我很快就来了。”
最后张双再三和苏陌确定她没事,才带领其他人向前走。苏陌就留下一瓶水,一袋饼干和两块巧克力,还有一根登山杖。
名副其实的轻装上阵。
如果没有在盛世的时候受的那些伤,也许不至如此。苏陌边走边想。
即使脚有些疼,可是这样的轻装上阵,原以为很快就可以追上前面的人,但苏陌走了很久也不见半个人影。
直到后面连张双说好的红色丝带也渐渐地没了踪影,苏陌这才慌了起来。
按理这样的登山路线都是在经验丰厚的驴友亲身走过几遍后才会组织别的驴友参加,为的就是避免苏陌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
四周都是树,因为是冬季,山顶温度较低,积雪常年不化,除了偶尔有零星一点儿的耐寒植物还带点儿绿以为,几乎都是枯枝败叶,抬眼望去,说不出的黑白荒凉之感。
苏陌记得很清楚自己没有走岔路,的的确确是按着红丝带走的。可是,无论怎么看,她现在在走的这条路都不像有人走过的模样。
白雪如新,一点儿泥泞和脚印都没有。
苏陌这才慌了起来,难道自己中间走岔路了吗?后面也的确看不到任何红色。
最好的办法就是原路返回。
然而沿着来时的路走下去,却依然没有找见那些指引方向的红丝带。掏出手机,左上角的“无服务”几个字让苏陌更加慌张起来。
“刘姐,”苏陌靠着记忆来来回回转了几遍,依然寻不到任何踪迹,不得已大声喊了起来,“张双,刘大爷……”
枯枝上停歇着的鸟雀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起,雪洋洋洒洒地落在她头上。
而四周空荡荡的山头满满的都是她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