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境内分属三国,分别是琅琊国、东海国、彭城国。
此三国虽然名义上听从州牧管配,但实际上治国另有人选。在陶谦未上任之前,徐州真正的管辖之地只有下邳郡和广陵郡。刘焉议改州牧之后,陶谦励精图治,拉拢各地豪族,将彭城国真正的纳为治下,另外结交东海孔氏,与孔融交好,二地结交盟约。
唯有琅琊国一直未平,国内有一巨寇,姓臧名霸,又名奴寇,字宣高,此人经常生事,陶谦几次派兵攻打都没能剿灭,时值黄巾之乱,陶谦见剿灭不成,于是派人安抚,封臧霸为骑都尉,从此以后,臧霸虽然名义上归附陶谦,实际上自成一股势力。
刘备领徐州牧之后,得郡内大族糜氏、陈氏相助,走访各地,平定民心。自退曹操之后,刘备在徐州的声望大涨,又与东海相孔融交好,为拉拢孔融,刘备派使者上书献帝,表荐兼领青州刺史。
此举自然让孔融大悦,却因此与袁绍结仇,所以刘备到底是好心还是恶意,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琅琊国的臧霸实乃刘备心腹大患,又因兵力强盛,师出无名,不敢妄动兵戈。只是夜不能寐,所以将治所郯(即鲁郯城)迁到彭城,只是因为郯距离琅琊较近。
秦寻来徐州之后,没有第一世间赶赴彭城,而是在留县停留了片刻。留县在西汉时是一大县,人口众多,所以张良的封邑就在此处,谓之留侯。
文帝时,除国为县,因湖水泛滥,淹没了治所,将县城搬迁到了西边。此地与沛国接壤,东部不远便是彭城。
秦寻自幼在留县长大,这里可以说满满都是回忆。祖父的封邑就在留县之内,犹记得祖父的心愿便是秦氏一门能弘扬光大,将留侯这个封号弄到手,这事是写进了族谱的,秦寻至今都还记得。
可惜家道旁落,父亲为了一展抱负,去了郯城做官,一家四口聚少离多。父亲去后,秦寻拜别母亲,一样前往郯城求官,可惜被糜氏打击讽刺,曹操攻打徐州的时候,扬言要屠三城泄愤,秦寻担心母亲和幼弟,所以将他们送到扬州的叔父家中。
如今已经一年多未曾见面,不知道母亲的头疼的毛病可好了些?不知道幼弟阿炎是否长高了。
想起那个常常缠着自己,为他讲故事的小屁孩。秦寻脸上就多了一丝微笑。那时候感觉幼弟太是黏人,就老是讲些鬼故事是吓唬他,吓得他整夜都不敢睡觉,要不是母亲告诫,秦寻还以为没事。想起分别时幼弟那胆小的性格,秦寻心中就多了一丝愧疚。
一路所见风景,倍感熟悉的同时也觉得颇为悲切。等进了城,走到自家院子前,突然之间,秦寻潸然泪下。
大门紧闭,门扇上已经结有蛛网,门漆也掉落了不少,虽未进门,一股衰败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地方已经有两年没来过了吧?
秦寻收拾了眼泪,招呼哑仆去敲门。哑仆不知轻重,敲得门上不停的掉灰,不到一会就成了一个灰人。
哑仆无辜的转头,秦寻莞尔一笑。等了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站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翁。杵着拐杖,怔怔的看着门口的二位。
他的手指先在哑仆身上指了指,感觉不对又指向了秦寻,垂落的眼皮努力的上撑,眼缝里的那人逐渐清晰,老翁突然激动不已:“少爷,您回来了?”
秦寻一把冲了过去,搀着老翁的臂膀说:“阿长(阿长与山海经,笑),是我呀!我是秦寻!”
老翁伸出手在秦寻脸上摸了摸,点头说道:“是!是寻少爷回来了。这大门我都几年没有开过了,一直从小门进出。今天听到有人敲大门,我就知道必定是主人回来了!”
秦寻搀扶着老翁进了屋,院子还算干净,屋里虽然空荡荡的,但却没有灰尘。阿长欣喜的说:“这地方我能够着的,都要打扫的,有些够不着的,也没办法。东西虽然搬走了,但屋子还在呢?一样可以住人。我老了,老是做梦,梦里总是想着老爷、少爷,想着你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终于盼到了。”
院子里的那颗白桦树,已经高过了屋顶,上面依稀可见一些划痕,那是当初自己教幼弟在树上刻的名字。池塘边的那块光洁的大石,那曾经是自己最为钟情的地方,那光洁的表面是用屁股生生磨平的,自己在这石头上面看了多少书,秦寻自己也不记得了。熟悉的假山,那里面其实有个洞,洞里藏着一个物件,那物件是那个姑娘给我的,然而……。
心中多出了一股莫名的冲动,秦寻走到了假山下,找到了那个洞,在那洞壁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地方,秦寻把手伸了进去,掏了半天,最终摸出了一颗光洁的鹅卵石,那石头跟平常的不一样,表面呈淡青色,上面有她的名字,曾刻在了秦寻的心上。
秦寻翻看着石头,借着洞光终于看清楚了石头上的名字:“糜茵。”
字很丑,刻得歪歪斜斜,犹如小儿涂鸦。
看着石头,秦寻怔怔的想:“她还好吗?应该是极好的。”
想把石头收进兜里,但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必要,于是秦寻又把他扔了回去。
吃饭碗的时候,秦寻使钱到街上了买了好吃的,三个人围着一盏油灯吃饭说话。说的人都是阿长,人老了,话也多。从隔壁老王家的捣蛋鬼,说到城里的布匹涨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想一次性倾诉个彻底。
秦寻静静的倾听,偶尔询问两句,也都是些不关紧要的话。吃完饭,听到有人在院外哭喊,走出门外,看见许久未见的老蒲趴在地上大哭失声。
秦寻把他搀扶起来,邀请他进屋叙话,安慰他不必自责。大门外还有他的儿子媳妇,抱着三个月的婴儿,秦寻知道后,都一并请了进来。
从身上掏出一些钱,分给了众人,对他们说道:“祖屋久不住人,难免残破,这些钱你们收下,偶尔帮忙打理打理,也算是尽心了。”
众人推迟不受,秦寻强逼着他们收下。老蒲道明天会有好多人前来拜见,秦寻都推辞不见,说自己有要事再身,必须尽快赶到彭城。
那些来见的人,秦寻知道是以前的家仆、门客。可是秦家已经散了,自己屈于人下,活得也不尽人意,再见又能如何?不如不见算了。
这地方终究只能成为一片回忆,除非某天自己真能光宗耀祖,得留侯之爵,方敢荣归故里。
第二天天明,秦寻便骑马走了,临行时阿长垂泪相送,呼道:“若是外面不如意,可还回来。”
可秦寻知道,早在他离乡那年,就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