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回来了?”德福上前一步,接过君子陌递过来的披风,轻声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京城可算是翻了天了。”
“哦?”君子陌微微挑眉,望向德福,“怎么回事儿?”
德福细长的眼朝着东苑的方向暗示性地瞥了一眼,颇为愤慨道:“还不都是那位惹得,现如今京城里都在谈论咱们王府的事儿?”
君子陌瞧出了他眼神传递而来的信息,眉目微沉,道:“我不在的这些天,他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同丞相府的嫡小姐退了婚,言道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德福试探性地问道,“王爷,小的愚钝,竟然不知晓您想要与顾小姐退婚?”
“混账!竟然还敢替我拿主意!”君子陌的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戾气,原本清隽的脸上犹如覆上一层寒冰,厉声的呵斥让德福的腰弯的更低。
“他人在何处?”君子陌冷声问道。
“还在东苑。”德福轻声道,“王爷您回府的消息应当还没有传过去。”
君子陌冷嗤一声,一挥衣袖,已经转身出了房门。
德福这才直起身子,快步跟在君子陌身后往东苑而去。心中嗤笑,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合该为王爷尽忠,不该肖想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德福心中早已经对君子谦颇有微词,见他总是藐视王爷的意愿胡作非为,心中更是愤怒。此番向王爷告状,也有要给君子谦一个教训的心思。
两个人快步朝着东苑而去,一路上并未惊动任何人。等到了君子谦的房间,他竟然低头在看着书,丝毫没有发现屋子里多出来了两个人。
看着他与自己毫无二致的侧脸,君子陌心头冷笑。
“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倒是清闲的紧。”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薄怒,惊得君子谦立马起身。
“王爷,您何时回来的?”君子谦惊讶过后,便是恭恭敬敬地一礼。
君子陌挑唇笑道:“怎么,本王的王府,本王还回不得了?”
“王爷自然是想何时回府就何时回府的。”君子谦赔笑讨好,继而解释道,“只是,王爷总该要提前知会属下一声,属下也好准备准备,毕竟这些日子都是属下在人前露面……”
“你何必需要我提前知会一声?”君子陌冷笑道,“你胆敢擅自退婚,早已经越到我前面去了,还需要担心我的想法?”
君子谦佯装无奈,垂头道:“回王爷的话,并非是属下想要与顾小姐退婚。实在是……顾小姐痴恋太子殿下,甚至不惜与紫阳王府作对。属下心中气恼不过,她不过是一介女流,竟然敢如此侮辱王爷!后来她又闹着退婚,属下索性就答应了她!”
不等君子陌开口,他已经跪了下去,诚恳道:“属下越权是实,还请王爷责罚。”
君子陌冷冷地看着他,见他面露恳切,言谈之间每一句都是为了他考虑,忠心且明理。若非知晓此人真实面目,他倒还真的被他骗了过去!
“起来吧。”君子陌叹息一声,转过身去。纤瘦颀长的身影竟也带上了几分寂寥的味道。
片刻后,他回过身来,一双眸子又恢复往日的璀璨明亮。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君子谦,面无表情道:“顾小姐尚且年幼不辨是非,你身为下人在本王未归府之前没有任何权利处理这般大事!虽然你是为本王考虑,可行为逾越自然该罚!这几日,你便在这东苑里呆着,哪里也不用去了!”
真的君子陌已经归来,假的自然也该退出舞台。君子谦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面上却温顺非常,点头应是。
“如此,你先下去吧!”君子陌冷冷地看他一眼,拂袖道。
君子谦本打算起身,却又忽然道:“那王爷与相府小姐的婚事……”
“自然不能退。”君子谦高深莫测的看着君子谦,满是诧异的语气,“又不是本王做下的决定,如何能作数?”
君子谦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戾气,他佯装担忧道:“可属下先前退婚时某些行为可能过于偏激,顾小姐怕是……怕是不会再同意了。”
“本王的事儿与你无关。”君子陌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你只需要记好你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那些不关你的事儿,最好别再插手。”
君子谦心中一惊,慌忙抬头看向君子陌,想从他的神情中窥探一二,却正发现君子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难道他发现了?君子谦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抖,很快又镇定下来。不会的,他行事隐蔽,事后也将痕迹处理的一干二净,君子陌就算有所怀疑也是没有证据的。
如此,他该是故弄玄虚在吓唬他了。
心里波涛暗涌,君子谦面上却做出一副惶恐的表情,“王爷切莫多心,小的只想要为王爷分忧解难,旁的小的是绝对生不起半分心思!”
“知道就好。”君子陌并不看他,唇角却是划过一抹讽刺的笑意,极为浅淡,一闪而逝。
“德福。”君子陌低声喊了一声。
德福上前道:“王爷,何事?”
“派人备下厚礼,本王要去丞相府登门拜访!”君子陌扬声吩咐着,心里破有几分厌烦,君子谦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无端给他惹出这么多麻烦事儿。
倒不知那狡猾精明的女人又该如何宰他一笔了,也罢也罢,总归是要过这一关了,他就是去丞相府会会她又如何?总归他们之间还有心照不宣的东西存在的!
“王爷,小的在来之前已经叫人把礼品备好了。”德福轻声道。“王爷现在就去丞相府?”
君子陌看了他一眼,淡淡颔首道:“叫人抬着,去顾丞相家。”
他转身看向君子陌,淡淡吩咐道:“给他安排好房间,这段日子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德福自然连忙应声。君子谦也是乖顺地依了,神色间瞧不出半分不虞。只是,在君子陌转身出门的一瞬间,君子谦低垂的眼眸里有暗茫一闪而逝。
德福早已经猜想到君子陌的心思,在君子谦与顾淳笙退婚之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赔礼道歉的礼物,因而不消一刻钟,这些礼物都被装进了马车,与君子陌一同送去了丞相府。
君子陌微微合着眼眸,半靠在马车壁上。这段时日连日奔波,他也觉得有些许疲惫,俊美无俦的脸上显出几分倦意,眼底两道不明显的青黑安静地趴伏在纤长的睫毛下,微微颤动。
德福坐在一旁,同他将今日来王府发生的事情,其中与顾家小姐有关的事情说的尤为详细。
君子陌认真听完,菲薄的唇角微抿,柔和的侧脸线条稍显冷凝。
“王爷,顾小姐怕是十分生气,等到了相府,该是要给王爷气受的。”德福小心翼翼地说道。
君子陌揉了揉额角,道:“总该是要面对的,无妨。”
“可那君子谦所做之事委实太过逾越。”德福瞧着君子陌的面色,动了动嘴唇,犹豫道,“小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君子陌撩起眼皮,侧脸望去。
“君子谦当您的替身,当的时间长了,难免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德福斟酌着语句,小心道,“您对他太宽容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君子陌颔首,神色间瞧不出喜怒,他道:“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不必担心。”
见王爷似乎是把话听进去了,德福掩饰住眼底的喜色,低头乖顺地坐着,不再言语。
这德福跟了他快两年了吧?到底不是家生的奴才,君子陌垂下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是被谁收买了?太子吗?想看他与君子谦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一路无话,等到了丞相府,还未等马车停下,门房的人已经发现了紫阳王府的马车。下人们瞧着那马车神色十分复杂,竟不知要如何接待这位贵客。
等到君子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门房的人仍旧毫无动作,无一人前去通报。
德福气恼地呵斥道:“我家王爷前来相府,你们还不快去通报?”
门房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进了相府,匆忙地通报了。恰逢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丫鬟来前厅找人,闻了动静立马便回去与老太太知会了一声。
于是,一刻钟后,一身雪衣的君子陌端然坐在了老夫人的屋子里,含笑低头,听着老夫人的教诲。
“王爷今日登门,不知有何贵干?”老夫人面容慈祥,只那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此刻虽然是笑着的,可仍旧难掩锐利之色。
君子陌淡然回视,笑道:“本王此番来府上,乃是前来道歉的。”
“哦?王爷何错之有,竟然来我相府道歉?”老夫人佯装惊奇,好似听不懂君子陌话中深意。
君子陌无奈笑道:“本王糊涂,前些日子大约是脑子糊涂了,竟然要与淳笙退婚,现在想起来委实懊恼。今日前来,乃是想要求娶淳笙,不知本王可否有那个福气?”
“王爷这可是在说笑了,咱们家淳笙性子不好,长相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儿,言谈之上跟是有失分寸,是万万配不上王爷的。”老夫人揩了揩唇角,笑得一派和气。
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一抹厉色。呵,现在才想起淳笙的好来了?
晚了!
哪怕是个王爷,他们王府也不惧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