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杀声震天,城内赵王府正厅,却是一片笙歌曼舞。
与彭早住频频举杯畅饮,赵均用眉宇间丝毫不见忧色,仿佛大局已然底定。
一名侍卫匆匆挤进厅中,绕过妖娆妩媚的舞女,附在赵均用耳畔一阵低语。
手中酒樽一凝,赵均用眉头终是微微一皱,沉声吩咐道:“告诉李将军,一个不留!”
“壮士断腕,赵王何其壮哉!”座旁,彭早住胖脸挤出讨好笑意。
“断腕也罢剔骨也罢,伤不了我赵家军筋骨!主力尚在,我赵家军依然不惧任何强敌!”
放下酒樽,赵均用淡然一句却让彭早住面上笑容微僵……
南门外,元军铁骑潜伏山谷内,数十名元将聚拢在一片洼地之中,凝神倾听着哈刺答对战局分析。
“斥候急报,濠州红巾军不知为何,出现大规模内讧!距此地三里之外,两支红巾军正在厮杀!”
听着隐约的战鼓杀声,哈刺答一脸凝重:“原本计划,我军打算午夜偷袭夺城!眼下战局突变,天赐战机!本将军决定,临时调整作战计划!众将听令!”
“嗨!”一干元将轰然应声。
“前军一万精骑,沿山谷秘密前行,绕过南门外敌军战场,趁乱直扑濠州南门!务求在城外敌军回师之前,彻底控制住南门!”
“末将领命!”一名万夫长元将拱手应声。
“左军一万五千铁骑,紧随前军出发!在前军攻取南门的同时,立即围剿城外残存敌军,不得让敌军一人一马回援濠州城!”
“右军一万五千,落后前军半个时辰出发,负责全力攻击城中敌军主力!”
“末将领命!”另外两名元将轰然应声。
“中军一万,由本将军亲自率领,居中策应各路,并伺机剿杀逃出城外的敌军残部!各部主将立即归营,一炷香之后,全军出动!”
咚地一声,腰间弯刀狠狠砍在身旁树干,哈刺答咬牙冷声道:“我要叫那些泥腿子红毛知道,我大元朝真正精锐铁骑的厉害!”
……
战狼营所在谷地,战局已然一片胶着。
原本简易的营区栅栏早已被踏平,就连辕门旁高耸的哨塔也被推倒,碎成一地木屑。攻入营区的彭孙两营红巾甲士,凭着兵力上的优势,撞破了战狼营将士围成的圆形大阵。
眼下,战火四起的营区内,到处都是散成一团、各自搏杀的两军兵士!金戈交鸣、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惨号阵阵,到处都是道道浑身浴血的红巾身影,随地可见具具死不瞑目的烈士遗体。
一场红巾军内战,竟硬生生杀出决死战场的惨烈气势。
彭孙两营红巾甲士却是越杀越心惊肉跳!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大势已去,战狼营将士却硬是寸步不让,直叫大营内每寸土地都浸透了殷红鲜血。
他们骇然心惊!明明身中刀剑,临死前的战狼营甲士,却依旧睁着血红双眼,将手中战刀长矛刺向自己!
他们心生怯意!那些战狼营将士似乎已被恶魔附体,挥舞着带血战刀,张开满是鲜血的血盆大口,仿若从九幽地狱里浴血杀出,不将彭孙两家甲士撕成碎片,决不罢休!
“杀!”
战刀砍进一名孙家军什长肩头,鲜血四溅,毛贵来不及抽回战刀,几柄刀矛怒吼着围将过来。
“大哥小心!”
一声怒喝,一道身影撞进毛贵身旁,格飞两柄战刀,却来不及躲过锋利矛尖。衣甲碎裂血肉撕裂闷响传来,带着殷红血水的长矛竟是硬生生贯穿难道身影。
“肖凯!”
一把抱住挡在身前的浴血甲士,毛贵战刀飞卷,将那名长矛手狠狠劈飞出去。
这甲士,正是那名当了内奸的护卫什长肖凯!
“大大哥,没没事……”
殷红血水潺潺涌出嘴角,肖凯喃喃连声:“对不起大哥,我真的真的不想背叛大哥、背叛战狼营!”
“我明白,明白!”
眼眶一片潮润,毛贵狠狠点着头。
“大哥,我我肖凯死、死也是战狼营的人,来生来生……”
一语未了,脸上挂着满足笑意的肖凯软软垂下脑袋。
“放心,来生我们再一起做兄弟!”
轻轻合上肖凯死不瞑目的双眼,两行浊泪划过毛贵粗糙脸庞。
“妈的,老子可不想到了地下没脸见战狼营的兄弟们!跟****的拼了!杀!”
大营战场外,一名原本缴械投降的战狼营什长,赤手空拳怒吼着冲向近旁看押他们的彭家军甲士。
“拼了!杀!”
余下数百名投降的战狼营甲士,跟着纷纷跳起,撤掉头上红巾,嗷嗷叫着扑向猝不及防的看押甲士。
眼睁睁地看着同袍兄弟惨烈浴血,这些被内疚悔恨煎熬的战狼营投降甲士们,终是再次临阵倒戈,将心中内疚悔恨化作怒火,骤然灼烧起来。
“赵家军将士听令!格杀勿论!”
早已退到一侧山坡上的李根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抬手指着那些赤手空拳奋勇搏杀的战狼营投降甲士,冷声下令道。
“可是将军,他们都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是赵王军令,难道你们也想抗命吗!”
断然打断营将的迟疑,李根平眼中闪过阴狠寒芒。
“弟兄们,跟我上!杀!”
营将咬牙忍住心头怒意,心头滴血地挥起战刀,领着待命的赵家军甲士呼啸扑下山坡。
噗哧!
毛贵堪堪砍倒一名孙家军甲士,尚未回头,一名企图偷袭他的长矛手被一柄横扫而来的战刀狠狠劈飞而出。
“大哥!”
“袁兄弟!”一抹脸上血水,袁毅那张熟悉瘦削长脸赫然映入毛贵眼中。
“大哥,你我再联手杀他一回如何!”
袁毅通红双眸盯向远处山坡,咬牙沉声一句。
“好!今日不死不休!”
顺着袁毅目光,毛贵也看清山坡上被一群赵家军甲士拱卫的李根平,心下豪情顿生。
擒贼先擒王,这本是千古不变的战场杀招!
只是,从乱成一团的大营到那面山坡,至少半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层层团团正在厮杀的两军将士,要直取中军大将,着实有些困难!
心念闪动,袁毅随手拦住一匹无主战马,跃上马背,战刀一横,回首断然大喝。
“战狼营的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跟我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