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跟往常一样,大牛吃完早饭,缓缓向冉叔的房间走去。
正当他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门竟然自己打开了;大牛定睛一看,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冉叔竟然起来了。
大牛惊喜道:“冉叔,你的身体没事了吗?”
冉叔微微一笑,说道:“恩,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大牛道:“太好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冉叔拦住就要跑开的大牛,说道:“先不着急,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说完,冉叔已经找了一块阳光较好的地方席地而坐,大牛也没说什么,乖乖的走过去,坐在了冉叔的对面,静待着发话。
冉叔的眼中闪烁了一瞬的恍惚,随即一股忧伤冲上心头,却又被迅速掩盖。
冉叔道:“大牛,你来这里已经一个月了,这里的生活,你还习惯吗?”
大牛没敢直面冉叔的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冉叔面带慈祥道:“如果要让你选择,你会选择一直留在这里,还是要坚持找回你原来的记忆呢?”
大牛抬头,眼神恍惚了一下,过了一会,逐渐坚定下来,道:“这里的生活确实很好,让我感觉很温暖;可是,我终究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冉叔再次问道:“你一定要走吗?”
大牛坚定的点点头,歉然道:“这一个月来,多谢冉叔还有各位的错爱,我想,我也该去寻找我记忆的时候了。”
冉叔黯然一叹,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就带着高哲他们一起去吧。”
大牛一惊,“这……”
冉叔笑道:“既然你决定要踏入望神大陆,我想高哲他们也都不小了,正好也去锻炼锻炼,我想他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大牛望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八九十岁,其实才四十多岁的老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大牛才开口道:“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冉叔默默地看了看他,仰头叹了口气:“二十八年前,我妻子生下一子,我们为其取名‘冉天绝’;希望他可以成为天下的绝顶强者。”
大牛不再说什么,静静地听冉叔讲述着。
冉叔继续道:“十三年前,我妻子又生下一子,为其取名‘冉天佑’,我妻子说,她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得到天的庇佑。”
说到这里,冉叔顿了一下,继续道:“十年前,这个家里被逼入绝境,我的身体因为某些原因,一直都很虚弱;而我妻子也因为焦虑卧病不起。”
“当时已经十八岁的天绝很是执拗,他想要去走遍这望神大陆,寻找可以帮我治病的东西。”
“当时我就知道我的病不可能治好,对他说:你只要好好陪在你母亲身边就好,不用管我;而他不听,后来我们两个竟然莫名的吵了起来。”
大牛听到这里一阵错愕,好奇道:“挺好的一件事,为什么会吵起来呢?”
冉叔默默摇了摇头:“当时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不想让天绝寻找到最后,只剩下无尽的失望;而天绝不懂我为什要阻止他,不想放弃。”
冉叔遗憾道:“如果当初我能将实情告诉他,或许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大牛疑惑道:“是怎样的事情,要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告知呢?”
冉叔摇摇头:“我当时也想到这一点,但是我怕天绝会替我担心,会做出一些傻事来;我们吵架之后,他陪了天佑一天,晚上留了张字条,就悄悄地走了。”
“当时我很着急,没敢告诉妻子,但后来还是被她发觉,当时便昏倒了;我妻子的精神从此日渐萎靡,两年后,还是走了。”
大牛听完后一阵黯然,这对父子都是在为对方着想,可是却又都伤害了对方。
冉叔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接着道:“天绝是在十年前离开的,他已经十年没有回来了,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
大牛安慰道:“或许他快回来了呢。”
冉叔呵呵一笑:“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就拜托你,让他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大牛诧异道:“为什么?您难道,不想……”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冉叔的嘴角,缓缓流下了一丝蓝色的鲜血。
“冉叔,您……”大牛刚要说什么,冉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不过,我已经很欣慰了,因为我觉得,天绝他,已经回来过了。”
大牛一时没有弄懂最后一句“已经回来过了”是什么意思,却见坐在他对面的冉叔“咳”的喷出一口血。
大牛再顾不得多想,赶紧走上前去扶住冉叔虚弱的身体,着急道:“冉叔,您的病……”
而冉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牛的手此时感觉到冉叔的身体阴冷无比,他大胆的将自己的力量探知到冉叔的体内,接着猛然一惊。
冉叔体内让他那灼热的火属能量,都感觉到有瞬间凝固的可能。
冉叔虚弱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体内拥有一种极阴的能量,一直在侵蚀着我的身体,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死去。”
大牛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冉叔坦然一笑:“这都是因为,我想,想追求,强大力量,的代价……”
说着,那种极其邪异的蓝色血液,从冉叔的眼睛里、嘴里、鼻子里近乎疯狂的涌现出来。
大牛第一次感觉心里有一股感觉,很压抑,又很害怕,又很惊恐,使他忍不住大吼出声。
高伯闻声赶来,一看此景,连忙俯下身,将冉叔的手抓在手中,随后慢慢的放了下来。
大牛一看,着急道:“高伯,冉叔他,他,到底怎么了!”
高伯微微摇了摇头,对冉叔说道:“冉老弟,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冉叔艰难的睁开满是鲜血的眼睛,对大牛轻声说道:“孩,子,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大牛此时百感交集,点头道:“冉叔,你说,无论什么,我一定答应你。”
冉叔一笑:“我请,求你,以,‘天绝’,之名,替,我,保护,好,小佑。”
大牛一愣,没想到冉叔在弥留之际,请求自己的,竟是这件事。
其实这个家里的人,对自己真的就跟亲人一般,使他心里早已经接受了这个家里的一切,可是他心里不想,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冉叔又道:“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我只,请求,你,在,找到,你自,己,的,名字,之前,就,暂且,借用,这个,名字,吧。”
大牛缓和了一下:“冉叔,您为什么这么想,让我作为天绝走下去呢?”
冉叔艰难道:“因为,我,真的,将你,看做,是我儿子,我,期待,你的,成长,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这世上,绝无,仅有的。”
大牛苦笑道:“可,如果是绝无仅有的话,我岂不是,跟您儿子重叠了吗?”
冉叔道:“不,在我,心里,你是,我,另一,个,儿子。”
大牛顿时感觉到心里疼了一下:“可是,我的名字……”
还没等他说完,冉叔艰难的笑了一下:“你,现在,的,名字,实在,不,好,听啊,换,一个,吧。”
他看了看冉叔那一抹艰难的暖笑,又看了看另一旁的高伯,眼睛顿时被一层水雾遮住了。
他站起,转身往回走。
而冉叔可能已经看不清了,依旧艰难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高伯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往回走了两步,再次转身,猛然跪下,歇斯底里的吼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天绝’一拜。”
高伯一愣,随后转过头,擦了擦眼角。
冉叔的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笑的更开心了,随后缓缓伸出一只手:“孩……子……”
不等重新化名“天绝”的他握住眼前的手,冉叔便带着舒心的笑走了。
他看着眼前已经落在地上的那只手,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这个他已经承认的父亲,在弥留之际,真的没有将自己作为“天绝”的替代品,就如其所说,是把自己看作了另一个儿子。
见高伯将父亲的身体放倒,慢慢地走了过来,轻轻地说道:“好了,天绝,你父亲他已经走了,别哭了。”
经高伯这一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已经满脸泪水,急忙拭去。
这时候身后远远传来高哲的喊声:“小佑,别去那里。”
等天绝扭头看的时候,却见小佑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见他看向自己,惊恐的问道:“哥哥,爸,爸爸他,为什么躺在那里?”
天绝看了看父亲的尸体,上面满是那种蓝色的血,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了。
便轻轻的说:“父亲,他睡着了,睡着了。”说着,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再次落泪。
小佑眼泪倾盆而下:“爸爸,爸爸是去找妈妈了吗?”
说着一把抱住天绝,嚎啕大哭道:“哥哥!爸爸跟妈妈,为什么要丢下哥哥跟小佑,为什么!呜呜呜呜……”
之前一直在哄着小佑不要过来的高哲跟允儿,走到这里后,也不禁被小佑的哭声所触动;允儿靠在高哲的肩膀上抽泣了起来。
而高哲心里也一阵难过,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冉叔的身体上时,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