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魔军如猿臂般将夜少白一方牢牢钳死,魔兵一个个身穿黑色铠甲,铁片狰狞,铮然作响。每一张脸孔都是面色青灰,死气深沉,毫无表情,唯一见到能动的便是鼻孔,随呼吸下大量黑色的气体从鼻孔呼哧喷出。
腐烂之气扑鼻而来,腥臭难闻,令人作呕,众仙手持法宝利刃,屏息冷然相对。
银血煞手靳铁刃牵动刀疤,怪笑道:“哈哈,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也只有夜少白你才说得出这样狂气的话来。只可惜,现在是你命由我不由你。”
靳铁刃虽笑,但面部表情却是无比僵硬,矛头只指夜少白,听这口吻,更像是两军交战前,双方统帅间一番对话。
夜少白莞尔一笑道:“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任何想杀我的人,他的下场绝不会好看。”
靳铁刃道:“夜少白,你可知普天之下,我靳铁刃只看得起你一人,你若是死了,这世界少一分精彩,我也会深感无趣。”
夜少白毫不示弱地回道:“靳铁刃,你若是死了,我亦深感无趣。”
靳铁刃狂笑道:“我十万魔军陈兵在此,夜少白你等已是身陷重围,四面楚歌下,你居然还有狂气跟我玩调调,唔,美人在怀,倒是挺壮胆的,但你未免也太狂了吧。”
靳铁刃鹰目移射焰娘,焰娘被盯得心惊肉跳,连忙避开锋芒,缩进夜少白怀中。
南边响起一个声音,诸仙循声看去,一个胖若肥猪的魔将挺着大肚子,在颤巍巍的走动下,浑身肥肉好一阵乱震,震出一堆肉浪来,正是酸猪王李哈哈,他指名道姓道:“赤膊大仙了痴,摘月灵仙夜少白,逍遥神剑柳御风,黑面刀君黑齿涯,雪花神弓敖漓,蝴蝶谷主莫语,碧血灵仙丹丝兰,牡丹仙子凤瑶儿,山圣蛇君秦浩然.....”
北边亦走出一个女子,腐姬秦焱,她闭目走出,一身黑色武士女服,相貌还算蓉丽,但一睁开眼却是吓人,她的眼瞳中竟是没有瞳仁,白的可怖,只听她得意道:“哼嗯,此番前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西边一个老人的声音嘿然道:“宗主英明神智,一向算无遗策,有心算无心,自该另当别论。这些年来,仙界人人自以为高人一等,视我等无物。嘿嘿,今天总算逮着机会,正好出一出这口恶气,让二界也看看,得罪我等魔界,就是这般凄惨下场。修仙,啊呸,我修他个卵蛋!”
声音沙哑,那老人说完吐出一口黑痰来,看相貌甚是寻常,除了面部表情僵硬外,和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双手竟是没有血肉的白骨,夜少白已认出他是诅咒老君荀昭休。
当下,银血煞手靳铁刃,酸猪王李哈哈,腐姬秦焱和诅咒老君荀昭休,魔界八大捍将已出其四,聚众十万,各领一军,以泰山压卵之势而来,夜少白却是心如止水,只因心中决意已定。
靳铁刃声压全场,肃然道:“是降?还是战?”
夜少白等人纷纷亮出武器,祭出法宝,战意不言而喻。
仙魔大战,一触即发。
靳铁刃刀疤脸上浮起浓烈杀机,冷哼道:“螳臂挡车,愚不可及!”说完,他单手再次高高举起,而后,猛地往前一挥。
霎时间,号角劲吹,鼓声雷鸣。
“杀!杀!杀!”
空中,成千上万只腐鸦盘旋俯冲。海面,十万魔兵状如疯虎般向夜少白等人扑来。
十多只仙兽怒吼,奔袭而上,与腐鸦撕咬到一处。冰川地面响起一连串的铁钨交击的脆音,仙魔两方,一攻一守,各类法宝大发异彩,光芒万丈。
场面极其壮烈,百年难见,犹若惊天地,泣鬼神,天地也为之黯然失色。
魔兵攻杀而至,夜少白沉着应对,紧搂焰娘,冰剑一吐一扫,寒芒闪过,破甲而入,迎面五个魔兵的头颅齐飞,随之五道黏稠的黑色血液从颈口处喷射出来,焰娘看的心惊胆战。
但魔兵悍不畏死,形同僵尸般木无表情,对同伴的死无动于衷,甚至可说是毫不在意,如同冷血动物,前面才刚刚倒下,后面紧跟涌上,夜少白亦毫不迟疑,一手冰剑使的出神入化,剑招快若鬼魅,再来再扫,又是齐颈断头,凭借矫若游龙的身法,夜少白守得固若金汤。
黑齿涯等人亦是手起刀落,重砍硬劈,暴喝连连,神挡杀神,佛来弑佛,欲战欲勇。
赤手大仙了痴一双大手徒然增大数十倍,高举的双掌悬空压顶,怒拍之下,掌下几个魔兵立即被拍成肉泥,惨不忍睹。
一时间,魔军上百大好人头落地,肉酱血泥,残肢断骸胡乱抛飞,仙方士气大振,守得有条不絮,暂未出现伤亡。
不多时,诸仙的守护圈外,魔兵尸体累累,遍地都是,逐渐堆积成小山,黑色血液洒满一地,腥臭无比,但魔兵仍是有增无减地如蚂蚁般群涌而上,实在是恐怖,魔兵脚踏同伴尸体,一波接一波地冲锋进攻。
无情杀戮中,只听得一声平地响雷般的声音道:“敖仙子,你疯了么,这是要作甚?柳灵仙,你二人速速回来!”
赤膊大仙了痴大声呵斥,夜少白闻言色变,一面手中冰剑迅疾戳挡劈扫,一面侧望敖漓柳御风守的南边。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夜少白骇然大震,一股凉气从脊梁升起,只见敖漓神色绝然,反守为攻,一味向着前方杀去,柳御风怕敖漓有所闪失,紧护左右。
尽管了痴大声制止,敖漓仍是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拼命向前厮杀。
夜少白暗忖先前已见敖漓神色不大对劲了,此时发作开来,前方魔兵连绵数里,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可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啊,若是敖漓柳御风再深入敌腹,其境危殆,饶是自己再神勇,也将难以挽回。
不仅如此,由于敖漓柳御风的离开,南面防线一空,实力一弱,连锁反应下,必须马上有仙人顶替位置。人数一少,守护圈也不得不为之缩小。施展的空间越窄,己方的压力就越大。
本就以寡敌众,情势危急,这时敖漓再生枝节,着实令夜少白既恼又惊。
但夜少白理智地强压恼意,自忖与敖漓一同长大,自是清楚敖漓如此作为是因己而起,敖漓在连串打击下,才会变得自暴自弃。
解铃还须系铃人,夜少白不待其走远,急切用传音入密向敖漓道:“姐姐,你要少白怎样你才肯回来?只要你说,少白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敖漓一震,雪花神弓疯狂输出下,依旧故我向前冲去,夜少白知这心结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的开的,心中大急,敖漓性情极烈,爱恨分明的她,吃软不吃硬,夜少白便软着口气道:“姐姐不打算理少白了?好的你去吧,你若要寻死,少白又何惜此身,陪你九泉相见便是了。”
敖漓娇躯又是一震,终于以传音入密开口道:“夜少白,我不是你姐姐,你也不是我弟弟,我早与你情分已绝,我做甚不用你管。”
敖漓虽说的决然,但夜少白听得其中尚存转机,既是有了机会,遂道:“你是我姐姐,一生一世的姐姐,我怎管不得你?”
敖漓好一阵不做声响,但见她越打越远,夜少白虽气急败坏,却动之以情道:“姐姐曾说过,我二人彼此不离不弃,如今不作数了么?”
此言激起敖漓恨意,冷然道:“哼,夜少白,原来你还记得。是你先弃我不顾,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么?你之前不是说甚么为了狐妖,宁愿舍弃一切的话?”
夜少白无奈道:“弟弟错了,收回之前说的,姐姐就原谅弟弟吧,回来好么?”
敖漓不做声,夜少白哄孩子般道:“哎,只能说天意弄人,姐姐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大师兄一直喜欢姐姐,试问以我的心性,又怎会生出非分之想,请姐姐站在我位置替我想想,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夜少白话中避开焰娘,就怕激化矛盾,敖漓一言不发,似在消化。
夜少白长叹出声,敖漓已然意动,但仍是恨声道:“我怎知你哪句真哪句假?指不定你哪天再发神经,还会说出绝情的话来。”
这时,大批大批的魔兵将敖漓与柳御风围绕中间,二人腹背受敌,情况令人堪忧,夜少白万分焦急,断然道:“今后,弟弟绝不说伤害姐姐的话,也不离姐姐半步,我夜少白在此对天发誓,如若违背誓言,宁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情急之下,夜少白发出毒誓,尽最大可能去劝解挽留,眼见敖漓与柳御风的身影即将消失视野内,敖漓还是未作出回应。
顷刻,敖漓与柳御风已淹没在魔军海中,再也看不见,夜少白悲愤交加,迎面而来的魔兵成了他的宣泄对象,夜少白暴喝一声,冰剑从魔兵的头顶怒劈而下,魔兵的身体活生生被一劈为二,可见夜少白此时的火气是有大。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夜少白,你若再负我,我绝不饶你!”
传声入密的甬道突然传来敖漓的声音,夜少白喜出望外,只要敖漓肯回来,一切都好商量了,油然道:“一言为定。”
“我是上辈子欠你还是怎地,今生要给你这样欺负!”
夜少白边打边望,南面兵海内一阵骚动,越及越近,不多时,现出敖漓的翩若惊鸿的身影来,一张雪花神弓使得淋漓极致,大批魔兵接连倒下。
夜少白细目看下,敖漓满面红霞,娇俏动人。
夜少白眸中立刻泛起笑意,敖漓回了一个怨嗔的眼神。
敖漓与柳御风回到阵中,众人均感到莫名,此时魔兵实在是太多,跟杀不完似的,根本没时间去细想揣摩。
对守阵的仙方来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未受伤,但精力总是有限的,魔军重兵压上,有备而来,仙方深陷囫囵,冲又冲不得,只能苦苦支撑,时间越拖越长,形势是越发地危急起来。
这时,晴天一个霹雳响起,四大魔将瞅准时机同时出手,加入战场。
银血煞手靳铁刃手持双刀,卷起毒辣的电光,闯入东边,双刀猛然劈出,直取夜少白要害。
酸猪王李哈哈腆着大肚子猛一吸气,大皮球般的肚皮往内一凹,再是一鼓,随之喉咙深处发出蛤蟆的咕咕叫声,一道极具腐蚀性的酸液从口中射出,如瀑布般从上空向南方的敖漓等人飞溅而下。
与此同时,腐姬秦焱放出无数毒虫蛇蝎,诅咒老君荀昭休唱起诅咒梵音。
本就打着消耗战的仙方顿时压力倍增,保护圈一度再缩,从原先的百丈一下缩至五十丈,战况再度告急。
夜少白运起冰剑一面与靳铁刃缠斗,一面还得应付接憧而来的魔兵,耳中不时响起身后凄厉的惨叫声,又不知己方是谁受了重伤,吃了大亏。
夜少白内心翻江倒海,目中闪过一丝悲绝的光亮,内心决定的主意,在这一刻,终于要开始实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