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山野,陡峭的山岩与茂密的林叶,悬棺肃穆,繁星耀目。晚风拂过夜幕般乌黑的发梢,歌声和远处赶尸人手中的铜铃一样,悠远空灵,又带着些许让人敬畏而又不由想要靠近的鬼魅:“客人还乡路方长,同客共渡来生河;先祖高处指来路,暮色为礼夜做妆;同在冥河岸边坐,金乌尾羽落崖头;瞳眼看尽人生路,神殿深处故土眠。”一曲歌罢,女子回过头,目光幽幽,一如天空星辰,她冲我微微笑着:“差爷,一起回去吧。”,她向我伸出一只手来,脚下却开始一阵小跑。
“诺璃.……!”我紧跟在她身后,努力去够她纤细的指尖,漫无边际的沿着山路一路狂奔,夜幕也慢慢消退下去,她突然站定了脚步,我一把拥住了她,她倚靠在我肩胛,耳边传来她轻声的呢喃:“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不会食言的。”璀璨刺目的太阳在身前缓缓升起,卷席而来的暖意穿过冰冷的身体让人浑身一阵震颤——
“帅子!你可算醒了!”
劳力士金表散发出的24k土豪光芒刺的我眼睛一阵生疼,只见一小贼子瞪着眼脸上一副狼心狗肺水性杨花的浪荡笑容直直的杵在跟前,我吓的“嗷”一声叫唤赶紧撒手一把推开了那图谋不轨的小子,我喘着粗气拍拍胸脯定了定神,我抹抹眼睛,我扒拉着满床的管子好容易坐了起来:“刘二宇?!”
“差爷……!”东西落地叮叮当当的响声,和半梦半醒中湘西的铜铃声重叠,冲进怀里的温暖体温,传进鼻息淡淡熟悉的彼岸花香,一如阳光,“我替你去叫医生。”诺璃说着想要起身,我一把将她死死揽紧进怀里,我忍不住笑了:“不用,阎王爷他老人家员工稀缺,像咱这样的优秀员工,哪儿舍得召咱去投胎哪?”我低头凑上她温润的唇角,慢着!我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狠狠瞪一眼刘二宇:“看什么看!回过头去!”我向着房间一阵张望,我冲着那一个个扒拉着床沿伸长了脖子缺胳膊少腿泛着青光的病号服一扬剑指:“你们他丫的也给哥转过去,不然咱亲自操刀,立马送你们投胎,vip通道都不用挂号!”
那种温暖的味道与淡香似乎传遍了身体的每一滴血液,就像蛊的剧毒一样让人难以抗拒,我托起她的脸颊,我觉得喉头有些干哑,头脑也有些昏沉,我紧紧抱着诺璃,却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压紧似乎有些发闷,我垂下头,将下颚抵住她额头,她呼出的气息在划过喉结脖颈一阵瘙痒:“嫁给我吧,诺璃。”
“碰!”“啪!”“啊!”
床板猛地一震,彩带、爆米花落在头上吓得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范剑郝剑一人抱一卷纸一把鼻涕一把泪,都快把自个儿裹成木乃伊了,郝剑揉着头上被床板撞起的大包,擤一把鼻涕扯着嗓子哭的可叫一个感人:“高富帅sama,咱们可算替你等到这一天了,您老这一波三折的进度都快顶上韩剧了!”“恭喜恭喜!”七爷笑的一脸菊花灿烂,他拽一把身边八爷,八爷哼哼一声牛逼哄哄一撇嘴:“怂样!”“哎,求婚没戒指可不行吧!”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吕安?”我一愣,我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二话不说一把接过她手里那散发着毛爷爷般亲切光芒的大金扳指。虽说姑娘您这会儿表白,就算给咱张中五百万四倍的体彩都晚了,但这好歹一片真心,哥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肯定得收下啊!
“对了,还有这个。”吕安又将一张纸片塞进我手里,她扭过头一撅嘴:“虽说白爷走了,煜哥也打算隐退了,不过呢,就算这是最后一票,规矩也不能坏。既然白爷不在了,那也就没了大头,倒掉的款子大家平分。煜哥和嫂子一份,我和师父一份,这一份是高爷你俩的。”慢着,我看着支票上的八位数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我险些没背过气儿去,我眨巴着眼看吕安:“慢着,这内存有点大,咱这有cpu超标点儿解读不出来,姑娘劳烦你解释一下呗。”
“这个嘛。”吕安一脸神秘,她一蹦一跳的把病房的窗户房门一并关严实了,她冲诺璃一笑:“别介意啊。”她凑到我耳边:“在大家下井救你的时候,我发现井底有虽然泥层很厚,但因为我们先前触动了潜龙穴机关,水流冲下而变得极为潮湿,其中有一块下陷严重,向下稍掘下几尺,便能发现其实底下是一块空洞。所以等他们走后我就凿开了井底,发现井下还有一道密道,密道下是几个相连的陪葬室,位于我们之前到达的主墓底部……”她突然停下,她看我一脸震惊一声惊叫:“高爷,你不会是那种特二还愤青的爱国青年,害怕广电和谐,打算举报我然后把东西上交给国家吧?!”“上交什么上交!”我一把堵住了她嘴,我笑的浑身跟弹棉花似的一颤一颤的,我撇着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七爷八爷,我赶紧把支票塞进口袋,我眼一横:“上交什么国家!上交地府哥也不干!”
哥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真正的人如其名了!我靠在病床上好容易缓过气儿,我又问吕安:“对了,张煜呢?还有你说的师父是?白谦不是已经……”“煜哥腿上的伤虽然在湘西九爷已经帮忙应急处理了一下,不过要复原应该还要养个不少日子,所以确定你应该没事后就跟嫂子一起先回湖南了。啊,我是说,媛媛姐……不过……”吕安谨慎的看看诺璃又看看我:“高爷,你看你这儿都谈定了,应该不会介意吧。”我摆摆手淡淡笑了:“张煜那小子虽然有点儿混,但至少对媛媛比我真,我输的心服口服。倒是我应该给他俩道个喜。”“那就好那就好。”吕安拍拍胸膛松了一大口气:“对了,还有我师父。”她转身从围着病床前里三层外三层来探视本主任的人群鬼众里好容易拽出个长得土豆似其貌不扬的小子。
我冲着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巴望了一阵,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甭说,小子换了件新道袍,这黄的都快发亮了,一看那就比先前疙疙瘩瘩显得光滑圆润了不少。一下子就像是从个刚从土坑里挖出来的土豆进化成了一剥了皮儿的土豆,那档次可不就此提高了,你说说,这年头人工费那叫一个贵啊!吕安说:“我打小就是白爷带大的,白爷不在了,我也无亲无故,可是煜哥说他收了手,以后也不会再出山,只想和嫂子好好过日子,继续他的中药生意。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再跟着煜哥赖着不走吧。”她搓了搓手,她突然一把抱住了黄符手臂,黄符一激灵坑坑洼洼的脸上“蹭”的都快赶上二爷了:“不过啊,黄道长说他们道观反正缺人,我可以去住一段时间,我想了想,降妖除魔多帅啊,而且我多少也算有点儿经验吧。”她说罢冲黄符一笑:“所以,我决定,就干脆拜黄道长为师了!”
“好!”我一拍手,我冲黄符一挑眼:“兄弟可以啊!”这几天不见,新年新气象哪,衣服有了,钱也有了,这竟然连妹子也有了!“这还得多谢兄弟你,是你替我破了天煞孤星的命障,祖师爷托梦都告诉我了,兄弟你简直就是我再生父母!”黄符说着这感情是要一哭二拜三洞房以身相许的架势,我赶紧向范剑郝剑使个眼色拽住了他小子,“别,哥这么深明大义的人,毛主席说得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何况咱兄弟一场!”我说着豪迈的一扬手:“这拜干爹就算了,哥年纪还轻,要不起你长这么老成的儿子,何况过年还得包压岁钱。如果你真的要感激我,不如这样吧!……”我向黄符招了招手,我嘿嘿一笑:“把你那一份八位数,给我个七位数就好!”
“咳咳!”七爷突然尖着嗓子咳嗽两声,“都安静一下!”他甩着手里稀稀拉拉都被水浸掉色了的生死簿,旁边那一个个捧着脑袋抬着胳膊的小鬼顿时全安静了下来,他冲我一笑:“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万一被那术人做成了九煞局,阴阳颠倒,上面查下来我们地府甭说今年的先进了,估计接下来两辈子工资都用不着发了!阎王爷已经决定了,要招募你为地府正式入编员工。”他略略一顿:“额,虽说经过这一次阎王爷和艾迪生教授讨论认为,我们地府还是必须进行信息化改革,防止和改进聻境和投胎的各类漏洞,所以工资奖金得先缓缓,不过……”七爷一个大喘气,那神情跟卖保险的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咱们地府的员工福利那可是三界一流,从结婚生子到下葬投胎,一律有补贴!”“别。”我一摆手,我看看诺璃,我把那枚亮闪闪的金扳指举到她跟前:“哥能不能享受这员工福利还不好说呢。”
“七爷。”诺璃向着七爷一瞥眼,七爷下意识小身板一颤退了两步,他一脸堆笑:“您说?”诺璃柳眉一扬:“那么,如果你们地府员工出轨怎么办呢?”“那还用问!”七爷一跺脚扯着嗓子叫起来:“那不能!我们地府一向注重员工道德素质培养,不信您问咱家芸小主,咱地府家庭哪个不是女尊男卑……不,我是说,和睦美好!要咱们地府员工胆敢有人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怎么的也得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轮一圈再到孔夫子那儿教育个百八十年哪!”“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诺璃一转头,我跟着七爷也是一个哆嗦,诺璃红唇微翘接过我手里的戒指:“差爷,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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