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阳记得很久以前自己刚入职的时候,负责带她的老前辈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做一件事情之前,计划是必须存在的;但也要接受一个现实是,计划就是用来变化的,计划就是用来被打乱的。
就如同要求“完美”之前,要先做到“完成”。
勖阳是个宿命感很重的人。来到西院,与柯一维重遇,不抱任何期望地和他相处,几番想要抽身但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没一步是在预设当中的,但每一步却又都好像被一双手在轻轻推动着,像被棋手摆弄的棋子,迷迷糊糊又身不由己。一睁眼,已经在这里了;怎么来的呢?不知道啊。
没有期望的,一一达成了,自己也觉得是到达了很梦幻的程度。而处心积虑想要好好盘算计划一番的,比如他们俩的未来,却没有一个步骤是走得顺心的,随便动点心思就会立刻出现些状况外的小插曲。
不能说那些顺利的、完美的就是宿命,这些意外的、一波三折的,也是一种宿命的指示吧。
“就爱咋咋地吧,”勖阳说,“如果他们知道了,咱们就顺势备案。”
放弃抵抗吧。或许放弃,闭上眼睛,继续听从命运的指引就像之前那样,反倒是最好的方法——或许也没那么好,但起码能降低一些无谓的损耗。
这一句话也及时安抚了方才还在魔鬼的叫嚣中渐渐失控的柯一维。
他站起来,跨过两台电脑后盘根错节的一地狼藉,到她的身后把她抱住,就像之前的很多次拥抱一样。
但也有点不一样。之前并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又隐忍,互相克制着又难免伤害到彼此的拉扯。
之前都是四周围冒着玫瑰色粉红泡泡闪着不灵不灵小星星,因为暖暖爱意,而非因为要和好而自然而然的拥抱。
他们就是被老天爷保护得太好了。一直在安安稳稳风平浪静地谈着一场不那么寻常的恋爱,战战兢兢地总在为幻想出来的枝节横生做思想准备,预想好的那只靴子始终没出现。忽然间自头顶掉落,没有心理铺垫,就难免要经历这一阵子的头脑空白,手忙脚乱。
但还好,他们都还是有理智的人,都还能记得自己和对方是谁,也都能想起来当下要一起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柯一维把头埋在勖阳肩膀。
“那我还有点小激动,”他低声说,“如果让咱俩分开呢?”
勖阳已经没力气了,“是分开又不是分手,分开肯定会分开,分开就分开。”
柯一维有点不识相地笑了出来,“你是在说ra吗?”
“ra个你的鬼ra,”勖阳没好气,“柯一维,你不要以为没事了,我还在生气,你等我缓一下的。”
她挣扎,伸手想推开他。推不开,好歹也是一个一米九的挂件,分量高度都在那儿了。
“柯一维你特别讨厌,你知道吗?”勖阳想想又一股委屈涌上来,“你知道你刚才和我说的都是什么话吗?我越想越生气,你不要理我了,我不想看见你了。”
柯一维知道这种时候,坚持住闭嘴才是上策。
但缓和的时间并没有太久,陆靖一的电话就来了。
“你们俩来我这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