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难堪的场面之一,一定会有“亲友反目”。
且不论是因为什么。曾经最大的安全感即知根知底,一朝那些根底就都变成了攻击指责的筹码。相处越久,彼此了解越多,共享的那些秘密喜恶,有多迅速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一刀两断之际就斩杀得多利索彻底。
只不过,当下苏忠义那句“纯洁正直”,听来也不无讽刺。
误解一旦产生,就再也拗不回正途了。又或者说,何来“误解”呢,那不过都是终于忍无可忍原形毕露了的陈年积怨。只等一个契机,扯开包装糖纸,不想再演了,演不下去了。
苏忠义:“我把话说得再清楚点,是你们家这两个小朋友能听的吗?”
张晓雯护着自家人心切,“老师,我给领导打电话吧。”
“晓雯子,你赶紧打,你把领导都叫来,正好大家都在,省得我话说好几遍,”苏忠义回身挥挥手,“你打吧,别人我不知道,陆靖一是肯定在办公室的,我刚才看见她了。”
他这么无所谓耍无赖的态度,倒让张晓雯不知所措了,怔怔地看看勖阳,又看看柯一维。
不要说张晓雯了,勖阳又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呢。
就是再自诩资历深大前辈,往来交手的也都是同等层面上的人群。在碰到这种不属于自己认知范围内的行为举动时,还是会懵的。
太超纲了。不讲究套路,也无视规矩。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口不择言。
最可怕的就是一个貌似什么都不怕的人了,他不怕你任何,但他知道你的底线。所以他肆无忌惮,他随心所欲并且看着你发笑。
勖阳只念,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话真的是至理名言。
“没事晓雯子,你不用打了,要打我自己来打,”她安抚张晓雯,“没事,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了,你们不用紧张,让苏大师慢慢说。”
她也做不了什么,她要紧先拉住分分钟准备爆发的柯一维。
“你别听他瞎说,”柯一维说,“我就是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我知道。”
可能会是什么事,她心里也有了一点眉目。不过事已至此,估计也盖不住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她发现自己这会儿居然也有一种豁出去了的坦然。
苏忠义哼了一声,惯性地缀着一串笑,“对呀,这得你们小两口自己说吧?我说合适吗?”
他特意把“小两口”三个字加重加粗,强调夸张。
本来办公室的门就开着,苏忠义说话又底气十足,声如洪钟,楼道里已经有了点骚动。
当然,404全员中唯一被蒙在鼓里啥都不知道的荣可欣,也是此刻唯一被“小两口”三个字坐坐实实震慑到的人,他整个人已经傻了,呆若木鸡。
“……什么情况?”荣可欣小声问张晓雯,“这什么情况?这说的到底是哪回事,我怎么这么乱呢?”
张晓雯没好气,“瞎打听什么!去关门去!”
“别关门呀,让大家听见多好!”苏忠义好整以暇,“这也是好事呀,是吧?咱们西院多少年了没出这么大新闻了,不对,是喜事。这不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地恭贺新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