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的时候,司执再次来到村口,他抬头一眼便找到云素语的身影,于是飞身而上将云素语拽了下来。
“喂,你干嘛!”云素语正自休息,不曾想就这么被他拉下来,脚步一个不稳便扭了脚踝,她痛得斯斯轻呼,垫着脚尖甩开他的手便往一边躲去。
司执见她受伤,心中愧疚不已:“抱歉。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什么事只得你这么着急忙慌地一言不发就将我拽下来?”云素语气恼。
他尴尬地顿了顿,一时间只觉自己鲁莽得连自己都嫌弃起来。
跟在他身后而来的少女族长上前道:“姑娘,村里有药,不如我们进村处理了你脚上的药再说吧?”
“现在肯让我进了?那些村民不会再拿东西砸我吧?”云素语抬头道。
“不会,只要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定不会对姑娘如何!”少女族长解释道。
她见云素语不再说话,便上前和小怀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往村里而去。一路上村民们见他们经过,却果真不曾上前说什么。
几人没走多远便来到少女住的地方。
他们将云素语安置在椅子上坐好,随后找来扭伤的药酒帮她擦,这般处理过后,那肿得高高的脚踝便不再那么痛了。
云素语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处简陋的房子,不禁对这里产生了好奇,她问道:“你们这里的人都好奇怪,住的地方也好奇怪!”
“我们这个村叫作炎火村,是火桑国和沧澜国交界的地方,因为附近有个会喷炎火的山,常年要经历炎火的洗礼,所以房子总要盖得严实些才行。”少女族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都这么……”云素语说着话,却将视线在她和小怀脸上转悠了一圈。
少女心知她想说什么,她转头看了眼小怀,小怀便一眼不发地出了门去,顺便将那厚重的石门关上来。
见门关上,少女才当着云素语的面开始褪去身上的薄衫。
夏日的衣裳本就不多,她将外衣褪下,便露出了薄薄的里衫,即使不褪下那里衫,云素语也依旧能看见里面斑驳的肌肤。
黑一块白一块的肌肤交叠着在她上身出现,如同一团团被墨水滴染的白布,那白色在这一团团的黑色中显得尤为苍白可怕。少女将里衫褪去后,那黑色与白色便越发对比鲜明起来。
她将她的手拉着轻轻触碰起身上那团黑色的肌肤,又带着她碰了下白色的肌肤,两种不同的触感直让云素语指尖轻颤。
“怎么,怎么会这样?”即使手已经收了回来,可云素语却依旧感觉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那极端可怖的感觉。
那是火与冰的交替。
白色冰冷如那严冬最冷的天气,黑色却炎热如同最可怖的夏季。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体制能让这两样完全极端的温度在同一个身体里存在,可是她方才的感觉告诉她,这的确是存在的。
“我们是被人丢弃的失败品。”少女说着话,脸上的神情却淡然如水。
她早已习惯了在这样的痛苦里存活。那与冰火共存的身体将她的心煎熬得无比强大,她知道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去死,可也知道自己若是离了那样东西,又会轻易地就离开这个世界。
“失败品?”云素语沉眸想了会,抬头看着已经穿好衣服前去开门的少女,“你们是陨星宫的药人?”
“你果然知道陨星宫!”小怀一进来,听见她的话便无比激动起来,“你快告诉我,叶叔叔在哪?为什么他这么久不来看我们?”
“难道是凌叔叔带你们来这里的?”云素语难以置信道。
小怀上前抓着她的肩膀道:“叶叔叔是不是出事了?他以前从不会这么久不来看我们的!”
云素语被他抓得双肩疼痛,只觉自己那扭伤的脚似乎也要痛了起来,可是一想到凌叔叔死时的惨象,她却觉心中的痛意比之更甚:“那个人杀了他,我向凌叔叔发过誓,定要将那个人的头献祭给他!”
“是谁?”小怀手上的力道微大。
“追月国燕王,宫煜!”云素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宫煜……”少女也走了过来,她轻声喃道,“你却定是宫煜?是追月国的燕王?”
她双眸轻抬,紧紧锁着云素语不放。
云素语看着她一脸失落伤心的模样,便道:“你怎么了?”
小怀转头看着少女,替她说道:“她的名字,叫作宫妍,是宫煜的亲生女儿。”
“什么?”云素语猛地起身看着少女,一时间竟五味陈杂起来。
少女自嘲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小怀道:“小怀,这个世界果真只剩下利益可言了。当初他将我交给那个叫做宫主的银面人,说是要让我向他学武艺,却不想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她说着话,转头看着外面的荒凉景象,脸上的神情竟如同老妪:“难怪那人从不肯开口与我说一句话,即使是将我练成今日这副模样也从未对我说过一个字!难怪……”
她轻声喃喃,不自觉地便出了门去。
“妍儿!”小怀追了出去,留云素语一人在这房内空坐。
云素语脚踝受伤,便是站一会就要痛起来,于是干脆就这么坐着等他们回来。
门外有三两个农民走过,时不时地往屋里瞧。想必他们都想要看看到底自己这样的模样会不会带来不幸,毕竟按照他们此时的体质,定是已经不能理解为何有人能在这样极寒的体质下存活。
“嘿!进来一下!没错说的就是你!”云素语唤了一个趴在门边瞧的小孩。这小孩和大人一样都是浑身的斑驳,她的一双大眼睛明亮而可爱,此时在云素语的轻唤下小心地挪了进来。
云素语看着那小孩,向她招了招手,小孩慢慢来到她面前,正当她的手将要放在她的小脑袋上时,却听门口一个妇女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进来。
“娘亲!”小女孩转头看着自己的娘亲一脸紧张的模样,奇怪道,“娘亲,为什么姐姐的脸和我们的不一样?”
小孩子天真的问题让妇女无言以答,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轻轻将女儿抱住,拉着她走了出去。
云素语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想了想道:“我知道要怎么帮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