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兴广场的地下车库。(去.最快更新).最快更新访问:ΗυΗāНА.сОΜ。
蟑螂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尽管如此他依然觉得冷,那种冷仿佛要将他的血液给凝结了起来,冰刀刺着血管壁一般,他和任君母‘女’靠在一起相互取暖,黑漆漆的车库里,随处可以听到咳嗽的声音,抱怨声此起彼伏,从人们身上发出的那种臭烘烘的气味让人有些焦躁不安。
任君‘揉’着圆圆也被冻得睡不着,厕所里的水也结成了冰,圆圆的嘴‘唇’有些发紫,在微弱的灯光下,任君不停地用最哈着气,替圆圆取暖,她一边发抖,一边发出极其痛苦的呜咽声。那是她极力再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蟑螂默默坐在她的身边,眼眶深深凹陷,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着幽幽的光,他用手‘摸’着水泥柱上的划痕,默默数着,十,他们来到这个基地已经有十天了。任君母‘女’和大多数人一样,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没有新鲜的空气,只有昏暗的灯光,还活着的人得过且过,饭点到了吃饭,吃完饭发呆,这种生活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蟑螂咬着牙,他没有勇气离开这个团队,更没有勇气单独去漆黑的外面谋生。但是他知道这样呆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死掉,这是必然的,他不想死,没有为什么,只是害怕死掉之后没有感知没有烦恼没有恐惧的那种感觉。
过了一会,任君躲在被子里发出压抑的哭声,蟑螂知道圆圆生病了,任君不敢声张,怕他们把孩子丢出去,可是没有‘药’,孩子发烧越来越厉害,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蟑螂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黑暗之中,他‘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轻声说:还有三个小时,他们就会来检查身体。
任君只是哭,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她说:也许他们有‘药’。他们有‘药’!
蟑螂摇了摇头:就算有‘药’,也不会轻易给她。
任君说:不会的,他们是神,神是仁慈的。他们也许会治她。
蟑螂:你真的相信他们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吗?你真的相信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你害怕是因为你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有所谓的神。
任君浑身一抖,将头埋在‘女’儿的‘胸’前,绝望而又无助地啜泣。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好像要把整个人类给灭绝,而她这种没有力量,又带着个孩子的‘女’人,早就应该死去。
蟑螂伸出手想要拍她的背,但终究是没有触碰她,他和她不是一类人,而他带上她也是一时心软,他甚至后悔带上了她们,她们成为了他的一个拖累。他只不过想要让她们有个安身的地方,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现在他做到了,她们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她们今后会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是的,没有关系。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时间一到,地下二层的‘门’被打开,医生们鱼贯而入,开始对每个人进行体检,任君显得十分紧张,医生们很快发现了生病的圆圆,想要将她带走,任君声嘶力竭地扯着孩子,然而全副武装的男人们用枪托子将她砸倒在地,任君满头都是血,倒在血泊之中。
从孩子被发现,到被带走,短短不过5分钟,蟑螂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胸’口还在起伏。
‘女’人慢慢爬到了蟑螂的身边,用那双黑得发亮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她大声说:这就是你们所信仰的仁慈的主神吗?他连一个生病的孩子都不放过!!
‘女’人这一话一说出来,就仿佛一个炸雷一般,四周‘骚’动了起来,原本鸦雀无声的人们开始‘激’动,纷纷指着她骂,骂她亵渎主神,骂她不知好歹,不懂得感恩!甚至很多人开始动手想要打她。
蟑螂慌忙捂住了她的嘴,‘抽’了她一嘴巴,训斥道:臭婆娘!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主神好不容易收留我们,你再骂,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群众见‘女’人的丈夫开始教训她,也就纷纷退了回去,蟑螂踢了她几脚,就好像一个疯狂的信众,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
蟑螂又开始向信众们求情:她是新来的不懂事,还请大家给她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犯了……接着蟑螂又是骂又是恐吓的,信众们终于都开始散去。
‘女’人伤得不清,但是没伤到要害,她心如死灰,圆圆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蟑螂将‘女’人拉到自己的车位,倒了点热水喂她。
‘女’人打翻了水,怒视着他。
蟑螂轻声说:你别给我惹事,圆圆不一定会死,她可能只是被隔离了,我答应你一会去打听打听。我刚才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人一旦发起疯来,你会被他们当场打死的!
‘女’人转过身去,将头埋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然后发出哭嚎,那种闷闷的声嘶力竭地声音就像毒液一般浸润着蟑螂那麻木的神经。
蟑螂叹了口气,去找了聂胖子,聂胖子在这个基地还算能说得上几句话。
聂胖子负责了整个基地的调度工作,上层下层都有他认识的人,寒夜降临之后,他的工作压力就更大了,他需要更多年轻强壮的男人负责出‘门’取冰块,基地里的粮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水源却需要每日补给,如今外面到处都是猎杀者,取冰块成为了非常危险的工作,为了调动男人们的工作积极‘性’,这种要命的活待遇也随时提高,凡是主动愿意出去采集冰块的男人,家属们可以搬到一层的专用房间,并且给予充分的食物,包括‘肉’类的食物,以确保体力,还提供必需的医疗服务。
蟑螂在聂胖子的办公室外面踌躇了好长时间,他都没有下定决心进去,他打听了隔离室在哪里,并在窗户里看到了独自躺在地上的圆圆。还有一些其他的病人,看起来情况越来越差
看守的人叫阿志,是个*平头,手里拿着枪,嘴里咬着口香糖,他拍了拍蟑螂的肩膀道:别看了,进了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死定了。
蟑螂问:他们会被怎么处理?
阿志道:大家都是一起做事的,我也不瞒你,现在食物不够,这些人死后会变成猎杀者,很难对付,所以会在死之前处理掉,把‘肉’块储存起来。用来度过这次寒夜。
蟑螂一惊,眼神有点点怪异。
阿志又道:怎么?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蟑螂说:我‘女’儿在里面。
阿志顿了顿,说:哦,对不起,我不知道。节哀吧。
蟑螂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只是普通的发烧,也许她能治好,只要有退烧‘药’!
阿志耸了耸肩:除非你是这里的高层,或者是在主神身边能说得上话的。这里的‘药’物只会留给有用的人,和能出去补给和猎杀站战斗的人,不会留给那些只会消耗粮食的孩子和‘妇’‘女’。
蟑螂:既然没有能力容纳这些人,为什么还要收留?既然收留了他们就有相同的权利。
阿志哈哈大笑:哥们,现在你还谈权利?你杀过人吗?
蟑螂点点头。
阿志嘲笑道:你有尊重过别人活着的权利吗?
蟑螂摇摇头。
阿志锤了他一拳:这不就对了。面对现实吧,兄弟,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男人,并且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你要是受伤了,‘药’物会治疗你,当然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伤。
蟑螂没有去找聂胖,他去搬运别人从外面冒着生命危险拉进来的冰块,他们将冰块一个个叠放在一起,由于室内的温度也是零下的,那些冰块并不会融化,有需要的时候,就用火把水融化了
再使用,他们有很多打火机,都是超市里的,将没用的生活用品都烧了,也不‘精’烧,于是柴火、煤炭和燃油都成为了稀缺的资源。蟑螂不知道他们的柴油还能用多少时间,他只是得过且过。
忙了一天,蟑螂突然记起了圆圆,他跑到隔离室,朝里面一望,吓了一跳。
他面‘露’惊恐之‘色’,他大叫着:阿志,阿志!
阿忠出来了,他问:蟑螂,你嚷什么!阿志去站岗了!
蟑螂揪住阿忠,心急火燎地问:隔离室内的人呢?他们都去哪了?
阿忠拍开了他的手:拉去屠宰室了。
蟑螂的心一下子就紧缩了:什么时候拉走的?
阿忠说:我怎么知道?谁关心他们什么时候被拉走。我担心地是什么时候没饭吃!
蟑螂红着眼睛,整个人仿佛被火烫着了一般:屠宰室在哪里?快告诉我在哪里!我‘女’儿在里面!
阿忠指了指方向。
蟑螂几乎崩溃,好像那真的是他‘女’儿一般。蟑螂跌跌撞撞跑向屠宰室,整个心被紧紧勒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没有结过婚,没有妻子,也从来没有过孩子,自从遇到了任君母‘女’,
自从假装他们是一家人,他似乎真的是有了家人一般的感觉,圆圆在人前都叫他爸爸。
圆圆吃不了的馒头总会给他吃,她说:爸爸,你吃。
蟑螂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跑过去,他还想丢下她们,装着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蟑螂说:我不是你的爸爸。
圆圆还是很固执地叫他爸爸。
任君是离异的,圆圆从小就没有爸爸。
圆圆问:妈妈,那个人一定是我的爸爸对不对,如果他不是我的爸爸他就不会来找我们,就不会带着我们一起逃。
任君说:他不是你爸爸。
圆圆哭得很伤心。
蟑螂用冻得红肿的手擦去了眼泪,视线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他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挂在那里像猪‘肉’那样的尸体。几个拿着见刀子的人在那里忙碌。
他几乎要晕过去,满地躺着脑袋分家的尸体,还很新鲜。
这时一个屠夫将一个小‘女’孩抱起放到‘操’作台上,‘女’孩醒来看到了染血的刀,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她大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蟑螂浑身一‘激’灵,他冲了进去,一把推开了屠夫,将小‘女’孩抱在怀中:爸爸在这里,圆圆,爸爸在这里!
蟑螂用‘胸’膛遮住了‘女’孩的双眼。蟑螂‘激’动地对工作人员说:她只是发烧,她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她会‘挺’过去的!
工作人员脱下了手套,摘下了口罩道: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医生诊断过了,她活不了了,与其半夜突然变成猎杀者把我们都杀了,不如现在解决隐患,你要是再
不放下她走,我们就要按警铃了,到时候你就和你的‘女’儿一起被处理了。
蟑螂道:等一等,你等一等,给我十分钟,十分钟时间,我会带聂胖来把她领走的,求你了,给我十分钟!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他道:好吧。就十分钟。
蟑螂将圆圆抱到隔壁,对她说:乖,你在这里坐着,爸爸马上就回来。
圆圆还在发烧,咳嗽得也很厉害,她点点头。
蟑螂跑过走道,来到聂胖的办公室,一脚踹了进去。
聂胖迅速拔枪对准了他的脑袋,见是蟑螂,纳闷地道:“你干什么?想造反?”
蟑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说:我要加入补给队!我要出去采冰,出去搜东西,只要是出去的,我什么都干!
聂胖慢慢放下了手枪,狐疑:你发什么神经,前几天你还死活不肯去的,这回怎么?想通了?要知道出去可是死亡率很高的!
蟑螂道:我想通了。给我消炎‘药’,马上让医生治疗我的‘女’儿,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聂胖子打量了蟑螂,似乎在评估这个人值不得值得‘交’易。
聂胖子想了一会,道:你要是个废物,我不是白白‘浪’费那些‘药’?‘药’很珍贵,除非你能带给我更多的‘药’,我就让人治她。如果你不能带来更多的‘药’品……
聂胖说着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蟑螂握紧拳头,眼看着十分钟一点点变少,他道:成‘交’,但是你立刻让我‘女’儿和妻子到上层,单独安排她们房间,我要求基础治疗,我一定会带回‘药’品。
聂胖子打了个响指,‘门’外进来了个人,聂胖道:“把他‘女’儿和妻子安排到负一层,请医生稳定她的病情。”
聂胖子微微笑着看着蟑螂,他喜欢有家属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容易控制,这样的人也容易爆发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潜力。
他拍了拍蟑螂的肩膀道:好好干,如果你死了,我就帮不了她们了!
蟑螂并没有进入那个专属于他们的房间,他在‘门’口看着任君照顾圆圆,看着医生给圆圆喂了一点‘药’,他看着她们,
他和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为了那一声爸爸和依恋,蟑螂抹去了眼泪,蹲在‘门’口,捂住了鼻子。
我他妈的这就是报应!
圆圆稚嫩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妈妈,是爸爸救我的。爸爸在哪里?我要见爸爸。
蟑螂突然很害怕见她。
很害怕,他偷偷往‘门’缝里看了一眼,然后急急忙忙就躲开了。
他发现无处可去。
无家可归。
回头看到那扇‘门’,那里有着温暖的灯光,
和喊着他爸爸的人,那里才是他的家。
我不能死。蟑螂对自己说。
我死了,她们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