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看室内已经杳无人声,拓跋锐轻轻的拍一拍爱妻的肩膀,然后走到了殿外,轻轻的关上了宫门。乾元殿的宫门高约九尺,九尺宫门,分为八八六十四块檀香木拼凑而成,每一块上面又有镂空的雕花,整个宫门硕大,关上以后,殿内瞬间黑暗了不少,显得面前瘦骨伶仃的女子更加是消瘦了不少,珍曦又一次冷笑了起来,这种冷厉的笑声就像是一块块并被人从头顶一点一点的浇灌到了自己的衣服里面一样,徽祁只觉得浑身也是一片寒凉。
珍曦绛唇映日,看着徽祁,将那冷厉的笑声收束好了,“皇上,西和太子是我的哥哥,是您得儿子,这一点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儿子。皇上,华夏自古就有一句话,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皇上,虎毒不食子,您竟然横下杀手将自己的儿子杀掉了,自己的儿子……”
“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徽祁怒不可遏,早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毕就又有了这样的事情,徽祁将袖口紧紧的攥住了,包裹住了自己的胳膊,手腕微微的用力,抬了起来,“朕这一辈子虽然是杀人无赦,但是从来都是有着自己的目的,朕没有错杀过自己的亲眷。朕一直想要告诉你,你母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皇权至上的宫廷里面,朕一直以来恪守庭训不愿意让你们与后妃参与到政权里面,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泥足深陷,朕心里面暓乱,朕不想要你们全部这样子死于非命,但是前赴后继总有人想要在政权里面扎猛子——”
徽祁说着话有点儿气急败坏的指了指外面,窗棂里面的日光斜斜的打了进来,落在了珍曦的身上,那重裘就像是秋膘滚滚的幼兽一样,珍曦就像是磨牙吮血的一只小豹子看着徽祁,徽祁多么想要伸手轻轻的抚摸一下珍曦的头顶。
但是,徽祁的手不过是虚无的缥缈的抓住了空气里面流动的淡金色晨色,尘埃里面徽祁叹了口气,“朕杀了你母妃与你家众人,朕并不后悔,朕今日杀了西和太子,朕也是不后悔。为皇上者,若是不能痛下杀手,六亲皆为贼,你可明白朕的苦心孤诣,你们只道朕心狠手辣,但是没有人知道朕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一杆秤——”
“您的心里面——有一杆秤?”珍曦那娇嫩丰盈的嘴唇微微的晃动,静如处子,“您的心里面要是有一杆秤,那么就是我的错了,我真的不知道皇上您究竟是要袒护嫣贵妃到什么时候,嫣贵妃一个人就可以翻云覆雨,皇上……”
珍曦那姣丽蛊媚的眸子落了过来吗,紧紧的逼视着徽祁,徽祁冷冷的看着珍曦,不禁暗暗的咬牙切齿,说道:“你上前一步,让朕好好的看看你,朕已经没有好好看你三年了,三年的边关生活不知道你究竟改变了多少。”珍曦听到这样一句话,忽然间好像涌现出来年幼时候慈父抱着自己的模样,两人笑的异常名言灿烂,也是这样的辰光里面,但是流光容易把人抛,早已经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脚步的大小,还有一个人的心。
珍曦走到了徽祁的面前,徽祁看着珍曦的绝色盖世容颜,与穆德妃不一样,珍曦更是继承自己比较多一点,那多情的眼睛虽然是美丽,但是里面总是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屠戮,或者这个金枝玉叶是被自己宠坏了吧,徽祁伸手轻轻的在珍曦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然后一个耳光重重的落了过去。
珍曦猝不及防,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稳定,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的推开了两步,珍曦难以置信,从小到大徽祁就没有动手打过自己,这一耳光落了过来,不但是打掉了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更加是打掉了徽祁对她的最后一点慈爱,两个人都怔怔的,徽祁握住了拳头。
珍曦嘴角的血渍流了下来,珍曦一直都是优雅大度的,这时候忽然间吐了一口鲜血,地面上盛开一片如同淡金色朝阳的图案。
“知道朕为什么打你吗?”徽祁握住了拳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完全没有内疚一样,但是内心里面纠结而又难过。
珍曦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只是用左面的脸颊制造出来半个梨涡,“皇上,皇上要打就是了,原因我已经不想要考虑,皇上,我只想要说一句话,西夷与皇上势不两立,等到我回去以后就不会让大厉朝唯我独尊,皇上……”
“那么,你就不用回去了——”
说着话,徽祁伸了伸手,已经有血滴子从头顶飞落而下,几乎是没有人知道这样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埋伏,这些人究竟藏在什么地方的,没有人知道,只有徽祁一个人知道他们随时随地是在的,究竟在哪里,徽祁也是不清楚。
“皇上,这是要我与哥哥一样吗?”珍曦问道,并不畏惧皇上的眼色,徽祁的神色怏怏,不快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不可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朕要一个人的命,从来是不需要理由的,你是朕的女儿,你更是西夷的王妃,你要知道自己身上挑的担子不光是你们的一个国家,更有大厉朝的江山万年,百姓无数,与其让你回去养精蓄锐以图攻入中京,你以为为父会如何做?”
徽祁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一种平静,这种平静就像是湖面的水波一样,让人可以看得出来,徽祁已经在所不惜了。
“皇上,就请早一点动手,我与哥哥在路上也是有个伴儿——”珍曦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脖颈上面衣服拉扯嗲了,露出了里面一大片洁白的肌肤,徽祁说道:“滚出去,朕不想要见到你,你们要打仗,朕随时恭候就是了。”
珍曦冷冷的回眸望了一眼徽祁,“皇上,我不会让皇上失望的,皇上放心就好了,多则三五个月,少则旬日,定然会有战帖过来,皇上好好的屯兵吧,不然这盛金宫紫华城迟早还是我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早上想要自己的命,自己的女儿中午想要自己的命,徽祁觉得自己这一个皇上做的很是失败。
看着珍曦慢慢的走开了,徽祁伸出了手,在光影斑驳的屋子里面轻轻的抚摸着珍曦的背影,遥想当年,她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帝姬,那时候时光是多么好,那时候……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现在满眼满心都是仇恨,有针对自己的,有针对玲珑的。
徽祁心里面难过,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无计可施的坐了会儿,徽祁笑了笑。宫门已经打开了,阳光不算是十分炽烈,落在了徽祁的身上,徽祁摆了摆手,继续安然不动的坐着,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徽祁听到了内殿里面玲珑的声音,玲珑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徽祁连忙到了内殿里面。
玲珑声音如同娇莺初啭一般,又像是微风振箫,“皇上,臣妾好难受,臣妾……”徽祁握住了玲珑的手,安慰道:不用难受了,朕心里面更加是难受,朕今天差一点就杀了珍曦,差一点。”玲珑惊讶,看着徽祁,“皇上,珍曦是您的女儿现如今又是西夷的王妃,皇上忍得一时之气才能云开月明,皇上。”徽祁的手被玲珑紧紧的包裹住了,虽然玲珑的手不是很温暖,但是足够将徽祁的手握住了,徽祁亲了一下玲珑的手,说道:“朕这一辈子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没有一个好的儿女臣欢膝下,朕希望与你能够有一个,但是偏偏时运不济,玉籁公主要是还活着,现如今也是四岁的小丫头片子了。”徽祁说完以后明显看到了玲珑脸上一闪而逝的难受,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玲珑的胸口慢慢的滑落了,然后变作了晶莹的泪珠,从心里面流淌了过来,那种难过与辛酸,那种痴缠与疼痛,让玲珑再也忍不住,涕泪交流起来。
是多久,玲珑没有哭过了,但是这一次玲珑哭了一个肆无忌惮,哭了一个酣畅淋漓。
“朕欲册封你为皇后,召晓六宫。”徽祁忽然间一句话,玲珑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一般,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感觉,要说幸福幸运,更多的是一种欢心,但是玲珑却没有应该有的那种感觉。
“皇上,臣妾并不能作为六宫之典范,臣妾不可以。”徽祁握住了玲珑的手,玲珑手如柔荑,被徽祁握着,有点儿默默的温情在指尖流动着,那颜如舜华的脸抬了起来,看向了徽祁,“皇上,您已经想好了吗?”
“你当得起,朕的皇后。”徽祁说道,玲珑肌若凝脂的脸上瞬间流窜过一片苍白色,,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忽然间得到手了,玲珑觉得并没有想象里面的高兴,甚至没有想象中的激动,还是她觉得用一个太子的死,与天下大乱换回来的一己之私是不应该无耻到高兴的,玲珑气若幽兰的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你腮晕潮红,大概是快要好了,你好好的休息就是了,没有人会打扰你的。”徽祁帮着玲珑盖上了被子,玲珑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盖着徽祁的九龙被,五爪金龙团团乱舞,形同天降甘霖一样,明黄色夹杂着一点儿朱砂红,让这幅画看上去帝王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