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坛险恶,玲珑归心似箭,后位本就是不应该染指的,这一点玲珑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上不用给臣妾这样的位子,要是臣妾喜欢的,臣妾自然会拼尽全力争取。”玲珑的眼眸慧黠地转动着,又恐徽祁胡思乱想,补充道:“再说,现如今臣妾就算是上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岂不是让人在后面说三说四?”
“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背后不说人?”徽祁握住了玲珑的手,另一只手重重的拍一下膝盖,那明黄色衣摆下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波光涌动,如同风雷之下的晴天霹雳冲破了黑暗将曙光与黎明带到了一样。
“皇上——”玲珑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旋即散开,头顶金凤口中的流苏微微晃动着,“此时乃是多事之秋,皇上暂且不要给玲珑身居高位,皇上对世事洞若观火,此次珍曦公主回京乃是谋定而后动,至于究竟要做什么皇上不会不知道,乃是为了给臣妾迎头痛击的,臣妾现在不想要忽然间连跳三级成为后宫之主。”玲珑说完以后,又道:“皇上时常让玲珑临时三思,玲珑私心里想着倒不如等一会儿,等到珍曦的态度没有了偏见,再说吧。”
“珍曦?”徽祁将玲珑稍微搀扶一下,玲珑已经站了起来,“珍曦已经不是往常那个冰雪聪明令人解颐的珍曦了,这一次珍曦回来事事针对皇族,朕不是害怕珍曦闻风而动而是害怕珍曦伤害你,你可明白朕的担心?”玲珑听到这里,心里面一下子温暖又柔软,“臣妾不怕,臣妾向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她明里暗里的算计。”
徽祁拍了拍玲珑的肩膀,“今天珍曦着实嚣张,你不要到心里去,她现今是愈发的伶牙俐齿了,遥想当年——”徽祁的声音微微的低微起来,变得有一点沙哑,“当年珍曦诗书画印针织女工也是无所不能,更兼是帝王家的女儿从来就是娇身冠养,不过尚且是一个白璧无瑕的人,现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足矣改变一个人了。”徽祁伸手,触碰到了玲珑发际斜插着的芙蓉步摇,叹口气,“当年的事情,珍曦自然是耿耿于怀的。”
“当年是臣妾的错,臣妾当时不应该顺水推舟——”玲珑遥想当年的事情,不免有一点难过,要不是自己珍曦现在还不是他人妇吧,不过反观这几年以来的事情,没有了战火纷飞,边境的黎民百姓击壤而歌这就是成就了,徽祁自然也是知道的,歉仄的笑一笑,“当年并非是你之过,要是没有你拓跋可汗早就已经大肆举兵了,大军压境不是战火纷飞就是死伤无数,那时节更不要谈什么和亲——虽然珍曦心里面不舒服,不过从长远看,她确实已经帮助大厉朝稳定了好几年的江山。”
玲珑知道徽祁言下之意是让自己不要过分的自责,这些事情已经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在一步一步的走着,并没有因为和亲导致什么分崩离析的事情,反而是因为和亲让两个国家形成了一个政治上面的纽带,徽祁的意思玲珑自然是明白的,对于徽祁能够理解自己更加心里面快活了不少。
“只是珍曦尚且年幼,不可一失脚为千古恨就是好的,穆德妃当年要是好生的做人,也不会再回头是百年人。臣妾唯恐珍曦按照前车之鉴去了,珍曦是一个好女孩,皇上不可过分呵责,毕竟珍曦与拓跋锐已经是新君与王妃,不过是要一个品阶罢了,皇上就给了她又能如何?”
“朕居轩冕之中已经十余年,并非处林泉下之人,朕须常怀廊庙的经纶,这样的妇人不可给一个睿懿贵妃的封号,睿乃睿智,懿乃嘉言懿行的意思,她何来睿智与嘉言懿行,朕不可违心,你往后休再提起——”说着话徽祁就要动怒,玲珑唯恐徽祁震怒,连忙用另一个话题掩饰过去了。
玲珑知道自己与珍曦之间的罅隙指挥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消弭,想要种德施惠已经是不可能了,至于睿懿贵妃的事情就像是画饼充饥一样,玲珑知自己乃是无位之卿相想要帮助一个人有能力才可以但是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越是想越是含悲,珍曦在心里面一定是仇视自己的,一定想要将自己碎尸万段,到了这最后的关头,玲珑难道真的连一个讨赏都做不到吗?
玲珑心里面亦是难过……
“你在想什么?”徽祁伸手在玲珑眼前晃动一下,玲珑连忙回过了神儿,徽祁说道:“营求念绝,才能心归自在乾坤,朕不怪你只是朕绝对不会给她一个睿懿贵妃,没有这样子一个贵妃,在大厉朝的历史上就没有——”玲珑只能点了点头,看一看时臣还算早,因为今朝家宴开的比较早徽祁又是负气而去估计就连饭都是没有吃好,玲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自己与徽祁的情绪,悠然问道:“皇上刚才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如今是不是饿了?”
“你不说朕尚且没有觉得,你这一说朕倒是觉得饿了,现如今让小厨房热热的做一点可心的小菜过来,朕与你好好的吃一点子。”徽祁吩咐了,立刻让人张罗着去做了。
玲珑玉徽祁闲闲的谈着什么,玲珑想要将话题尽量找一些开心的,于是谈到了宫闱里面的那些秘史,两人吃吃的笑着,徽祁很快就吃好了,玲珑也是吃饱了,这就将徽祁送走了。
等到徽祁走了以后,玲珑倒是病怏怏的,坐在内殿里面也是不言不动,就像是一块木雕泥塑一样,沁儿着人过来收拾桌面,看到玲珑忧思的样子,连忙给玲珑端过来一杯雪顶含翠,玲珑握住了茶盏,沁儿说道:“娘娘究竟是在想什么,神思不属的样子让人发笑——”玲珑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半天没有换一个姿势,确实是让人忍俊不禁的样子,“你不知道,今天珍曦的意思是让皇上追封一下先德妃,但是皇后雷霆震怒,本宫也是帮不了珍曦太多,唯恐事后珍曦因此责难本宫,所以本宫心里面在想着——”
“其实穷通之境未遭,主持之局已定,在这后宫里面娘娘乃是无冕之王,皇上已经金口玉言说过了,让娘娘做皇后,一宫之主位虽然说话是顶用的,但是依照奴婢看还是不要帮助穆德妃了。毕竟穆德妃作恶多端,就连奴婢也是差一点死于刀剑之下,这样的人追封来做什么?”沁儿说的头头是道的,玲珑听着,微微蹙眉,“你倒是说的井井有条,但是外间的事情岂是你我可以预料的,这事情就算是做好了珍曦也是不会感念本宫,要是做不好珍曦更加对本宫恨之入骨——”玲珑幽幽地叹了口气,“本宫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才打算帮着穆德妃讨一个封号,但是皇上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这事情难上加难。”
沁儿说道:“娘娘已经可以了想当年珍曦刚刚出嫁到现如今娘娘那一个月不是一纸八行将寒温之句反复的说起来,要没有那鱼腹雁足往来之烦这个拓跋锐王子早就已经妻妾成群了,她不好好的感激娘娘倒是反而这样子伤害娘娘,就连奴婢也是为娘娘抱屈。”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本宫是得罪定了的?”玲珑转过了头,枝头的秋叶,将落犹然未落在树上打着卷儿,玲珑忽然间心里面微微的一痛,大树都知道在这时候流连自己的母亲,更加不要说有血有肉之躯的一个人,又听古人说檐前野鸟,除死方得离笼。玲珑想到这里,忽然间后悔起来,“本宫其实应该留下穆德妃一条命的,但是那时候就算是本宫有意留下穆德妃,皇上那里也是说不过去的,乐见人之处世,可怜如此了。”
沁儿笑着将玲珑搀扶了起来,“外面秋光如画,娘娘好生在外去走一走,庶几也就忘记了这些想头,左不过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情罢了,倒是让娘娘看起来忧思满腹的——”玲珑只能跟着沁儿到了外面去。
玲珑自从宴会归来以后还没有梳洗换装,依旧是流云髻头上戴着水澹五凤金翅步摇,一走路头金凤嘴角两旁垂下的长长紫玉璎珞就会柔柔的晃动着,凤舞九天一般走了出来,刚刚走到了春波桥这里,头顶忽然间飞落下来一团纸,沁儿还以为是暗器本能的抢占在了玲珑的身旁,看到乃是一团纸,连忙握在了手里面。
玲珑知道这纸团一定是谢云霄送过来的,连忙展开来看了,不禁恨得咬牙切齿。细细的珍珠流苏在头顶轻颤,沁儿看着玲珑神色这样不好看,连忙问道:“娘娘,这是什么?究竟是谁送过来的?”玲珑将纸张团好了,放在了衣袖里面,说道:“你且好好的看一看,究竟珍曦到了哪里去,是不是与蓝漱玉……”
沁儿听到这里连忙点点头去了,要是珍曦与蓝漱玉联手起来,岂不是后患无穷?
玲珑等到沁儿去了以后,这才将纸条摊开来仔细的看着,从纸条上面来看,内容自然是帮助自己的,笔锋遒劲而力透纸背,玲珑到底还是可以辨认的出来,这是谢云霄的笔迹。
玲珑看了看四周围,并没有一个人,侍卫们自然是没有发现谢云霄的,她略微放心了一些,回到了云鸾殿里面等待着沁儿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