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嫔听到报说韩将军进来,连忙裣衽为礼一个个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倒是一时间岑寂起来,随着那些琳琅的步履之声渐行渐远,半明不暗的外殿里面走进来丰神俊朗的韩琦韩将军。
韩琦走过来,目不斜视的样子,冷傲中有一点睥睨,但是到了玲珑的身侧还是点了点头,玲珑不免脸颊红红,愈增娇艳,因为是要谈国事玲珑连忙准备离开,却不想被那一双朗若明星的大眼紧紧地盯住了,玲珑一时间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双在在黑暗中也会炯炯发光的厉眸看着玲珑,里面包含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玲珑那肤光胜雪的脸上立刻就红霞过耳。
“臣参见皇上——”韩琦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徽祁与玲珑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复又落在了徽祁的面上,玲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一样,“皇上,皇上要谈国事玲珑就先告退了……”
“昭仪娘娘留步,国事也好家事也罢,都与娘娘有举足轻重的关系,臣以为娘娘不应该功成身退——”那双厉眸落了过来,玲珑已经挪步到了殿外,外面一片炎炎的太阳高悬着,照射在身上,有一种针刺一般的麻痒与疼痛,她有一点晕眩,究竟不知道韩琦卖的什么药。
徽祁挥了挥手,玲珑留步,走了回来,那红如火箭的光芒这才被关闭在了室外,禄公公忙不迭的将所有门窗都关好了,然后退了出去,这样一来气氛就更加的有一点莫名的浓郁与压抑,酷烈而又奇闷。
徽祁说道:“韩将军有事情?”韩琦早就已经剑履上朝,这时候过来自然是有事情的,徽祁知道韩琦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连玲珑也是知道韩琦所来必定是有事情,而且一定是事关重大,不得不亲自跑一趟,不过他来就来偏偏要让自己留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韩琦那对眸子莹然有光的看着徽祁,浑身神彩飞扬,“听说皇上是要册封皇后,加冕仪式尚且没有开始,这边厢微臣送给皇上一份礼物吧,顺便——”韩琦的厉眸变得柔和了不少,落在了面前不远处玲珑的身上,“顺便举荐一个堪为后宫表率之人……”
“礼物?”徽祁惴惴,玲珑也是将眸光落了过来,他英姿飒爽,完全看不出来一点儿矫揉造作,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得出来好像是受了伤,是极力的在支撑着自己的体力与脑力,这才不至于立刻就昏迷不醒,武将们都是比较要强的,还没有开口徽祁已经“赐座”但是偏偏韩琦并不坐下来。
“皇上,这是两面金牌,是从相府里面找到的,”说着话韩琦从自己的衣袖里面将两面赤金色的牌子举了起来,玲珑看了看果然是真东西,上面“天授其昌”几个字神采飞扬,他为了这些东西一定是受了苦吧,但是还没有完,玲珑看到韩琦又从袖口里面将一些东西零零散散的拿了出来,“这个是崇州的兵符,这一个是扬州的,这个……”玲珑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徽祁脸上的神色愈发是熠熠闪光,没有想到一个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男人竟然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摧毁了这样大的黑暗势力,徽祁一一接住了这些东西,喜形于色,“赏,赏,金铢千镒——”这边禄公公已经过来开始登记。
但是韩琦摆了摆手拒绝了,并且微微的下跪,“臣并不是过来请赏——”他将眸子搜寻过来,锁住了玲珑。
徽祁说道:“你要什么?”
“臣想要——”他看了看玲珑,又叹了口气,“想要让皇上站在是非曲直的准绳上面好好的遴选皇后的上位者,不可因为强权就鼓噪,未免画饼还请皇上三思三思再三思。”徽祁伸手将韩琦扶了起来,“究竟你要说什么,你不是转弯抹角之人,你送给朕这样好的礼物,朕喜不自胜,你说什么朕都会三思而后行,你说来让朕好好的听一听,倘若准允定当不会让你大失所望,这次的事情是你一力破敌将军凯旋之势如同破竹一般大快人心,可喜可贺。”
“浮名虚誉臣都不需要,臣以为此次甄选皇后上位者必须要不夷不惠,皇上,暂且不说这个,臣想要问一问皇上,如果一个人很厉害,但是每一次都功成身退,这个人究竟可以不可身当高位?”韩琦开始打机锋,玲珑心惊肉跳,唯恐韩琦说出来的那个无名英雄是自己,但是偏偏害怕麻绳从细处断了,也就真正的从细处断了,韩琦说道:“皇上不要以为这一次的行动乃是臣一人所为,臣不过是杯水车薪,这件事情起因与结果都是与步昭仪有着密不可分关系与转折,要不是昭仪娘娘让本将夜里到相府做那梁上君子,皇上手中也是不会有这两面金牌的。”说着话望着那金牌,玲珑的身形微微的轻颤,就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候的一片青竹一样。
“皇上——”玲珑嗫嚅,但是偏偏骨鲠在喉一样,有话儿说不出。
徽祁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说,这些事情都是玲珑帮着你出谋划策的对吗?”
玲珑并没有,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偏偏不足为外人道,徽祁的样子是不会听自己片言只语的,玲珑想要皇后之位但是想要名正言顺靠着自己,而不是这样的浮名虚誉让自己上位的,玲珑比任何人都清楚水可覆舟亦可载舟的道理,这些才气与能力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就像是色相一样,总有一天会人老珠黄,一个聪明的女子就不应该用自己的才气作为不二法门上位,是以玲珑越发的惴惴不安,更加因为胡这些事情完全是韩琦为了帮助自己而杜撰的,玲珑唯恐落得一个“欺君之罪”更加是紧张的攥紧了衣袖。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子紧张了,玲珑忽然间想到了前次在乾元殿里面,大火焚烧过后的乾元殿,那一双火光里面熠熠生辉的厉眸就像是冰山一样落了过来,那双手带着一种稳定的感觉,那嗓音就像是天籁之外的声音,“臣恭送昭仪娘娘回宫——”
玲珑忽然间心里面有了一些不忍,在回头时候已经看到了斑斑点点的血渍顺着他的肘弯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出来,像是一朵红色的雏菊一样……
“这些事情全部是玲珑出谋划策,为何玲珑你讳莫如深,还要瞒着朕到什么时候呢?”徽祁的语气变得轻柔了不少,玲珑连忙回嗔作喜,笑道:“后宫里面日日都是大大小小的事情,臣妾怎好将这样的没有把握事情告诉皇上,臣妾以为应当好好的犒赏韩将军,韩将军立下如此煊赫的汗马功劳乃是开国功臣,皇上务必要慷慨解囊,这样子才可以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玲珑说完以后婉拒了韩琦的意思,“至于韩将军此次的成就乃是韩将军聪明与勇毅,实在与臣妾没有过大的关系,韩将军勇猛而又用兵如神就算是没有臣妾这些兵符与金牌也是会信手拈来的,皇上还请好好的赏赐将军。”
徽祁有一点为难,他的心里面有两股不同的力量在相互较劲,在拔河,以至于那平展的眉心也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波澜与褶皱,没有想到韩琦竟然说道:“要是没有娘娘恐怕现如今金牌与兵符依旧是蓝正霖的囊中物,如何就会这样子轻而易举的拿到手,倒是娘娘每一次都功成身退,这样子的大仁大义本将佩服之至也是歆羡之至,但是娘娘这样子真的好吗?”
玲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韩琦那双厉眸落了过来紧紧的瞪视着玲珑,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所以这才咄咄逼人,不管是为你好还是为你不好,总之玲珑可以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种笃定与帮助自己的力量,这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让玲珑也是深深的佩服着他。
玲珑再看韩琦,他那一双眼珠眼珠乃是以黑宝石一般看着徽祁,显然徽祁要是没有一个中肯的回复是不可能就这样子善罢甘休的,徽祁忌惮这个武将的实力,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在上位者里面考虑玲珑?”
“臣不过以为皇后之位乃是有德者居之,而并非有家事煊赫的女子就可以胜任,未免到了最后闹一个笑话,所以这才让皇上好好的考虑。”韩琦无惧无畏,说出口以后自己也是知道僭越了,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琦已经不畏惧这些事情了,他浴血奋战只为了让玲珑身居高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选择退而求其次的,但是他并不,为了玲珑他心甘情愿冒险。
徽祁说道:“皇后之位本就在蓝漱玉与玲珑之间,这些想必你也是看出来了,你的意思是让朕舍弃蓝漱玉,你真大胆!”徽祁的声音与面容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峻,韩琦并不害怕,而是实事求是的说道:“臣人微言轻,不过是举荐昭仪娘娘罢了,至于取舍皇上是高下在心,臣岂可左右皇上的意愿,不过是想要让皇上不要选择一个不济事的人做皇后罢了。”
“你可知,你这是威胁朕——”说着话徽祁已经远离了一点儿韩琦的身旁,拍了拍手,血滴子已经保护在了徽祁的身旁,韩琦并不畏惧,照样是用松弛的态度说道:“皇上,蓝漱玉无才无德只有一个做宰相身居高位的父亲,玲珑一无所有但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昭仪娘娘曾经在宫外发放官银,在宫内募捐,斩杀慕太傅与德妃,诛除皇后以及乱臣贼子,这桩桩件件莫非皇上都忘记了吗?”韩琦的语气里面有一点气急败坏,嘴角忽然出现一个紧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