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漱玉连忙越众而出,拜倒在了皇后的面前,“臣妾见不得血腥,倒不如让臣妾先回去吧,臣妾畏惧的厉害。”季朱华的眼珠慧黠的转动了一下,杀鸡给猴看的效果已经达到了,并且她的心里面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与肯定,所以只是笑了笑,“怕什么,不过是行刑罢了。”
“散吧,还有十天半个月这人才死呢,过半个月本宫带领诸位姐妹再过来看一看,也好教各位姐妹得知宫有宫规,国有国法,切不要将国法与宫规本末倒置了。”说完以后伸出了手,佩兰已经将季朱华搀扶了起来,季朱华如同弱柳扶风,当先走开了。
玲珑看了看四周围,也转过了头。
正要走开,陈充仪忽然握住了玲珑的手,欲言又止的样子。玲珑不动声色的挥开了陈充仪的手,“姐姐有话就说吧,没有什么要紧事妹妹就先行一步了。”
陈充仪示意玲珑看蓝漱玉,玲珑讶异,看到蓝漱玉竟然体乳筛糠一样在地面上抖动着,玲珑苦笑:“可见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
陈充仪知道玲珑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便也不准备说什么了。
玲珑到了宫里面,沁儿连忙跑了过来,将一封家书递了过来,“兵部尚书今日进宫送过来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奴婢已经看了确实是老大人亲笔无疑。”
玲珑看着自己父亲苍劲的字体,不禁觉得热泪盈眶,连忙拆开了信纸……
父亲信上说,七王徽邺老是巧立名目让朝中的官员到他们家里的花萼楼去开宴,作为翰林院的钦点翰林自然也是逃不掉的,不过是一个文官罢了,竟然也要卷入到这样的政治风波里面吗?玲珑想要着人把那一面免死金牌送出去,但是偏偏没有人帮助自己。
这时候乾和宫里面也是肃然,玲珑本想到乾和宫里面告诉皇上,让皇上准许自己送一份东西回去的,但是偏偏撞到了这样的场景。
乾和宫里面杯盘狼藉,地面上还是刚刚摔碎的碎瓷片,玲珑眼明手快赶紧躲开了。看到徽祁满心的不愉快,玲珑一边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边说道:“皇上龙颜震怒究竟所为何事,不妨说出口也好让臣妾帮皇上排忧解难?臣妾虽然身居后宫但是未必就目光短浅,只是不知道皇上究竟是……”
“你可知黑白二子又要变化了?”徽祁隐晦的说了一句,瞪视了一眼脚下的残片,禄公公带着丫鬟与小内监走出去了,玲珑这才拉着徽祁坐到了云塌上面,“皇上就是为了这个吗?皇上圣明,莫非不知道乌合之众越多散得就越是快嘛?”
徽祁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点头道:“兵法上也是这样说的,朕马背上得天下,只是恨透了这些倒戈的人,他们也是马背上骁勇善战的,朕待他们并不薄!”
说到这里玲珑大概已经明白了徽祁究竟为什么悬心,为什么龙颜震怒,冷笑道:“皇上岂不闻将心比心有时候反而没有什么效果,杜渐防萌才是好的,有时候必须要壮士断腕挥泪斩马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是吗?”
徽祁的脸色变了变,看着玲珑,徽祁想不到玲珑竟然完全就没有妇人之见,她的语气与口吻也没有那种惧怕,反而多了一些运筹帷幄,玲珑继续说道:“有些人既然不能为皇上所用,倒不如一下子除掉,免得夜长梦多,皇上以为如何?臣妾知道皇上有时候舍不得,但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不是吗?皇上天纵英才,自然知道臣妾的意思,不是吗?”徽祁只是侧耳倾听着,玲珑笑着去收拾地上的瓷片。
“这个碟子臣妾如果没有记错,皇上以前是最喜欢的对吗?”玲珑握着这一只碟子的碎片问道,徽祁点了点头,“这还是皇额娘在世的时候送给朕的,让朕一辈子平安,杯盘就是一辈子平安的意思。”
玲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皇上现在会不会为了这个碟子难过?”
徽祁只觉得刚才打碎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后悔不跌,不过打碎了就是打碎了,很快的那种难过已经烟消云散了,“也没有什么,朕明白了不能为我所用的,倒不如杀之!”
“皇上圣明!”玲珑说完以后这才让小内监进来打扫地面上的碎瓷片,“这些东西有固然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养虎为患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好,皇上以为呢?”
“朕深以为然!”徽祁冷然点头。
玲珑害怕地上的瓷片割到了徽祁,牵着徽祁到了内殿里面,这里是非常安静的,听不到外面的任何一点声音,玲珑给徽祁倒了一杯水,本来想要说自己的祈求,但是看来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只能先宽慰皇上了。
“朕的影卫已经调查到了虎贲将军陈凯旋竟然与七王私相授受,他们结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徽祁现在到没有那么生气了,毕竟他口中的“解语花”已经过来了,而且玲珑三言两语说的全部是要害。
“就是为了这个?”玲珑抿唇,“皇上现在可有办法将兵符调回,可有办法杯酒释兵权?”
徽祁想了想,点了点头,“办法是人想的,朕会想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不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虎贲将军一直以来口碑还是不错的,朕只是想不到为什么会倒戈。”就像是玲珑也想不到为什么她一出宫身后就会有影卫血滴子一样,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想不到的,人性的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玲珑点头说道:“朝中权力倾轧自古以来就存在了,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狼狈为奸那就早一点动手吧。不要夜长梦多,到了最后导致根深叶茂反而不好除掉了。”
“玲珑,”徽祁柔和的说道:“你说的不错。”
玲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气氛有一点尴尬。
“皇上不会怪责臣妾妄议朝政吧?”玲珑连忙下跪。徽祁将玲珑搀扶了起来,“刚刚说你没有妇人之仁,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这样不好。”徽祁笑一笑,“这怎么是妄议朝政,不过是给朕一个建议罢了,朕听了觉得好就会采纳,觉得不好自然是排斥的,你不用害怕。”
玲珑这才微微的放心了不少,心里面那句话呼之欲出,但是每一次接触到徽祁的眼睛都是不敢彻底的说出来,徽祁顿了顿又说道:“你最近有没有去看德妃?”
玲珑不知道徽祁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挑眉诧异道:“皇上为何发此一问?”
徽祁说道:“你有时候可以帮朕的时候尽量帮朕,德妃的父亲慕太傅与七王徽邺过从甚密,这两人的关系如同一张网,不知道究竟两人是利尽则散还是有别的缘故?”玲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皇上是让臣妾去探一探德妃的口风,看一看德妃究竟知道不知道那些事情?”
“你们同为后宫姐妹,话题自然多一点。”徽祁说道,“朕有时候想要问什么反而是张口欲言却说不出口,女子之间言来语去自然也是可以旁敲侧击的。”
玲珑听到这里只觉得腻烦,一会儿就把自己拉到了这个政治漩涡里面,人人自危的时候偏偏她要被拉进去,看来不能明哲保身了。
“臣妾立刻就动身,皇上等臣妾的消息。”玲珑说完以后就站起了身,玲珑自然对于前几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前几天德妃与自己已经有了隔阂,虽然是看不出来但是总是有一条裂缝在慢慢的扩张,慢慢的变大……
徽祁点了点头,目送着玲珑出去了。
玲珑心情复杂得很,这句话究竟怎么样说出口,只能是探一探口风,至于别的事情就需要自己去斟酌了。慕太傅是太子的师傅,其实与自己的父亲也是有一些渊源的,毕竟两个人都是翰林院的,但是慕太傅为人清高,脾气古怪。
虽然人人都说慕太傅光风霁月,但是玲珑还是觉得越是表面畜生无害的人越是包藏祸心,既然已经答应了皇上这一次看起来只能勇往直前了,玲珑提口气,到了德妃的宫中。这里她以前也是常常来的,不过总是会被拒之门外。
德妃一来身体不适,二来并不喜欢与后宫里面的众妃嫔有太多的纠葛,是以深居简出,更何况德妃喜欢烧香礼佛,众人也知道她不喜欢与人相处,都很少到这里来。
宫人看到是玲珑过来了,还是上次送给玲珑书信的那一个丫头,言笑晏晏的问好,“婕妤娘娘过来了吗?德妃娘娘已经吩咐过了,不管何时婕妤娘娘一来就要延请到里面去,德妃娘娘已经扫榻以待了,娘娘请吧。”
德妃果然宅心仁厚,这么快,那些芥蒂就不存在了吗?
玲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到了德妃的宫中。
德妃刚刚拜完了弥勒,看到玲珑被宫人带了进来,不过是点了点头,玲珑又闻到了那种气息,安恬的宁谧的,让人忘却烦恼的檀木香味。
“坐。”
看到玲珑站着,德妃指了指身后的黑色木椅子。
玲珑坐在了椅子上面,德妃走到了玲珑的身旁,“知道你来做什么,你要知道的本宫都已经写在了这封信里面,今日我们只谈该谈的,不谈不该谈的。”玲珑知道德妃素来喜欢看佛经,好在自己也是看过《金刚经》与《圆觉经》的,自然也是知道话里的机锋。
“自然是过来与娘娘只谈该谈的,娘娘放心就好。”于是两人谈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玲珑再说,德妃在听,玲珑更加关心的是信封里面写的字,上两次写的字竟然都巧发奇中,这一次玲珑有一点不相信德妃竟然会未卜先知,眼睛斜斜的看着手中的信封。
德妃谈了一会儿,好像两人并没有什么芥蒂似的,玲珑告辞了。
走到了太液池那里,玲珑赶紧拆开了信封,里面很大的一个字几乎在阳光里面要跳跃似的,玲珑看到纸张上面写着一个横平竖直的“明”字儿。
明,自然是明朗与开明的意思,要说到本朝明朗与开明的,那是徽祁当之无愧。徽邺虽然是雄霸一方,但是他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暗”。
德妃果然是未卜先知,这样一个聪慧的人果然是不愿意投入到争执风波里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