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皇后又召见玲珑,玲珑忙梳洗打扮了被沁儿搀扶着到了坤德宫。
皇后今日也是风髻露鬓打扮的很是鲜艳,看到玲珑进来了,微微的一侧首,“来了?”
玲珑连忙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伸手将玲珑搀扶一下,约略望一望玲珑,笑道:“倒是你让本宫省心,如今新承雨露倒是越发看上去娇俏可人了。”皇后眉眼含春望着玲珑。
玲珑极不自然的低下了头,讷讷道:“皇后娘娘惯会取笑臣妾。”
皇后淡然一笑,“倒不是本宫说这些话儿,宫里面是该有两个体己人儿这才是正经,既然你也来了,本宫也便心里欢喜。”
玲珑看到皇后要走,连忙搀扶住了,伴随着皇后清浅的蛩音亦步亦趋的走着,对于刚才季朱华说的话也是不敢答应,倒是季朱华轻松自在地笑一笑,“皇宫里面,倒是姐妹们都展露本性好,不要弄那么多歪门邪道出来本宫也是省心不少,妹妹你也知道德妃是个体弱多病的。顺妃那性子是个没有脚的螃蟹,本宫也就指望着你能够识大体,闲时与本宫畅谈一下罢了。“
每一次到皇后这里,皇后都是不再辛苦地端架子。这倒是玲珑的收获,知道皇后有心与自己为友,玲珑自然是笑容可掬的点头应着。
但是今天皇后说的话未免有一点过于让人想入非非,先是跑出了德妃这个银样镴枪头的绣花枕头,又是说了顺妃的不得意处,这样子竟然好像有一点要让步玲珑与三妃分庭抗礼一样,玲珑也是老半天没有回味过来,良久这才笑一笑。
“皇后话中的深意自然是言近旨远的,臣妾自当谨记娘娘教诲。”玲珑一边微微颔首一边回答着,皇后步出了边角门,又笑道:“你知道就好,今天本宫招你前来也并不是闲话家常,玉屏箫也还在吹吗?”
皇后的眼眸里面全不见丝毫戾气,与她谈话的时候是完全闲话家常的姿态,玲珑到底也是乖觉可爱,一下子就知道皇后的意思,点点头,“臣妾怎敢稍忘,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道理臣妾还是知道的,说来也是要谢谢皇后娘娘,如果不是皇后娘娘臣妾大概也是五福之人吧。”想到皇后将自己从一干红粉军团里面拔擢出来,玲珑自然也是高兴的,在潜邸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身份地位,没有想到到了紫华城倒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京城的闺秀也就数你懂得事体,再者说你父亲也是从小教育你,本宫想来也是命运使然吧,一眼就看你顺眼。这世界上的事情,你要得到是不容易的,失去确是很容易,妹妹记住本宫的话儿吧。”
“所谓“礼制”也不过是臣妾幼年得了父亲大人的庭训罢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倒是皇后挂心了。不过,话说回来,皇后要臣妾前来……”步玲珑看了皇后良久也是没有摸得到皇后的意思。
皇后看到步玲珑也是懵懂,这才道:“只要你不要矫揉做作,一般肤浅的争风吃醋,本宫也就高兴了。你也是才德俱佳,皇帝喜欢的就是这样子的人,皇宫里面什么样的美婢没有呢。皇帝喜欢你自然是想要你听话一点,女子是应该这样子的。你懂得舞艺与音律即可,玉屏箫还是要好好的练一练。过几日就是皇上的诞辰,你可要把握点时间,到时候你就上台吹奏一下吧。”
皇后对着半空中幽微的一笑,点了点头:“有首曲子不知道你会是不会,前朝的一个高士创造的一首曲子叫做《谁主浮沉》,你要是记得就好好的练一练吧。”
玲珑温婉顺从的点点头,不过想要说的话还是在心里面生成了斗大的疑窦,这首曲子玲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个高士并非是一个世外高人,乃是前朝被革去了兵权的一个将军,由于忧思满腹又想要谋朝篡位,故而演奏了这样一曲,如果在皇帝的生辰上演奏这个是否有一点败兴?
不过,玲珑终究还是强抑住了好奇,淡淡的点了点头。
“本宫知道才人妹妹必有那丰富的学识,有时间就去练习一下吧。”皇后说着话望了望玲珑,又怕玲珑虚应了事,暗暗的握住了玲珑的手,能不能意会的现在也就靠玲珑自己去体会了。
女人为了固宠投其所好自然是好的,但是若是打错了注意却也是惹火烧身。玲珑自然是精打细算着,皇后看起来略微有点疲惫的样子,玲珑只能寒暄了两句,回到了云鸾殿。
玲珑回到宫里面一直在一个人思忖着,究竟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要说到扶掖自己没有必要又让自己往火坑里面跳,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倒是猜不透了。
正在慢慢的作想着呢,外面传说是陈充仪来了。
最近,陈充仪也是这里的常客了,毕竟主雅客来勤,陈充仪也是很喜欢到这里来的,毕竟和一个自己一直以来就知根知底的女子谈话倒是很投契的,陈充仪走了进来,玲珑看一看后面,陈充仪知道玲珑在看什么。
柔雅的音调持平着说道,“妹妹看什么,今天尾巴可是不曾来了。”陈充仪那双晶黑的双眼有一点炯炯灼人的望着玲珑,笑道:“可不是吗,皇上下个月生辰,大概都忙坏了。宝珞自然也是想要到时候一舞动四方的,毕竟宝珞在宫里面不尴不尬的也不是长法。”
看到陈充仪眼睛里面一闪就消失的那种晦涩,玲珑顿时兴起惺惺相惜之心,连忙握住了陈充仪的手。“充仪姐姐也是,大好的日子说什么不好的话儿,横竖宝珞公主已经长了这么大,就算是皇上不关心也有你我姐妹帮衬着,不怕有不虞的。”
当陈充仪生完了孩子以后,就已经知道了要想要固宠已经是难上加难,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毕竟人老珠黄了,且诞育的并非是皇子,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没有了争宠的想法了,那些都被认为是一种虚妄的幻想。
看到陈充仪过来,玲珑也是心情大好,自然将早上的事情约略的提了提,陈充裕秀眉微蹙,也是觉得皇后有一点怪异,这个《谁主浮沉》曲子,陈充仪也是知道的,乱臣贼子而作的,就算是皇上喜欢大概在生辰上面吹奏也是大大的不祥了。
玲珑还在心旌神动的说着,陈充仪已经握住了玲珑的手腕,“在这后宫里面人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妹妹可要放量了眼睛,别让人不小心做了筏子。”
纵然是玲珑不愿意去思考固有的法规,也是思前想后不敢要演奏《谁主浮沉》的,淡淡的握住了陈充仪的手,“皇后今年也是二十五岁了,大概与皇上旧不在一起,有时候揣摩不到皇上的心思也是有的,妹妹自己思量,皇上怎会听那曲子,可不是悖晦了?”
玲珑自然也是早就想过了的,到时候万一引起一阵不必要的非议也是不好的。
“这个,我倒是也想过了,如果说到曲子,妹妹这里倒是选了几首,既不显得宣兵夺主而又有那么一点贺喜的味道,大概是不差的。”玲珑说着话,看了看陈充仪,只见陈充仪愁眉不展,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
玲珑博学机伶,自然也是看出来了,连忙问道:“不知道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也好让妹妹帮姐姐排难解纷才好。”
陈充仪听到这里勉强的笑一笑,用手绢掩住了嘴唇,又微微的揉了揉眼睛,倒是像要哭泣一样,“倒也不是什么不重要的大事情,自伤罢了。这一次听说蓝昭媛已经苦练胡旋舞了,还有那佟佳氏、宁古塔氏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只怕到了时候又要被压下去,这样宝珞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
这样一说,就连玲珑也有点自伤起来,如果自己到时候与陈充仪一般的命运那就不好了,诞育一个幌子倒是天之幸运,如果诞育了一个公主,大概也是不好的。
女子倒是都希望自己可以嫁给一个高官厚禄年轻英俊的如意郎,但是谁想要深宫寂寥的过一辈子呢,听到这里玲珑强抑酸楚,浅笑安慰道:“船到前头自然直,姐姐已经为人母,还怕没有那一日吗?”
听到这里陈充仪也只能浅笑一下,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聊也就散了。
内室里面白日里闹嚷嚷的,宁古塔氏芸娅与佟佳氏苔岚也是有事无事的过来拜访,这些妃嫔以前可都是对于云鸾殿不屑一顾的,自从皇帝临幸过玲珑以后,这里倒是成了个摩肩继踵的锁在了。
玲珑又是不可以拒绝的,故而一天倒是没有时间去练习吹奏了,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迫近了,玲珑也是面有忧色。
“小主也是好气性,明摆着这些人是过来试探小主的,一是要看一看小主练习的是什么而来也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意思,小主可不要这样子千依百顺好说话,人人都延请到屋子里面。”沁儿都已经为玲珑打抱不平了,玲珑还是老好人似的笑一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我们不过是六品的才人,如果来人都拒之门外一方面是于理不合以让面大概也会被传说我们心高气傲容不得人。”
沁儿一想道理也是如此的,不由得暗暗着急。
玲珑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前几天我们过上林苑,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殿阁,叫做云翳殿,你可留意了?”
沁儿恍惚也是想的起来云翳殿,只是不知道小主的意思,玲珑笑一笑说道:“那里倒是清幽,又是隔音的,如果可以到那里去联系吹箫,想必也是不错的,一来是断绝了这些妃嫔每日例行公事的造访,二来倒是可以平心静气的学一下了。”
外间的女子大多数都是可以沉浸闺房,飞针走线的,但是到了皇宫里面,紫华城的女子向来都是需要被教育妇德之事,闲来就算是兴趣爱好也是要投君王所好,万般不由人。又有哪些明争暗斗,就连好好的吹奏一曲清音也是难得的很,是以玲珑想到了那里。
沁儿终究是有点不放心,这时候倒是麗笙过来了,麗笙问道:“小主也是想要到云翳殿去?”
玲珑自然也是知道麗笙是个奇特聪慧的女子,能在皇宫里面载沉载浮这么久,没有两把刷子那是不可能的。于是问道:“那里也是不能够去吗?”
麗笙纯然的浅笑,嘴角的笑容虽然很浅淡但是看得出来也是有一点微微的迟疑,不过还是掀唇说道:“小主有所不知,云翳殿原是皇帝小时候居住的正殿,只因为皇帝年幼时候并非储君,久而久之的也便荒废了,年长一些以后皇帝到了龙域殿居住,那里也就荒废了。”
玲珑娉婷起身,“那么,那里可以去还是不可以去?”
麗笙低沉说道:“并不是不可以去,只是害怕犯了忌讳,去去就回也无不可。如果在里面太久,难免会招来物议。”麗笙行一个参拜礼,“小主可三思而后行。”
云翳殿那里也算得上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如果可以去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去了以后一天也就联系一两个时辰罢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