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到底她睡下去的这段日子内都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幽冥界的人都不见了?
为什么连暮温笙也不见了?
还有她脑子里翻来翻去的那些话。
虽然有些记忆有些话语是很模糊不清的,可是她还是凭借着脑海里残留的一些记忆,抓住了一点画面。
好像,她之前与暮温笙为了景天涯的事情吵过一架。
然后……
她就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再然后,她在睡梦里,听到暮温笙的声音。
他说什么祭坛?说什么召集大家?
安馨桃敲敲脑子,怎么这么不好使呢这个脑子?
于是,她继续想。
忽然,恍然大悟。
安馨桃猛地站起来,却是一副吃惊极了的样子:“难道,他去了天庭?”
安馨桃似乎有些想通了。
终于明白为何整个幽冥界空无一人。也终于明白,为何暮温笙之前会对她说那些的话。
他不让她去天庭,他却是代替自己去了?
安馨桃心里这下子更难受了。
暮温笙,你这又是何苦?
安馨桃掩面。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为什么都不知会我一声?
安馨桃心里难受了好一会儿,然后堪堪地仰头,瞅着幽冥界一望无涯的黑暗,眼泪涌在眼角,却是因着仰首的关系,没有再往下流。
暮温笙,你真的是个傻瓜。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便不会恨你了么?
安馨桃还想继续骂暮温笙,可是她发现,她现在却连一丁点骂他的心思都没了。
她睡了仿若很久。
那么为什么他还没有回来?
甚至整个幽冥界都是空荡荡的?
他是胜利了还是……
安馨桃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原本景天涯去天庭代替自己受罚她已然十分难过了,如今他又是如此,她情何以堪?
安馨桃决定,她亲自去一趟天庭。
至少,她要看到他们是死是活。
御剑而飞,安馨桃一路念着隐身决,匆匆地赶往天庭。
说来也很奇怪。
她这一路上总觉得十分的不安,一颗心在身体内咚咚的跳着,仿若是预见了什么。安馨桃怕极了那是不好的征兆,于是也不敢细究,只好忍耐着继续往前飞。
终于到达了南天门。只见外面却是几个天兵天将在把守,并未多么严格的模样,安馨桃松了一口气。
隐去魔气与妖味,安馨桃小心翼翼地掠过他们往前轻轻地走,她知道,前方的牡丹亭有一口照妖镜,可以将所有妖魔鬼怪昭显其中,安馨桃便只得进入南天门之后又变身,只是变来变去,她都是觉得这照妖镜依旧不会放过她。
索性,安馨桃便决定大大方方的出来。
正欲念决恢复真身,忽地听到那边有神仙在说话,安馨桃忙的躲到旁边一棵长生树下,本是无心听他们说话的,只是又怕他们发现了自己,却没想到这一听,反而听出了个惊天大秘密。
“唉,说来也是悲哀,我们堂堂的天庭神兵神将竟会被那幽冥界的暮温笙打个惨不忍睹。”
“但也幸好最终临夜上仙与景上仙一同克敌,制了暮温笙他们。不然我们天庭必会血流成河的。”
“是呀,到底也是这么多年的不操练兵马了,如今也的确有些失了最初的威风。好在如今景上仙与临夜上仙年轻有为,才堪堪两个千年不到的仙龄,便已是将天庭带领的如此之好。”
“是呀,这下子我们天庭必定又将重整雄风。”
“只是说来我也是有些担忧的。”
“仙君有何事担忧?”
“景上仙虽说精明难干,但到底是与天庭有过小小的一段过节,只是怕他万一有些郁结……”
“你想的又是多虑了。景上仙与百花仙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原本他就是神仙,奈何因着以前的误会流落人间,如今好不容易重回天庭,又即将与百花仙子成婚,如何会像你说的那般还会心底有些郁结呢。”
“唔,你说的也是。只是我之前听他们说,景上仙与那个六变猫妖有一腿呢。”
“六变猫妖安馨桃?咦,那不是暮温笙的魔后么?”
“是呀,关系真是混乱。只是偶尔听他们说过那么一嘴,景天涯与那安馨桃关系十分暧昧,两个人在幽冥界时还常常同榻而寝。”
“啧啧,这话不可乱说,万一教百花仙子听了去,还不要炸开锅?”
“仙友说的也是也是。”
“得了,我们还是继续去找太上老君寻丹吧,莫要误了上神的事情。”
“是。”
景上仙……?
百花仙子?
成婚么?
安馨桃笑了。
她听错了么?
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话,是幻听么?
什么是景上仙?又什么与百花仙子成婚?
她本以为是同名同姓的,却不想,听到他们后面又道出她的名字。
安馨桃愣住了。
她捂着唇,很是惊讶。
景上仙?
是景天涯?
他做了神仙么?
安馨桃觉得不可置信,她觉得那都是她的幻听,就算不是,也是同名同姓,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人。安馨桃打心底里不想相信,景天涯会做神仙。他与天庭的怨恨如此之深刻,他的父母皆是因天庭而死,这样的仇恨他如何放的下?又如何心安理得的可以做个逍遥的神仙?
安馨桃有些失了理智,只是匆匆忙忙地开始往里面横冲直闯,连那照妖镜几乎都不顾了。
只是说来也奇怪,在她闯过牡丹亭之后,却是照妖镜对她一点作用也没起,安馨桃也不记得奇怪,她现在满心念着的都是刚刚那两个小仙说的对话。
神仙、成婚……
景天涯,不会是你的。
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
似乎这样默念一遍遍之后,便会成真。
她也不知道景天涯在那里,只是在偌大的天堂里隐身着横冲直撞,最终她自己也都撞晕了,于是安馨桃渐渐的冷静下来。天庭的地方这样的大,路也这样的多,她不能横冲直撞下去,她需要找个人问路。
于是,安馨桃念了个口诀,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天庭侍女的模样。
手托着盛着蟠桃的玉盘,玉带飘飘的,很是形象。
安馨桃随便找了个过路的,拉着那玄女便问:“景上仙住在哪里?”
“咦,你不知道么?”那玄女似乎很是讶异地看着她,安馨桃见她满眼的吃鸡,这才猛地想到她话语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便开始找补:“我是新来的,第一次去服侍景上仙,却是找不到路了。”
“唔,脑子这样的不好使,真不知凿木仙君怎的这样不负责任。呐,你顺着前方的那条小道一路往前,再左拐,遇到一座桥一直往前走,最后有一排树木的地方便是景上神的住处。”
那玄女大概也是看她懵懵懂懂的样子,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好心的告诉了她,安馨桃谢过之后便顺着她的路开始往前走去。
“天涯,你看,这嫁纱怎样?我是请织女帮我制的呢。”
“很是不错。”
“唔,我也这样觉得。织女的手可真是巧,这样的嫁衣做出来,也是巧夺天工的,整个天庭的那些个玄女仙子啊见了这嫁衣无不羡慕。”
“你喜欢便可。”
“我自是喜欢的了。不过,只要有你,就算没了这嫁衣,我一样很开心。因为,嫁给你,乃是我毕生最大的心愿。”
手中的蟠桃一一的掉落在地。
嘭,嘭,嘭。
她顺着适才玄女的指路一路寻着过来,还未到那小树前,便就看到小桥流水上,一名身影俊秀的男子与身着红色嫁纱的女子相依相偎,二人好不和谐的模样。
有着微风拂过,有着云气缭绕,有着百花盛开,有着仙侣相亲相爱,唯独是她,与这美好的场景不太合适。
安馨桃从一开始就是在骗自己,她告诉自己,那不是景天涯,那不是景天涯。
可是,当她真真正正的见到了这样刺眼的画面的时候,她又觉得好笑了。
她打从一开始就应该相信那是景天涯,如今好了,她真正的看到了,然后呢?没了然后。看到他与白若衣的相亲相爱,那么自问,她算什么?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开始流。
流啊流的,像是关不住的水闸。
流啊流的,好像流进了她的心里。
我用尽一生咏颂上邪,你却转身轻负我如花美眷。
果然都道君子无情。
景天涯,你也果真无情。
安馨桃本来是想当面质问他的。
为什么他变成了所谓的神仙,为什么他要与白若衣成婚。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那一个回眸,她却已然呜咽了。
所有的质问都统统的卡在嘴中,有着,只是心内的哭音在蔓延。
“你可是新来的?”他看着她,笑眯眯的问。
他的仙服真好看。
洁白似雪,却是纹饰漆黑的绣的很是栩栩如生。
安馨桃知道,这乃是上神的标志。
他做了上神么?
只是看着他的衣服,然后出神的想。
“你是哪个宫的,竟这样没有礼貌?”
唤回了思绪。
安馨桃看了一眼白若衣又看向景天涯,见他依旧是笑眯眯的,与之前动不动就板起脸来的样子截然不同,安馨桃心里十分的悲哀。
难道,天庭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么?他竟是这样的开心?
安馨桃声音有些哽咽,但却是勉强的说出了一句话:“嗯,我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