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里的水,到底没忍住。
流了下来。
安馨桃用手抹赶紧,真是丢人丢到家,竟当着这些人哭了出来。
“无论你如何赶我,我都不会走,我说过,我要救你。”
说罢,忽地她手掌运起法力,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磨平愈合,原本那些还流着血的伤口因着她柔和的法力竟一点点的消失了痕迹,景天涯看着她的举手投足,她果然变了。
景天涯闭上眼:“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将他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愈合之后,她收了手,转身,缓缓地又走向暮温笙,只见暮温笙手中的花颜已是看着她满脸泪水,安馨桃忍不住的叹息,原本对于景天涯的那些委屈与难过如今已挥发不出了。
“花颜,别哭。坚强点。”
“师傅……”
她喏喏的喊她。
“师傅会记得有你这样的一个徒弟的。你叫花颜,在这段时间,陪了我许久,我都会记得。花颜,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吧。那些御剑纳气什么的一一的都忘记了吧。它们,到底不适合你。”
“师傅……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句话,如之前她对景天涯所说过的。
安馨桃心下忽然很欣慰。
原来,还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厌恶她。
安馨桃拍了拍她的肩,转头看向暮温笙:“是不是只要我入魔加入了幽冥界,你就会将他们全部放掉?”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我改变注意了。”他看到她红红的双眸,心一动,突地改口。
“你又想做什么?”
“做我的魔后,一妖之下万妖之上,如何?”
“魔后?”安馨桃怔了征,然后笑:“以你对皇甫柔的痴心,你怎能容忍你有第二个魔后?”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只许说,你愿意不愿意。”
“暮温笙,你不要欺人太甚。”
原本,安馨桃已是抱着决心来与他求和的了,可是现在没想到他竟要立她做魔后。
这如何使得?
她接受不了。
“为了景天涯?”他一语道破。
安馨桃不说话。
“你心心念念着他,可是他却未必心心念念着你。刚刚你们的对话本尊都听到了。他根本都不领你的情,你这又是何必?”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不如,我们来演场戏?如若,是你赢了,我便将这些人统统放走,我以后也不再纠缠你们,你们从今以后与我暮温笙没有半点关系,所有的那些过往统统的一笔勾销。可是,如若你输了,你便心甘情愿的要做我的魔后,至于这些家伙,我也会放的。”
安馨桃看着他,不解。
演戏?
这是演戏,还是游戏?
安馨桃神情很紧张,他见她这样警惕的看着自己,却是低低的笑了起来:“怎么,不相信我?”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简单。”
他忽地贴近她的耳朵,说了一大堆的话,她听清了,却是沉默了好久。
他……
要跟她赌?
安馨桃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那是考验吧?
可是,她很迷茫,而且,她也没有信心。
“还是,你其实也不相信他会相信你?”
他的神情,很轻蔑,安馨桃咬了咬唇,又回头望了一眼景天涯又看了看跟前的花颜,只是很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我……跟你赌。”
一念之差而已。
就是一念之差而已。
她失去了一切,也拥有了一切。
想后悔,却后悔不及了。
如今已是魔变了的模样,安馨桃一身红纱长袍与暮温笙并肩站立,花颜他们已是都统统的放开了,景天涯他们也自黑云上被放了下来,双方遥遥相隔,明明中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如今,却仿若中间隔了一条很长很长的海。
景天涯神色莫测的看着她,他几度张口想叫她的名字,可是她的腰上,却有一只手。
那是暮温笙的手。
“你为什么刚刚不听我的?!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他才会放了我们的?”
他质问她,许是才恢复了伤口,元气还未补足,所以声音有些气虚。
安馨桃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俊脸,看着他的脸廓,看着他的五官,分明,又模糊。
景天涯很着急。
她不说话,就好像是默认了一样。
默认?!
为什么?!
他不是说要她离开的吗?
为什么不听他的话?
总是一味的与他做对?
他很后悔。
他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将她锁起来,牢牢地锁在景南。
“师傅,你真的答应了他吗?”
小小的花颜看着逆风而立与他们几乎形成了对立面的安馨桃,有些哽咽。
“花颜,我说了,不准哭,要坚强。”
安馨桃看着她,用内力在说话。
花颜继续泪眼婆娑,原本一张好看的脸如今都已是哭的梨花带雨泪满面:“师傅,我要跟着你!”
“站住!”
花颜一边抹着脸上的泪一边就要走过去,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一声刺耳的女音喊住:“你要跟着你的那个妖孽师傅危害苍生吗?!”
“这与你何干!多管闲事!”
花颜回头,看到是白若衣,她本就不喜欢她,再加上师傅亦是如此,看她更不顺眼,花颜讥讽的回答。
“我乃是百花仙子,怎能坐视不管?!如今你师傅已是入了魔,你莫要执迷不悟。”
“现在还摆出一副神仙来的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罢。”
“你!果然是安馨桃教出的徒弟!竟敢这样与神仙说话。”
白若衣原本因着安馨桃对花颜很是芥蒂,再想到之前她在客栈揶揄自己的那些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适才被安馨桃下了禁声令,她觉得很是羞辱,如今她徒弟又这样明目张胆的要与暮温笙为伍,她自是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本就是百花仙子,之前在天庭上亦是高高在上,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如若不是她心甘情愿受了天罚,降落凡间,只为寻他,她又何必呢?
可是现在,就连景天涯都是一心都扑在了她的身上。
那么她又算作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
越想越气,白若衣竟顾不到之前的乖淑嘴脸,掌中运法,一掌径直袭向花颜,花颜本就是凡胎肉体,奈何有安馨桃护着,也是个人身,经不起法术,更何况白若衣的一掌用了四分的力,安馨桃在对面看的大惊她想去出手阻止,却被暮温笙暗自扯住了手,她扭头瞪他,却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你不是很想知道他对你此事会做什么反应?那是你的徒弟,他如若眼睁睁的看着她对花颜下手,那么你还确定他心里有你吗?”
这大概是安馨桃一生最不应该听到的话。
这大概是她这一辈子听错的唯一的一句话。
如若不听,花颜便不会丧命。
如若不听,她不会与景天涯三年不见。
可惜,那都只是如果。
白若衣掌风凌厉,她的掌风一出,景天涯便发现了她的动机,他惊愕之间想出手救花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竟使不上一点力气,他下意识的想冲向花颜去护他,只是发现他的身子亦是被困在了原地,一切,都好似晚了。
阴差阳错之间,已是注定的永久错过。
“花颜!”
至今回想起来,那还都是噩梦一场。
她眼睁睁地看着花颜被白若衣打伤,看着她单薄的身子飘然落地,而她,除了彷徨,只有彷徨。
她怎的能拿她的生命做赌注?
她真后悔。
花颜身子一软,顿时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跟着吐了出来,安馨桃心疼,连忙奔过去抱住她:“花颜。”
她一个劲儿的喊花颜的名字,怕极了她出事。
花颜脸色很苍白。
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原本就极小的巴掌脸,如今显得更小了。
安馨桃语不成音:“你……你怎么样?”
“师傅……花颜无碍。”
她摇摇头,虽然嘴上是这样宽慰她的,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却十分不好。
安馨桃只是手在她腕上一搭便就知她心脉已乱,安馨桃惶急:“都这样还说没事。”
急匆匆地安馨桃从口袋内拿出一颗药丸,送到她的口边,奈何花颜如今连吃药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盯着已在口边的黑色药丸,无力咽下,安馨桃眼泪在眼中打转,她心脉具损,如若不好好修养,必定保不住性命!
安馨桃见她吃不下药丸,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将药丸放在掌心用法力捣碎,使得她好吞咽下去。
花颜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不好惹得她伤心,于是硬着头皮,将那药咽了下去。安馨桃再一探心脉,松了一口气。
花颜已勉勉强强的保住了心神,不至于魂飞魄散。
还好,还好。
又为她用法力疗了伤,安馨桃将她倚在旁边的一块大石碑上,让她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她的脸色还是很难看,苍白的吓人,安馨桃心疼:“在这乖乖躺着,等着我回来。”
“师傅……”花颜唤她:“师傅,你要做什么?”
她摸摸她的头,却没说话,只是笑着,让她安静的躺在这里罢了。
“等着为师。”
她既然喊她安馨桃一声师傅,那么她这个做师傅的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随便欺负自己的徒弟?如若真当如此,她根本不配为人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