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声震天,韩世谔他们还在弯弓射箭,杀声震天,就好象上了战场似的。
“所有人归营!立即归营!”鸣金声中,一队队兵士疾驰而来,大声传达命令。
左侯卫的营地占地极广,在这里训练的军队很多,散布在各处,传令兵疾驰而去,只留下他们高亢的声音。
韩世谔抬头向天,太阳才升起来没多久,训练刚刚开始,就要集结,这可是少有的事情,他也是大为意外,看看身边的兵士,个个一脸的迷茫。
迷茫归迷茫,他们仍是严格执行军令,问都不问,策马回营,刚回到军营,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军队回营了,他们也是一样,一脸的不解之色。
陆续有军队赶回来,营中的军队越来越多,人数虽多,却没有喧哗,整个军营安安静静的,仿佛没人似的,体现出了左侯卫那良好的军纪。
右军的兵士们按照编制,排成一个又一个整齐的队列,军官清点人数。
“得得!”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远方传来,不一会儿,马蹄声就到了营前,李飞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牵着马缰,大步而入:“都到了吗?”
“禀将军,弟兄们都到了!”
李飞牵着战马,来到军阵前,扫视一眼军阵,整整齐齐,仿佛用尺子划出来似的,每一个兵士,雄赳赳,气昂昂,威武不凡。
他大是满意,以最大的声音吼道:“弟兄们,今天江南那里发生的叛乱,陛下要在我们左侯卫调二万人!打那些混蛋,我们这就去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一声又一声怒吼声,响彻云霄,震得地面都在抖动。
立功,一直是每个兵士的心愿,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如今,他们等到这机会了,他们没有任何惧怕之心,唯有沸腾的热血,无不是攘臂高呼!
“律律!”在兵士的怒吼声中,夹杂着战马阵阵嘶鸣,好一派战场肃杀之气。
“兵法云:朝受命,夕引道,给你一个时辰收拾衣物,给家人写封信,要是你们不能回来,那么,这就是你们的遗言!”李飞最后下达了军令。
一个时辰收拾东西,这时间也太短了,这也说明,江南一带的军情很紧,要不然不会如此急迫。这道理谁都明白,兵士们领命之后,忙着去收拾,写信的写信,收拾衣物的收拾衣物,整理兵器的整理兵器。
一个时辰后,一队队大隋兵士开了出来,盔明甲亮,刀枪耀眼,行列整齐,杀气腾腾,好象一条长龙,滚滚北去.
大隋开皇十二年,五月十七日,隋帝杨坚祭拜天地、北祭马祖,亲授三军符节,隋王朝大军分兵三路,浩浩荡荡向江南进发,尚书左仆射高颎为左路大将,率军六万走六合郡出发,尚书右仆射杨素为中路大将,率军八万走永安出兵,上柱国燕荣为右路大将,率军六万走襄阳郡出兵,以越国公杨素为大元帅,总领三军。
这是隋朝建立以来,第二次大规模平定江南,标志着大隋王朝,彻底扑灭江南世家的序幕。
这次隋朝动用了二十万大军,十二万匹战马,已是隋王朝两成常备军,都是戍卫在京师的十一卫精锐之军。
再加上各种后勤辎重,各州县堆积如山的粮草,征用了不计其数的马车牛车,仅所动员的后勤民夫就达百万之众,平均一名士兵就要有五名民夫来进行后勤援助。
战争拼的是国力,正是隋朝鼎盛之时,各大官仓物资蓄积之丰,是历朝历代所难望其背顶,甚至隋朝灭亡二十多年后,隋王朝积累的物资还没有用完。
中路八万大军在上午辰时出发,以大将周罗睺为前锋率五千精锐骑兵先行,其余大军分为前军、中军、后军,浩浩荡荡向南进发,连同随军的辎重粮草,延绵二十余里。
士兵的妻儿父老纷纷出城相送,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
韩世谔现在的身高已和普通士兵没有区别,在队伍中很难看出他只是一名半大小子,他骑一匹纯黑色的高头骏马,韩世谔给它起名为黑豹。
韩世谔的身后有着二十名黑旗卫,也是整齐的跟着韩世谔,【他们二十人当中的十二人,是由龙兴营中人挑选加入的】他们完全是普通士兵的打扮。
在韩世谔他们的身后,也有一千人的骑兵,是由中军大将杨素分发给他的部队,他们一千人跨马横刀,身着一身左侯卫赤色明光铠,头戴鹰棱盔,后背圆盾和一壶羽箭,马鞍上挂着的二石骑弓,他们的左腰挎一把横刀。威风凛凛。
隋朝军队平时实行府兵制,而战时重编军队,以军为作战单位,一军一万六千人,其中步兵八千人,以两千人为一团;骑兵四千人,以千人为一团;又有辎重兵四千人,也以千人为一团。
再向下编制是百人为一队,十人为一火,军职从火长、百人长、仪同、偏将、亚将、将军,等级分明。
杨素亲率八万大军,也就是五军,在这八万人当中,更有杨素左翊卫帐下的四千重骑。
………
京口,又名南徐州,这一天京口城外,长江对面,扬子津瓜洲渡口,北面五里处的隋军大营,连绵二十余里,八万多征讨军摆开了庞大的阵势,营内锣鼓喧天,人喊马嘶,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此刻在越国公杨素的征讨行营大元帅帐外,像韩世谔这种直阁将军,只能站在帐外等候。
此刻的帐中,坐在帅案后的,正是这次征南平叛的主帅,越国公杨素。
杨素现近年约五十,鹰鼻深目,容貌瑰伟,满脸尽是沧桑,三绺长须无风自飘,即使隔着十几米远,韩世谔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威严,而又强大的气场,穿戴整齐,头戴大元帅金盔,身着虎头吞云铠,外罩大红将袍,正襟危坐,不怒自威。
只听杨素的声音不是太高,说话也不快,但低沉有力的话语中,却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势:“史将军,你所部的两万人三个月的军需,是否已经准备停当?”
一个四旬左右,黑脸虬髯,身板象是一座铁塔,双目如电,顶盔贯甲的将领,正是左御卫将军,京兆(大兴)杜陵人史万岁,他越班而出,拱手朗声道:“回大帅的话,末将所部已经准备好了五个月的军需,随时可以出发。”
杨素满意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右边:“来将军,你所部一万五千人的战力怎么样?”
另一个三十多岁,赤面钩须,孔武有力的将军从右列站出,正是左骑卫将军来护儿,也是中气十足地行军礼回道:“启禀杨大帅,末将的一万五千兵马,末将不随便夸海口,但仍然敢在这军帐中放言,我这一万五千人,上了战场对上那些江南杂兵,至少可以打五万人。”
杨素微微一笑:“来将军,辛苦了,你最近曰夜艹练,与士卒同甘共苦,本帅也有所耳闻,来日大举出征,一定让你部来打先锋。”
来护儿看了看帐中的众人,面有得色,行礼退下。
韩世谔这二位大将都很熟悉,虽然在他们眼里,可能还没自己这么一个小都尉的咉像,可是这两位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将,深通兵法,精于练兵,这些人在大隋末世,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帅之才。
史万岁的父亲史静,是北周的将领,曾任沧州刺史。这史万岁也可以说是个中等世家的子弟,从小就熟读兵书,练得一身武艺,喜欢骑马射箭,身手矫健,眼如鹰隼,是天生的将才。
当年西魏与东魏在洛阳硭山大战时,十五岁的史万岁随父出征,还没打仗,只看到自己西魏一方列阵时的旗鼓行列,再看看对方的阵势,就对史静说此战必败。
史静将信将疑地命令左右换上便装,迅速地撤离战场,结果果然西魏军惨败。事后史静惊异于史万岁对战场形势的观察,对两军胜负的判断,从此开始对这个儿子格外重视。
后来北周与北齐大战连场,史静战死,而史万岁则以忠臣之子的身份袭了父爵太平县公,还被拜为开府仪同三司,正式成为一员武将,但此时的史万岁仍然没有什么名气。
等到尉迟迥之乱时,史万岁才正式登场,在大将梁士彦的部下行动,有一次天中有一队大雁飞过,史万岁对梁士彦要求射这队大雁里的第三只,结果张弓搭箭,一箭就射下了那只雁,军中将士见此无不叹服,史万岁的名字开始在全军中迅速传播。
到了与尉迟迥最后邺城外决战的时候,在战斗最紧要的关头,尉迟迥不顾年老,亲自披甲上阵,带头突击,叛军一时气势大盛,铺天盖地地攻了过来。
在隋军顶不住叛军的强大攻势,开始后退,最危急的时候史万岁挺身而出,对梁士彦喊道:“事情紧急,我来破贼!”
于是史万岁单枪匹马地向敌军逆袭,一连斩杀敌军先锋数十人,稍稍地制止了敌军的攻势,让隋军有了重整队形的时间。
最后靠着高颎的指挥,先射在城头观战的邺城百姓,造成这些人的号哭与混乱,动摇了叛军的军心,再趁机反击,最终大获全胜。
战后论功行赏,史万岁功居第一,就拜为上大将军了。
可惜福无双至,很快史万岁就受到叛臣尔朱绩谋反的牵连,被削职为民,发配到敦煌(瓜州)当了个边关小兵。
敦煌的守将刘方,也是一个勇士,他经常单枪匹马,深入突厥,抢了他们的牛羊而还,突厥人无法抵挡,只能任其来去。
但是,这刘方一直不待见像史万岁这种世家子弟,不但经常当面嘲讽他,更是带人辱骂他,欧打他。
史万岁刚开始,也是只想低调服完这个刑期,结果受不了此人的再三侮辱,就请他给自己一套弓箭,上马向其表演驰射的功夫。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刘方一看史万岁的功夫,便叹服不已,从此改变了对史万岁的态度,还经常与史万岁一起联手深入突厥境内达数百里,威震突厥。
后来,开皇三年时的那次反击突厥,史万岁应征调入大将军窦荣定的部下,与沙钵略可汗帐下的头号悍将阿波可汗在高越原(今天甘肃民勤西北)相遇,当时两军相持,实力相当,不敢贸然决战。
正碰上天又大旱,两军都缺水,甚至隋军,最后到了刺马血而饮的地步,而突厥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双方都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都不敢主动在敌前撤军。
在这种情况下,两边谈判,说是两军对阵,多所杀伤,士卒何罪?不如双方各出一名勇士,靠单挑来决定胜负。
于是阿波可汗那方派出一名最勇猛的骑将,而隋军这方派出的是史万岁,两人阵前决斗,先是互相射箭,再是近身格斗,最后史万岁斩其首而还,突厥军为之气夺,于是阿波可汗与窦荣定军前盟誓,引军远遁,不再犯边。
此战中史万岁一举成名,其卓绝的箭术与高超的武艺不仅在隋军,甚至在突厥人中间也成为了传奇,只要一提到那个敦煌小兵,即使是最勇猛的突厥勇士也会为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