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崩溃了,这段时间积累的辛苦和委屈全部涌上心头,我不想再浪费口水跟他做任何争执,脑子一热就冲出门!但是才跨出去两步,他已经冲上来抓住了我,眼光里闪烁的有愤怒也有痛苦,问我,“你要哪里?”
我猛地一甩手挣脱了他,冲他叫到,“离婚!马上就离!我他妈彻底收受够了!这日子跟活在地狱里一样,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你去守候她一生一世吧,每时每刻守着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别扯上我,跟我有狗屁的关系!我他妈不管了!她不是死也要缠着你吗,她成功了!”
他咬咬牙,再次激动抓住我,“不过才几天时间,你已经受不了了?你之前是怎么信誓旦旦要跟我一起承担的,只会说不会做吗?你就这么这么虚伪!?”
虚伪?我一想到那晚的梦幻就讽刺,觉得再跟他扯下去根本毫无意义,一咬牙说道,“是,我就是这么虚伪,你现在才发现吗,我明确告诉你,我就是受不了你带着她这么个废人住在这个家里,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希望她赶紧死了算了!我刚才就是想把她摔死,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发泄完以后,我管不了他什么反应,转身又要跑,但是江宛如又拦在我跟前,“灿灿,你要去哪里,你先别走,冷静一下,”她着急的又对江枫说,“儿子你快拦住她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吵得这么厉害?肯定是你的错,你快给她道歉啊,她一个人跑出去很危险的……”
江宛如不出现还好,她一出现,我骤然又想起当初被江枫怀疑伤害江宛如的事,那种被最爱的人诬陷的山崩地裂的痛苦又来了,这种阴影一直都藏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就算原谅他了也没法忘怀……如今,他又重蹈覆辙,竟然以为我故意想害顾敏仪……我越想越崩溃,气得一身都在发颤,用力掀开了江宛如的阻拦,跌跌撞撞的冲下楼,拿着自己的车钥匙和包包就走了,一上车就哭了……我迅速启动车子开出别墅区,进入车流滚滚的大马路,一边开车一边哭,一再的加速,遇到前车有点慢就狂按喇叭,跟个神经病一样,还不小心剐蹭到一辆车,我也没心情跟对方车主理论,直接扔了把钱到对方车窗里就又冲走了。
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的小情小爱是没法跟顾敏仪终身残疾相提并论了……我再怎么痛苦纠结,估计在他眼里也只是一种矫情吧。呵呵,是啊,我能跑能跳能说话身体健康,有什么资格在一个植物人面前谈精神航海,这不就是矫情吗?所以,我真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幸好,我有钱,有家,有亲人,从他那里走后,不至于流落街头。我最终还是在天黑了回到了我自己的住处。
老胡现在一个人住在这别墅里,每天看报养花锻炼身体,偶尔去公司转转,除了一个人有点寂寞外应该也算惬意。见到我一脸丧气的回来,他立刻皱紧眉头,“……”
“我没事,”不等他问,我就摆摆手,让他不用打扰我,然后自己又上楼去了。
正好是晚上了,我直接脱了鞋子,没洗澡就瘫倒在床……白天哭了一天,眼泪也已经哭干了,我只觉得通体发寒,有些瑟瑟发抖,拉过被子就把自己裹紧,连头也一起裹进被窝里……可能是太累了吧,我没多久都沉沉入睡了,然后一直在做梦,各种乱七八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掉进大海里,一会儿梦到顾敏仪苏醒了,拿着刀追杀我,一会儿又梦到江枫跟顾敏仪走进婚礼殿堂,在牧师面前庄严宣誓,还让我滚……总之,都是水深火热的噩梦,到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外边已经亮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四肢乏力,头痛的要爆炸,睡衣也被汗水浸透了。
当我吃力的想要起床的时候,一偏头,竟然发现眼前出现个男人的身影……
我此刻本就昏昏沉沉的,而且眼睛又干又涩沾满了眼shi,视线本就模模糊糊,我以为还在做梦,下意识的又揉了揉眼睛,这次更加清晰的看清了眼前的男人,是江枫。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声不吭的像个幽魂那样伫立在我床边,面孔憔悴而忧郁,哑声问到,“醒了。”
刚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是有刹那间的激动的,不过几十秒后,当昨天的痛苦记忆全部苏醒,我对他的反感抗拒也全部被激活了,我抓过床头柜上的一个花瓶就朝他砸过去!
那陶瓷花瓶刚好重重的砸到他胸口上,但他忍耐着,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反而用那种疲惫不堪的声音说,“别闹了,跟我回去吧。我专门来接你。”
我冷不禁发出一声笑,原来在他看来,我不过是在跟他闹小情绪。他认为他低声下气的来哄哄我,说几句好话,又能把我骗回去……
所以我瞬间就不对他抱任何期望了,漠然瞥了他一眼,“回去干嘛,你不怕我又找机会把她杀了?”
他闷头没说话,还是用那种忧郁的目光静静凝视着我……半会儿后,他才徘徊到窗边,背对着我,有些无奈的说到,“我昨天不过一时气急,昏了头。不仅是昨天,在她出事一来的这一个多月里,我都是昏的,半死不活的,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因为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至今接受不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懵了,傻了,除了无尽的自责,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声音越发低沉的念叨着,“我也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我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宁愿她当时就死去,也不想看到她变成这最让人揪心的一种状态,没有意识没有动静,虽然‘活着’,却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我会反复去回忆她健康时候的样子,回忆她活力四射围绕在我身边的样子,回忆她的声音,她所以的一切,这样的回忆让我备受煎熬,所以我变得敏感又尖锐,也忽视了对你的关注。”
“放心吧,我没有忘记当初求婚时对你的承诺,”他平静的说到,“我对敏仪的感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在我这里,就是我‘妹妹’,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就像你对何奕的感觉。我接受不了她出事,就像你接受不了当初何奕患病。正因为顾敏仪在我这儿的角色是个‘亲人’,我从心里和生理上都拒绝跟她有男女之间的关系,可她一旦出现什么危险,我也没法做到袖手旁观。这次照顾她,除了有愧疚,更多还是基于跟她那份‘亲情’。请你换位思考,如果变成植物人的是何奕,你还有心情跟我谈情说爱?”
我闷了半晌,把原本对他的蔑视都压了下去,但还是冷不禁笑了声,“所以我们离婚不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吗,不管你对她什么感情,我都接受不了现在的生活状态,而你,既然决定要负担她一辈子,那根本就不配再结婚生子!是,我后悔了,我没那么伟大,我受不了委屈,受不了你的忽视,管她是植物人还是死人,只要分去你的心,就是对这份婚姻的侮辱!我是想过跟你一起承担,不过,你太令我失望!”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一定要做的这么绝?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有啊,”我瞪着他,“放弃顾敏仪,给我一个正常的婚姻。能做到的话,我跟你回去。”
“何必要这样逼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弃你,也没法抛弃她。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连我都不管她了,谁还会管她?你以为段家那几个人真的会管吗?”他一时间没了脾气,深深的看着我,带着那么几分哀恳的语气,“我承认我因为太累而忽略了你,我可以改,你希望我怎么做你就说吧,只要你别跟我提离婚,也不要逼我放弃她,你的合理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面对他这种示弱的姿态,还有他那疲惫又隐忍模样,我的心不可不免又软化下来了……我侧过身去,很是做了一番挣扎……细想来,我也已经过了无理取闹的年龄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像个小女人那样矫情,于是我偷偷咽下了那点屈辱,从床上坐起来,“好,我不逼你抛弃一个植物人,但我希望你的生活可以回归正轨,先考虑怎么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至于她,由我自己照顾,或者安排专人进行照料,不需要你一个大男人再去日夜守着她,盯着她,给她洗澡洗脸,把所有时间都消耗在她身上。”
他并没有多作犹豫,点点头,“可以。都听你的。走吧。”
“……”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我还是跟他一起上了车。他一边开车,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路无话。
一个小时后,重新回到了他的别墅里。江宛如暂时不在,保姆正在客厅里拖地,笑嘻嘻的小声的跟我们打着招呼。我跟江枫径直上了楼,因为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吧,我跟他之间始终是保持沉默没有说话的。
经过顾敏仪的房间时,我以为他会先进去看看她,但他这次拉着我的手直接朝我们的卧室走。
“我先去看她一眼吧,看我昨天到底有没有把她摔坏,”说着,我转而推开了顾敏仪所在的房门,刚把门推开,却发现多了个人,是段昊!他正回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