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的蒙书悦轻声笑道:“这天灾虽然是悲剧,可却也不是全无预兆,八月份就开始下雨,按照你们的说法,本宫是个女人,不懂这些雨啊水啊的事情,可是你们呢,你们个个儿也都是不知道?非要等到大水冲了堤坝,毁了农田,流民都冲到了京城,你们才能知道?”
蒙书悦说话十分地不客气,一下就让整个朝堂安静了下来。
的确,又不是如同地动山摇或者天降巨石之类的事情,非要扯道皇后的身上,还是十分地牵强的。
就在下面沉默的时候,上头的蒙书悦又一次开口了:“也难怪你们要哭了,可不是吗,这才过去了多久,父皇才刚刚搬去了行宫,你们就能玩忽职守地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情来,那父皇还不得立即回来?”
这话一说出口,本来还在朝堂上哭得热火朝天得老头子,忽然一下就仿佛是被人给掐住了喉咙一般,那一声高亢的“先帝”就这么被蒙书悦的话给堵到了咽喉里头。
他到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的词锋竟然能够锐利到如此的地步。一时还真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了。
此刻,到底是了解蒙书悦的越宫景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假意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现在是讨论为什么会下雨的问题吗?这么严重的水患,你们总要拿出个条陈来。”
皇帝说了这话以后,底下的人到底也不好争得太过明显了。
于是,户部尚书再一次出列,别的不说,还是老样子,张口就是缺钱,反正,赈灾这件事情,户部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但是陛下你也知道,那什么最近大家脾气都比较火爆,打仗也比较多。
打仗这个事情,除了拼人,就是拼钱了。
所以,我们穷啊!
国库里的钱都被你爸爸拿去打仗了!
我们是真的穷啊!
户部哭穷早就是哭出了水平,哭出了经验,哭出了境界,可以说是张口就来,还是有套路的。
当然,这个套路用得多了,就算是越宫景,也是可以听他说了上句,就能想出他下句打算说什么了。
蒙书悦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户部尚书在这里哭穷,如果不是有串珠和面纱挡着脸,她这会儿那震惊得表情,就能将她方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统统败光了。
越宫景倒是也知道蒙书悦这是第一次听户部尚书的表演,所以没有和以往一样那么快就将户部尚书的哭诉给打断,就当做是看戏了,给蒙书悦多听了一会儿。
而后,蒙书悦才对着越宫景点了点头,越宫景方才说:“好了好了,爱卿的意思呢,朕也都是明白的,现在国库的情况,原本就是要查账,这进进出出的,查起来也不太方便……”
众人相互对看,都以为皇帝是脑子坏掉了,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打算让国库一分钱都不出了吗?那国库如果知道这个消息,那就真的是要笑了。
没想到,越宫景话锋一转:“既然国库也这么艰难,让国库出钱,的确是不太好的。可是,听说,现在还只是有人淹死,但是如果不赶紧处理的话,很快就会有人饿死的吧?”
因为越宫景这话还没怎么涉及到出钱的问题,所以众人也不介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上认真地附和他。
“那现在,既然大家都这么紧张……不如……”越宫景后面半句话压住了,没有说出来,但是那个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既然国库没有钱,那就你一点我一点的,大家来凑,反正一个人都跑不掉的。
这个事情说起来自然是很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正死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对于这些人而言,百姓,平民,就同如同是路边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死了再多,养一会儿,总归是会有的。
就是因为在这样的心态下,这些世家到底也并不将百姓的命当做命来看,只是当做某种可以再生的资源而已,并不珍惜。
因为不珍惜,所以要让他们拿出钱来赈灾什么的,可以说,基本上,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虽然越宫景的话里面的暗示意味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但是下面的朝臣还是齐刷刷地摆出一副“我狠单纯”“我没有听懂”之类的模样来。
早就知道了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越宫景同蒙书悦看见了,到也不是十分地生气。
蒙书悦接过了话头,问道:“先不说这个钱的事情,如果需要赈灾的话,总是需要一个人来总理负责的,诸位爱卿觉得谁比较好呢?”
讲道理,按照这些个朝臣在上朝之前的,相互偷偷摸摸的勾结的情况来看,他们原本是打算,就算到时候,皇帝一直都是护着皇后,他们实在是不能将皇后给赶走的话。
那也是不能搭理皇后的。
你不是想要听政吗?
那你就坐在那里听就好了,你要插嘴,或者是要问话之类的,就不要指望我们这边有人会回答了。
结果,蒙书悦这种时候问了这么一句,顿时下面的人就尴尬了,这种话,如果不回答的话,那么越宫景肯定就接一句:“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那么朕就指派给这个人吧。“之类的话。
那他们就被动了。
所以这句话,还真就是不能不回答。
户部尚书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同僚,满脸无奈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回道:“微臣以为,户部侍郎宋风可当此任。“
宋风是什么人,其实不管是越宫景还是蒙书悦,都没有太清楚。
毕竟,坐得太高了,就不会对太远的地方看的太清楚。
但是,按照他们两边对抗的原则,那肯定是你支持的我肯定要反对的。所以,越宫景只是沉吟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同意的话来。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蒙书悦的作用来了,因为,越宫景一定保证自己看起来是一个公允的,裁决者的身份,所以,这会儿反而是不适合提出排名的。
这会儿,倒是蒙书悦出来说:“这位什么宋先生,本宫倒是没有听说过。”
户部尚书立刻攻击道:“皇后娘娘深居宫中,不知道他也是正常的。“说着,也不管众人是不是想听,就噼里啪啦地将这个宋风的所有的情况啊,政绩啊,全部都说了一遍。不仅仅是说给皇后听的,当然也是说给皇帝听的。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的思路中,越宫景到底还是年轻了许多,年轻人没有经验,是需要他们来多多地帮衬的。
不想,蒙书悦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面听着他们说完来那么一大堆的话,然后就反问了一句:“如果真是如同尚书大人所说的,这位宋先生如此的厉害,怎么国库现在连赈灾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呢?他到底厉害去了哪里啊?”
这话一出,顿时就全场寂静了。
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到底是没有想到,蒙书悦忽然还能来一个这么犀利的反问,竟然就一下将户部尚书给问住了。
果然,皇后的作风同皇帝还是不一样的。
起码,也许他之前瞎掰的时候,越宫景原本就是想要这样质问他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在那里,不方便说出这样的话而已。
而现在,蒙书悦的出现,倒是将越宫景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问的问题,都给说掉了,问掉了。
趁着户部尚书被蒙书悦问得一静,蒙书悦又道:“本宫倒是听说,管内库的,有一个姓陆的公公,也是十分可以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底下那个还挂着眼泪的老大爷给组织了:“你一个妇人来惑乱朝纲还不够,竟然还想拉着其他人一起来,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蒙书悦挑了挑眉,根本就是懒得接这句话,正准备再同户部尚书争论两句,就将她同越宫景商量好的,越清鲤给推出来拿下这个位置,但是,就再她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外面却忽然来了一个人,带着急报的金牌,直接闯到了殿中。
一般而言,这样的急报,是很少出现的,但是这一次,这个急报,竟然是在朝堂上吵得这么激烈的时候突然介入,那么就显得很关键了。
急报先是被送到了越宫景的手上。
越宫景飞快地看过了一遍,就将手里的急报交给了蒙书悦,这个举动自然引得下面又是一阵小小的骚乱。
蒙书悦飞快地看了一眼急报,也不看下面站着的一群人,先去看了一眼越宫景,看见越宫景对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直接对下面说:“西汉的和亲公主,在路上遇到了水患,现在已经走失了,最后出现的地点,只知道已经过了关卡,大概是在充州南部的山林一代。”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人也是震惊了。
原本,大家也都知道,西汉是要送公主来天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