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之处,钟玉儿在离他们几十丈远的树上,迎风而立,衣衫随风飘洒,墨发漫天飞舞,眼睛含笑看着两人:“安西王神技令小女胆寒,就不怕得罪了我,我不告诉你们出去的路呀?”
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出现的人数有数千,个个弓箭在手,箭头闪着寒光,兵甲凌厉。既然她能带人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守在出入口的人已经遭遇不测了。而他这次带出来的人,为了赶路都是轻装上阵,隔了这么远,对方又是黑铁长弓,这战够呛!越辳冷笑,“依我们跟钟小姐的交情,只怕钟小姐带我们走的是死路吧?”
钟玉儿咯咯一笑,“那可不一定,端看安西王和瑞王信不信小女了。”
越宫景看到钟玉儿,心里可恼火得紧,如果不是她,哪里来的这些事情?且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好,机关密布都杀不了她?看一眼越辳,他微微摇头。
空气中突然传来淡淡腥味,并且伴着某种古怪的沙沙声,隐隐还有一些听不太清楚的曲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从草地上爬过,但是从他落水之后,来到这片山谷,除了巨蟒就没有见过任何其他的爬行动物,这一次……越宫景立即脸色大变,想起曾经被乌那圣女用毒虫袭击的事情。
同时越辳也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
铁塔一脸迷糊,“东西?什么东西?”
阿美沉声道:“我猜……是蛇。”
“蛇!”越宫景和越辳齐声说。细眼一看,林中几个乌那人打扮的男子,嘴里正吹着竹笛,似乎就是他们在控制毒蛇!
越辳看着前面,“我闻到蛇腥味了。很多的蛇。”乌那山脉有一半在西郡,他也曾密切关注过住在山里面的乌那族。听闻他们是一千年前南疆巫族后人,一千年前南疆曾发生过暴-乱,当时的红疆帝国集全国之力,对他们进行剿杀。那场战争持续了五年,死伤无数,最后是主帅用火攻,将南疆所有的树木森林全部烧掉,让南疆人的巫蛊没有藏身之地,最后才险获胜利。对南疆人,无论王族、平民全部剿杀,南疆那片焦黑的土地,至少一百年后才恢复绿意,三百年内无人敢踏足。后来红疆帝国开始发生动乱,才有平民为了躲避战乱,冒死闯入南疆,才渐渐又起了人烟。
五百年前,越家祖先建国立朝,天正大半的土地其实在一千年前,都是属于南疆的辖地。高祖立国之后,对各种族民众都持友好态度,对深山老林里的民族,更是爱护有加,鼓励他们走出来,分给他们土地,教他们手艺,将山林开垦,只为杜绝巫蛊之祸。这支乌那族神出鬼没的,踪迹难寻,他也是到了西郡之后,才知道乌那山里多了这样一个民族。不过好在他们够安分,他便没有起心思。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吃了个这么大的亏!
众人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都有点发麻,一条两条蛇也就算了,大冬天的还出现这么多蛇,肯定不正常!
“薛轻安排一路人马密切注意身后的溃军,其余人等立即展开攻击队形!叶州、宣尤控制机括,对付钟家军!”越辳有条不紊的吩咐。
一转眼的功夫,蛇群就出现在视野之内,移动的飞快。阿美靠过来低声说:“爷,我听王妃说过,蛇是没有听觉的,那些人用笛声控蛇,肯定是加了其他的奥妙在其中。今天没有带驱蛇药,但动物怕火是天性,要不燃一堆火?”
“不行!”越宫景出言反对,蛇那么多,他们这么多人要燃多少火堆?而且对方还用弓箭虎视眈眈,一个不好说不定还把自己困死经火阵里了。
越辳说:“他们用声音可以驱蛇,我们也可以用声音扰乱他们的笛声。”
阿美一想也对,生火不是个好主意,万一把自己给烧死了就不划算了,皱着眉头说:“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带任何乐器。”
“会吹曲的,用力把曲声吹出去,不会吹曲的就击打自己的刀剑与刀鞘。”说完越辳飞身而起,摘了把树叶,随手一捏,一阵阵单调却并不难听的曲调随之而起。
听到命令的安西军人,也有样学样,摘树叶吹曲,或击打各自的刀剑。蛇群围过来之后并没有立刻扑上来,众人很快看见几个方向分别走来十来个穿着蓑衣打扮怪异,拿着短笛吹奏的男子,与蛇群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想便知道这些蛇显然并不是无缘无故聚集在这里,而是被人驱使的。
铁塔低咒一声,“这些人难道还喜欢养蛇不成?不然哪里来这么多漫山漫野的毒蛇啊!”花花绿绿大大小小都有,光是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
钟玉儿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想出对策,而那些蛇似乎还真的受到了干扰,心里虽然恼怒,面上却更平静,来到乌那人身边,笑吟吟地说:“两位王爷现在的心情如何?”
越辳嘴里吹着曲子,也没心情理会她。越宫景手里击打着长剑,冷笑说:“我也想知道钟小姐现在的心情如何。”
钟玉儿志得意满的一笑,“我的心情自然是好的。皇帝已经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太子已经上去,马上回京城,我劝两位王爷还是识相一点,否则只怕你们等不起。”
越辳袖出一只手,凌光一闪,只见钟玉儿身形蓦地一个翻折,长袖一甩,同样一道凌光直扑越宫景面门而来。
越宫景飞身而起,长剑挥起,洒下浪涛般的光芒,将来物立斩剑下。细看之下,竟然是一只包裹在茧中的苏打绿肥虫,此时被斩成四段,还在地上痛苦挣扎。
阿美眼疾手快,阻止了越宫景一脚踩下去,而是用打火石点起了火,将那物烧了个干净。
钟玉儿冷哼一声,没想到除了东方,也还有人识货。刚才越宫景那一脚若是踩下去,只怕现在他的那只脚是保不住了,脸上轻笑,暗讽:“瑞王好快的反应!只是安西王,你就只会这一招袖里刀吗?”
越辳也不恼,嘴里依旧吹着自己的曲调,袖里刀是一门很常见的技艺,而他的只是比别人快一点而已,却也没有达到外人所传的那种神乎其神的地步。身法快的人躲得过,也是常态。
阿美在一旁不服气,“这一招就够你喝一壶了!不然尝尝我的袖里刀!看招!”唰唰!两声,她早就看清楚了钟玉儿的路子,躲得第一招,绝对躲不开第二招!
果然听到钟玉儿传来一声闷哼,然后怒声对乌那人说:“七长老,你不是说蛇阵如何如何厉害吗?还不快让他们尝尝看!”
乌那长老同样面色不虞,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是上下从属关系,她没有资格命令自己!此时嘴里没空,只能按下不表。圣女野心勃勃,他也同样向往外面,这个蛇阵也是他和圣女一起研究出来的,说起来凶猛,但真正效果如何,这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对敌。谁知对方怎么想的,竟然发出了比他们笛声更大更嘈杂的声音,这才让蛇群有些不受控制。不过,虽然没有真正实战过,但蛇群都是他和圣女用了万千毒物喂养出来的,只要蛇王听从指挥,蛇群就不会乱!
长老的笛声陡然一个高音,之后便急促尖锐,移步缓缓朝蛇群中而去。其他那些乌那人也跟着他的节奏,加急笛声。蛇群又慢慢统一起来,缓缓前行。
眼看着蛇群又慢慢逼近,安西军也不约而同加剧手里、嘴里的动作。然而急促的笛声中蛇群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在离他们还有四五丈的地方停了下来踌躇不前,似乎有些惶然害怕。
乌那人自己也想不明白,蛇群为什么停下来不受驱使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笛声更加急促尖锐起来,然而蛇群不但没有听从指挥,反而躁动的更加厉害。
“怎么回事?”钟玉儿惊问。
只听到一声“哇呜”声响彻山谷,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急速俯冲下来,蛇群们顿时受惊四散开来。
“青鸟!”
青鸟看到下面的蛇群,简直两眼都要冒光了,一个俯冲,大嘴一叼,双爪一抓,更加上巨翼掀起的狂风,蛇群顿时死的死伤的伤,被掀飞的,安西军们个个手疾刀快,瞬间斩落,只闻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熏得众人只作呕。
大地颤动,“叱!”声一过,巨蟒游了过来,长尾不断起落,将地上受惊乱爬的蛇群拍得七零八落。
而钟家军那边更是惨然一片,被狂风掀飞过来的毒蛇,落在人头上、身上,还往人衣服里爬去,只听一阵阵哀号不断响起。箭阵在一刹那间混乱,乌那人也早已乱成一片,四散逃命了,前一刻还得意嚣张的钟玉儿瞬间面色大变。
“不准退!给我回来!组织箭阵马上对敌!”
而越辳早已发出来了攻击的命令,一颗颗黑色球丸无情的砸过来,被击中的树木、人、蛇瞬间中毒而亡。
“杀!兄弟们冲,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看着越来越近的安西军,而己方这边还未能组织队伍对抗,钟玉儿当即大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