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拥着赵长宜,敲了敲厢壁,御辇便缓缓起行。然后他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了?”
赵长宜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说道:“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今天我真是明白了很多事。”
“哦?都明白了哪些事?”
赵长宜苍白的脸上浮起一阵红晕,她的声音变得和很轻很柔,“我以前说过,我不会恨陛下。今日我发现,我真的不会恨陛下。”
秦桓闻言皱了皱眉,但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赵长宜抱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依偎在一起,直到御辇在建章宫停下。
“陛下不回长乐宫去吗?”
“不去了,今日那宴会也没什么意思。”秦桓牵着赵长宜的手下了御辇,一道往紫宸殿去,走了几步忽又停下看着赵长宜说道:“但是冬至大宴……”
赵长宜嫣然一笑,说道:“陛下对我的用心,我已经明白了,我又怎会辜负陛下。”稍稍沉吟了一下,赵长宜又说道:“其实之前我擅自离开,也是因为事关梁王府……不过我还不能确定。等冬至大宴的时候,不知道我是否能请梁王世子妃一叙?”
秦桓有些疑惑,但看了看赵长宜,确定她真的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赵长宜便笑着道:“那么……也许……会给陛下一个惊喜。”
秦桓捏了捏赵长宜的鼻梁,叹道:“喜就罢了,惊,还是免了吧。”
秦桓打发人去长乐宫去支会了一声,太后知道他不再回来后,也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宴会结束,藩王们依旧出宫各自回到在京中的府邸。
秦肃和谢雪瑶同车而行,谢雪瑶说着宫中歌舞宴饮,十分开心。秦肃便也在一旁附和几句。
马车行了片刻,已到了宫外,正在朱雀大街之上。秦肃掀开车窗上厚厚的帘子往外看了看。
这里就是当初刺杀秦桓的地方。只可惜赵长青来乱了局。
正想着此事,忽然就看见前面一人骑着马迎面而来,不是赵长青又是谁。
“看来华阳长公主终于回雍京来了。”秦肃说着忽然笑了笑。
那是一种谢雪瑶说不出意味的笑容,与秦肃平常温和的样子全然不同,总叫人觉得心里发寒。
不过稍顿,秦肃就放下帘子转过头来,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模样,对谢雪瑶说道:“我叫人投拜帖去长公主府可好?”
谢雪瑶道:“华阳长公主素来与太后关系不洽,这次家宴都拖着没有回来参加。这样贸然去拜会,对世子恐怕……”
秦肃笑着说道:“你不是想要见识一下仙音苑的歌舞吗?再说来到雍京,怎可不参加一次华阳长公主府的宴饮?至于我……并没有什么妨碍。”
秦姝玉和太后的关系一直算不得好,和霍家也并无太多牵连。但这并不能说她就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陛下胞姐,雍京明珠,总还是有些旁人难以企及的东西。况且她在这雍京城中经营多年,自有一张自己的关系网。既然来了雍京,好歹也要去探一探才是。
于是在秦姝玉回府的同时,梁王府的拜帖便送到了秦姝玉手边。
“来得好快。”秦姝玉只看了一眼,就将拜帖扔给了侍婢。自己往后院走去。留在府里的人立刻赶上来伺候。
赵长青亦看到了那张拜帖,他的眉峰紧皱,压着一路风霜,整个人冷得叫人不敢亲近。
稍待了片刻,见里面秦姝玉一时没有别的吩咐,赵长青便来到外院,招来自己亲近的手下问道:“向荣,最近京里没出什么事儿吧?”
向荣道:“没有啊,就是藩王们进京了。好像各处贵人们走动频繁起来了。我瞧着门房那里已经收了好多请帖了。这梁王世子也真是有本事,能叫人当先把他的帖子送进来。”
赵长青想了想,说道:“可不是吗,他一向很有本事。”
秦肃要来拜会,是冲着秦姝玉来的,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听闻今日宫中设宴,那赵长宜是否已经见过秦肃了?
才回到雍京,赵长青便觉得头疼不已。
“这雍京,果然是个名利场是非地。”
“赵大哥,你说什么?”
赵长青拍了拍向荣的肩膀,苦笑了一笑,说道:“没什么。干活儿去吧。”
说罢他自己也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在那一方小小的院落里,赵长青仰头望天,忽然萌生出要离开的想法。
一则是因为如今自己与赵长宜之间已然没有可能,自己纵然想要保护赵长宜,可现在已经是鞭长莫及。此时心境与之前又有所不同。
二则是愈发看清了雍京这潭浑水,自己不愿涉入其中。
“是该出去走走了。”赵长青拍了拍朵儿的头,笑着说道:“你也该出去了。哪能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长宜真是太傻了,一辈子困在了宫里……”
随后赵长青打听到,秦姝玉并没有立刻见秦肃,而是在三日后集中设宴宴请近来投了帖子进府的人。那一日赵长青随意找了个借口出府,避开了秦肃。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赵长青也打算好好逛逛雍京。
以前看这座城池,总是看到了最阴暗,最龌龊的一面。但是今天,以一种世俗平常的眼光看着这座城,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繁盛之地。
往来高车驷马,回头鬓影衣香。
大约因为快要过年了,来往的百姓脸上都带着笑容,就连乞丐的破碗里都多了几枚铜板。
赵长青悠闲地走在大街上,感受着这座城市最肤浅也是最美好的一面。
忽然前头一群人围在一起,闹哄哄不知在做什么。赵长青走到近前,便听到有人在议论。
“边疆不是挺平稳的吗,怎么突然要征兵了?”
“嗨!这叫有备无患。”
“你是在雍京,当然平稳了,你自己去边塞看看。匈奴人每过几个月就要在雁门关外叫嚣。现如今霍大将军也老了,青年一代的将领简直没几个拿得出手的。”说话的是个青年文士,虽然话不怎么好听,但确实也说得在理。
又有老者接过话来说道:“小子无知,只知道打,可知道守也是不易。你当匈奴人每天在雁门关外溜一圈马就回去了吗?”
那文士道:“可难道就这么一直坚守不出吗?我堂堂大燕,难道就这么一直被匈奴人欺负得连雁门关也不敢出吗?”
老者神色一黯,周围的人也都一阵沉默。
片刻后老者叹道:“自高祖以来,咱们大燕就一直是这样。想要打出雁门关去,何等不易……”
那文士朗然一笑,说道:“这世上虽有不易之事,却也怕有心之人。”他忽然昂然抬手,振臂一呼,“徐某不才,今日便弃笔从戎。待来日打出雁门关去,再请老先生边塞饮酒!”
徐曾琪这里对老者一拱手,然后就飒然向着城北征兵的校场而去。
他那一番话,也叫几个热血儿郎一番激动,立时也跟了去。
赵长青也听得心头一热,所谓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身为热血儿郎,谁都有金戈铁马的英雄梦。
此时赵长青又正正想要离开雍京,别无去处。投军赴北也不失为一个打算。
只是在这之前,还是想要想法子见赵长宜一面。若自己无声无息离开,只怕她会担心。
她,会担心吧?
赵长青叹了口气,遥望着远处那高大巍峨的宫阙。其兴许当初就该带着赵长宜远走高飞,何苦要来这雍京。
只是赵长宜心中一心记着赵氏冤案……如今赵氏终于平反,可赵长宜又得到了什么呢?明面上她依旧是秦姝玉府上的歌姬罢了。
念及赵长宜,赵长青便无心再逛下去了。
对于见面一事,思来想去,还是要请秦姝玉帮忙。只是现在,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帮这个忙。
随在秦姝玉身边日久,赵长青看得明白,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个喜欢广撒网的人。现在赵长宜虽然成了敏容华,但秦姝玉也不单单指望着她一个。要想让秦姝玉帮忙,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彼时华阳长公主府的宴会才刚刚开始不久,谢雪瑶对于桌上的酒器和菜肴都觉得十分新奇。宫中的用度都是有规格和章程的,但长公主府的这些东西却都十分新奇。便是她桌前这一樽小小的青牛挂角酒樽,便叫人咋舌不已。在看旁人的桌上,酒器也各有不同,显然是如此刻意安排的。
更让谢雪瑶惊艳的,自然是仙音苑的歌舞。自梁莺莺一亮嗓后,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宫中歌舞之盛,在于隆重盛大。而长公主府的歌舞却是一直以新美为先。仙音苑中编舞排歌,没有太多的限制。所以更能推成出新。
秦肃见谢雪瑶看得入神,便笑对秦姝玉道:“早闻长公主府上的仙音苑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雪瑶都已听得入神。”
秦姝玉自然为此得意,但眉梢一挑却是说道:“可见这还入不得世子的耳目。世子还有闲情同我在这里闲聊。”
“哪里,只是闻得之前仙音苑中还有一人,比之这位梁莺莺还要出众。”
秦姝玉笑了笑,抬目看着秦肃,说道:“世子远在梁州,对于雍京的事却这般了解……世子说的是当今的敏容华吧。她确实是我府里的人,只不过现在更是陛下的人。”
秦肃笑意不改地说道:“是,如今是敏容华了。我对雍京的事并不了解,我只是知道梁州的事而已。”
秦姝玉顿了一下,方才说道:“哦……差点儿忘了,赵长宜是梁州人士。”
秦姝玉在看秦肃的眼神便不再那么随和了,她觉得秦肃的话里像是还藏着另一番话。但此刻却不便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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