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有许多话要说的,但不知怎么的,却忽然不想再开口。
赵长宜鼓起腮帮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那些坏心情,全都吐出来。
“长宜,你怎么了?”
“嗯?”赵长宜抬起头来,有些匆忙地收起自己眼里的情绪。然后使劲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怎么,就是……”赵长宜皱起眉头,嘴角微微向下一撇,最后她又安慰似地对秦桓笑了笑,“没事。”
秦桓因赵长宜眼中的那份淡漠而心生疑惑,但他此刻看着赵长宜,眼中依然满是疼惜。他对赵长宜说道:“若真的没事,那朕也放心。只可惜你这样子……”秦桓站起来,赵长宜不肯过来,便只有他过去。
秦桓走到赵长宜面前,以身高的优势,从容地俯视着她,“只可惜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没事。怎么,现在你也学会对朕撒谎了?朕知道,你受了惊吓,这几天又很担心朕。但朕确实太忙了,没能抽出时间来。不过宋安应该把朕的情况都和你说了……”
赵长宜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她瞥见秦桓掌心的痕迹,低着头说道:“我只是自己心里有些迷茫,有些问题,我需要自己想清楚。”
“不能和朕说说吗?”
赵长宜摇了摇头,但想了想,赵长宜又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陛下或许能帮我解答。”
秦桓道:“什么?”
赵长宜抿了抿嘴角,有些紧张地看着秦桓,问道:“陛下爱好像吗?”
秦桓皱着眉,神色也渐渐变得冷峻起来,“你是在怨恨朕没有处置皇后吗?”
“不,我只是想知道,陛下爱她吗?”
秦桓的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他转过身背对着赵长宜走到窗边。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望见凤仪宫。
过了好一会儿,秦桓才开口说道:“朕没有爱过霍金宵,到现在为止,朕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朕的母亲,一个,就是你。”
秦桓的语气十分平缓,因为他无意去强调什么,他说的只是事实。
秦桓的眼神有些复杂,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慨然,“朕曾经以为朕喜欢她,可是后来发现,不,朕不是喜欢她,朕是羡慕她。”
赵长宜眼中掠过一丝讶然之色,她望着秦桓的背影,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和霍金宵比起来,朕实在活得太辛苦。朕不喜欢,也不认同霍金宵的肆意妄为和骄横跋扈。但有时候想想,也很羡慕。她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赵长宜,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朕让张固他们去查结党案,就应该清楚,朕早就知道霍毅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可是你却还是娶了她的女儿。
“不错,朕不爱霍金宵,也知道霍毅的为人。但朕还是娶了她。因为朕要借助霍家的力量。而霍家,也要借助朕。。”稍稍顿了一下,秦桓将手放在窗棂上,望着更远出的天空,“这世上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连朕也不能做到十全十美……朕可以给霍金宵皇后之尊,可以给她送一年的兰花,甚至……甚至只要她做得不过分,到最后,朕会保全她。”
赵长宜顺着秦桓望向凤仪宫,秦桓是羡慕霍金宵吗?方才见他从凤仪宫回来,难道是去安慰霍金宵了吗?
赵长宜顿了顿,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她问道:“陛下说爱我,那爱我什么?”
秦桓依旧没有回头,但那紧绷着的双肩似乎松懈了一点。
秦桓笑了一下,他说道:“你还记得和朕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赵长宜点了点,然后发现秦桓并不能看到,于是说道:“记得。”
“那时候你本有机会刺杀朕,但是你却叫朕转过身来。朕那时候在想,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可是赵长宜,你一点都不蠢。你只是太正直,太相信光明。朕相信你不是一个不会利用手段的人,朕也相信你那时候绝对是想杀了朕的。但到了最后,你还是没有选择在背后动手。你知道朕后来想起这一点,是多么震惊吗?”
秦桓叹息似地说道:“长宜,这雍京太黑了……”
赵长宜默然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桓转过身来,他稍稍打量了赵长宜一会儿,然后说道:“当然,也因为你如此美貌。当初派你来刺杀朕的人,想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你的美貌就是利器,所以你的武功并不好,利用你的人以为,你有了美貌,就已经足够了。不想朕并不是个色令智混的人,你也不是一个背后杀人的人。他虽然算准了事,但却没有算准人。这世上最难算的,可不就是人么。”
赵长宜抬起头来,似乎想要辩解是她自己要来行刺。可不等她开口,秦桓立刻又接道:“就连朕也没有料到,会爱上你。赵长宜,情之一字本就不知该如何解释。朕也只能勉强说出方才的答案,但朕也可以告诉你,那只是吸引朕关注你的因。至于如何修成了这个果,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秦桓伸手轻抚着赵长宜的发鬓,目中是依旧的温柔,“朕不知道你为何事迷茫,等你想清楚了的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朕。”
赵长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发现在秦桓面前,自己总是显得这样笨拙。
“好,等我想清楚了,一定告诉陛下。那我先回去了。”
“嗯。”
秦桓看着赵长宜转身告退,但就在赵长宜要下楼的时候,秦桓突然问道:“长宜,你是怕了吗?”
赵长宜顿住,但接着她就继续走了下去。
等赵长宜走后,秦桓脸上的温柔之色便也消失不见,他的眉峰微微皱起,目中显出一丝忧色。不过不等秦桓多想,便见宋安小心地上楼来回禀道:“陛下,永兴侯和梅大人在紫宸殿求见。”
秦桓听后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他知道他二人联袂前来,必定又是因为朝上的事务。虽已有些疲倦,但秦桓还是一振衣袖去了紫宸殿。
而在离紫宸殿极远的掖庭宫,有人也被后宫的事务折腾地身心俱疲。
上官婉瑜站在牢门外看着顾清秋,她已经听褚思雁回报过了。
顾清秋与陈光耀早已认识,在入宫后一直不甚得宠,便与陈光耀勾搭上了。只是以前并不怎么出格。但这次陛下去行宫未曾将她带去,她趁着这个机会,便频频与陈光耀来往。等陛下回宫后,陆轻霜偏偏又一直延请太医诊治,柔福宫内医官来往频繁,所以顾清秋也没有和陈光耀了断来往,反而想着浑水摸鱼多见几次。一直到事情被人撞破……
“婕妤,求求您了,妾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了……”顾清秋半跪在地,用手腕支撑着身子,她那十根手指早已血肉模糊。
上官婉瑜似乎有些害怕,她立刻移开了眼睛,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你可知道按照宫规,你会如何?”
顾清秋哭着道:“妾已经知道错了,妾什么都招了。求求婕妤了,不要让她们再用刑了。这些宫里的老毒妇们,根本就没有心肠啊,妾实在受不了了……”
上官婉瑜见顾清秋哭得可怜,连忙说道:“不是我让人动刑的……只是,只是宫里的规矩罢了。再说你也确实做出这等事,哎……”
“妾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求求婕妤开恩,求求婕妤开恩……深宫寂寞,妾也只是一时糊涂。妾真的知错了……”
上官婉瑜皱了皱眉,听着顾清秋这般凄凄惨惨地说出是深宫寂寞这四个字来,上官婉瑜感到一阵心悸。她不敢再多留,连忙转身走出了大牢。
“褚姑姑,好好看着她,她既然已经交代了,那就不要再用刑了。”上官婉瑜出来,见到等候在旁的褚思雁便交代了一番。
褚思雁连连答应道:“是是,奴婢们只是为了审案子,绝没有滥用私刑。婕妤放心吧。哎,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婕妤这样善心的人。那顾氏自作自受,婕妤还好心来看她。”
上官婉瑜不想同她们多说,只是稍稍点了点头,便命人抬来凉轿去往长乐宫。
虽然太后已经放权让她处理后宫事务,但这件事她觉得还是应当禀报给太后。
上官婉瑜来到长乐宫的时候,太后才午睡起来,正梳了头和一群宫女逗猫玩儿。
太后见上官婉瑜来了,也招呼她一道玩了一会儿,只是看她一直心不在焉,这才命人出去,询问了上官婉瑜事由。
上官婉瑜先捡了几件自己处理了的事情说了,太后听后点头,没有多言。然后她才把关于顾清秋的案情呈禀。
听了上官婉瑜的叙述,太后摸了摸猫脖子,说道:“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上官婉瑜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妾想,依照宫规办理。不过今日我去看顾氏,她已经受了刑法,着实可怜。”
“喵……”那只猫像是被抓疼了,难受地哼哼了一声,但竟然也没有妄动。
太后淡淡地看着上官婉瑜,说道:“什么叫着实可怜?你一个管理后宫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婉瑜,这才着实叫哀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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