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镂金百蝶衣,脚踏锦缎鸳鸯鞋。:3し霍金宵自紫宸殿归来,看着守在寝殿外的莺莺燕燕们,轻轻笑了一声,她的笑声里满是得意和轻蔑。
听到声响的后妃们,立刻为皇后让出了道路。霍金宵在众人的瞩目中走到了寝殿门外,眼看她就要进去了。
陆轻霜忍不住站出来问道:“皇后娘娘,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霍金宵侧过头看了陆轻霜一眼,然后慢慢转过身子正对着后妃们,说道:“都散了吧。陛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服下汤药后已经休息了。要请安的等陛下有了精神再来。这时候别在外面杵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怎么了呢。”说完又对陆轻霜说道:”柔福宫离这里不近,陆美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霍金宵就走进了寝殿,朱红的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
陆轻霜面色惨白,再看其他嫔妃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陆轻霜走到姚文静跟前,说道:“姚容华,你看皇后那样……我们是真的担心陛下。”
姚文静抬头看了看寝殿的大门,叹道:“既然娘娘发话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再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用。有消息了,娘娘会通知我们的。”
陆轻霜恨恨地说道:“也只得这样了!”
霍金宵进了寝殿,一路走到秦桓床边,在宫女安放的团花凳上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桓。他的伤口已经由太医处理过了,天幸那箭上没有喂毒。
秦桓喝了药,但一时还没有睡着,他靠在软和的枕头上,侧头看着霍金宵,“辛苦你了。”
霍金宵含笑为秦桓拉了拉被子,然后握住他的手。她没有看秦桓的眼睛,只是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道:“这都是我该做的。”
秦桓没有再说什么。阖上眼,轻轻睡了过去。
霍金宵在这里陪了秦桓一会儿,见他睡熟后就离开了寝殿。她已经按照秦桓的指示,安排人去给太后送信。并且召了几位朝臣在紫宸殿待诏。
霍金宵原本还以为秦桓要瞒着太后,但转念一想,这件事就发生在朱雀大街上,要瞒也瞒不住。
霍金宵抚着自己袖口上的凤尾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带着人回了凤仪宫。她安排了人给上官家的人送信,自然也没有忘记让人去霍家送信。
霍毅此刻就坐在凤仪宫华安阁内,他身长九尺,豹眼蚕眉,纵然只是穿着一件长衫,看上去依旧威风凛凛。
霍金宵将常春留在门外,自己走进了华安阁。霍毅见女儿到来,便站起身来要行礼,“皇后娘娘。”
霍金宵连忙扶住他,说道:“父亲何必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
霍毅也不多辞,待父女两人坐定,他便问道:“陛下现在如何?”
“陛下服了药,这会儿睡下了。太医检视了伤口,问题不大,只是伤口愈合之前,行动不便。”霍金宵说完又有些急切地问道:“雍京城内,御街之前,怎会有人胆敢刺杀陛下?父亲,这件事可有什么线索?”
“现在雍京府尹和岑云天正在查,听说抓获了一个黑衣人,希望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吧。对了,陛下召见了哪些人?”
霍金宵听说抓到了一个刺客,心下稍定,遂将秦桓之前做的安排告诉了霍毅。
霍毅听后哂笑道:“上官维扬这只老狐狸又要出洞了。不过陛下现在越来越倾向于自己提拔起来的人,他之前一直告病,现在想再出来做事……我倒想看看这次上官家要怎么做。”
霍金宵问道:“我听人说,上官维扬是因为反对陛下改革,所以才称病在家。”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胡话。”霍毅不屑地笑了笑,“你看看他称病,陛下理会他没有?反而是更加大刀阔斧地推行新政了。”
“那这些什么新政,对父亲可有什么影响?”
“陛下改革官吏选拔,但这对军中影响不大,我也乐意灭灭上官家的威风。所以之前那些文官怎么闹,我都没出声。朝廷上的事娘娘不必担心。倒是你和陛下的子嗣……”
这正是霍金宵的心病,她闻言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为着这事,女儿也日夜忧心。这宫里除了之前姚文静小产,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
霍毅截口道:“娘娘不要管别人,关键是娘娘要有孩子。娘娘要知道,皇家历来若非立嫡,便是立长。以往很多时候,都是由皇后诞下长子,这样立为太子更加名正言顺。若是有人在娘娘之前诞下龙子,以后身份尴尬,保不齐要出什么事。再者像今天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霍毅顿了顿,看着霍金宵,“要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娘娘又当如何自处?”
霍金宵心中一惊,因为最初接到消息,说陛下在朱雀大街遇袭,紧接着陛下就回来了。她尚且没有去考虑过秦桓若死的后果。此刻听父亲说来,心头惊惶之余,不免又满是心酸悲戚。往日秦桓对她种种之好,全又浮现眼前。
霍毅倒是没有理会自己女儿的那些小心思,接着说道:“只有娘娘生下孩子,咱们霍家才会荣华万年。”
霍金宵有些扫兴地说道:“父亲,我知道了。可是这件事,又不是我说有就能有的。太医也为女儿诊过脉,说是一切都好。”顿了顿,霍金宵忽然对霍毅道:“父亲,宫里这些太医看来看去都是这样,不如……”
“怎样?”
“不如找宫外的大夫来为女儿看看。”
霍毅浓眉一皱,呵斥道:“胡闹!”
霍金宵却像是突然找到了条出路,也不管父亲是否生气,执拗地说道:“女儿哪有胡闹,宫里这些太医看不好,未必宫外就没有高人。这些个太医向来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他们开的那些方子都是些温补之药,再吃也没用。这件事不用父亲费心,我自己来办就是。”
霍毅不悦地皱着眉,但也没有再表示反对。
沙漏走完一刻,赵长宜将煎好的药罐从炉子上取下,然后在白瓷碗口绷上纱布,将药过滤倒入碗内。
宋安从门外进来,看了一眼,说道:“都好了?”
赵长宜点了点头,她看着宋安裹着绷带的手臂,说道:“宋总管,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你得快好起来,才能伺候陛下啊。”
宋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倒是不怎么伤心,反而是觉得很光荣,“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去休息。陛下刚才醒过来召见了丞相和张廷尉。哎,陛下才是辛苦。也不知哪个天杀的,竟然敢行刺陛下。”
“那这会儿寝殿里还有其他人吗?”
“都走了。岑统领刚才禀报,抓到了一名刺客。陛下让张廷尉去连夜审问。说是一有消息立刻通禀,不必顾忌时辰。”说到这里,宋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赵长宜道:“趁着这会儿,你快把药送去吧。陛下服了药,你好歹劝劝,让他再睡一会儿。”
“我知道了。”赵长宜试了试药的温度,然后用托盘端着药去到了寝殿。
天上的月亮已经半弯,殿内的烛火也燃烧过半。赵长宜半跪在秦桓床前,小心地将药碗放在床前的小几上。大殿内的光线很暗,明亮的烛火已经被罩上了纱罩。这样的光线让人很放松。
“陛下,该喝药了。”
秦桓的右手盖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赵长宜等了等,思忖着还是先把药端下去温着为好。她刚想动,就听秦桓说道:“把药拿来吧。”
“是。”
秦桓单手撑起身来,靠在床头,赵长宜为他塞上了软枕,然后才把药递给了他。
秦桓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皱着眉一口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蔓延了口腔,他连忙放下药碗,接过赵长宜递来的白水漱了口,这才好些。
赵长宜收好东西,对秦桓道:“陛下早些歇息吧。”
秦桓靠在床头,有些慵懒地说道:“刚才睡了一阵,这时候倒是睡不着了,你陪朕说说话吧。”秦桓指着床旁放着的小凳,“坐吧。”
赵长宜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秦桓看着赵长宜,在昏黄的光晕里,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模糊,“你为什么要替朕挡箭?”
赵长宜半低着头,说道:“陛下若死,天下必定大乱。”
秦桓笑了一下,说道:“好大义凛然的理由……”
赵长宜道:“还有……陛下若死,谁来为赵家昭雪平反?”
“还有吗?”秦桓盯着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她那边探了探。
但赵长宜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屋子里很安静,赵长宜感觉得到秦桓在看着自己,但她一直没有抬头。过了好一会儿,秦桓才又说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朕为什么要救你?”
赵长宜将头埋地更低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秦桓豁然掀开被子站到赵长宜面前,他伸手捏住赵长宜的下颚,他眼眸微眯俯身向她,“你是不愿问,还是不敢问?”
赵长宜心头慌乱,秦桓和她如此之近。迫得她必须答话。
秦桓为什么会拉着她跳下马车,为什么会为她挡箭。赵长宜不敢想,她生怕自己想错,但更怕自己想得对。
此刻两人呼吸相闻,秦桓的目光从赵长宜的眼睛,移到她已经被咬的有些出血的嘴唇。那嫣红的嘴唇,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桓忍不住想要吻住那红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