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后来我遇见比他更优秀的人,也曾想过随缘安家,但我寻遍历历万象,皆不似他。”
林三三酒后劲很大,一直说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胡话。在她这座孤岛里,前后无村店,只有她孤身一人破浪乘舟。
原本漂亮得像个小公主的她,此刻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为情所困的那一个。一向被人捧在最高位置上的林三三,也会为了一个人而卑微到失去了自我。
青山虽然不太喜欢林三三,但此时此刻的林三三,在青山眼里只是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娃娃,毫无白天的高傲,她竟然对她有了些同情。青山小心翼翼地躲过被林三三摔碎的酒瓶子,将她移到旁边的椅子上,想着去拿东西来清理一下。
“顾景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这句醉梦话,可能是林三三这辈子最温柔的语言了。
只是在夜里被门外的风一并吹走了。再没有人听到如此深情的告白。
阿立和顾景之回来的时候青山已经将凌乱的桌子清理干净了,林三三靠在椅子上已经睡了,林可浅在楼上,估计也早就睡着了。
已经晚上八点多,不知道阿立跟顾景之说了些什么,顾景之拉了青山就往黑夜里走去。不管不顾,仿佛要同她一起沉沦在这夜色中。
他们沿着盲人行道走了很久,顾景之拉着青山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哎哎,那林三三怎么办?”气氛太沉默,青山只好搬出林三三。
“阿立那有客房。”
车道上的车越来越少,出租车在晚上开车开得跟飞一样。
“顾景之,你看我像不像一个盲人。”青山闭上眼,任由顾景之牵着朝前走,盲人道上有起伏的凸点,一步一步,原本平坦的路在黑夜里变得有些坎坷。
“有时候我就像盲人一样,在爱你的路上没有方向的前行着,我很害怕摔倒,也害怕丢掉自己的骄傲……”
“所以你就急着要逃,哪怕给我一点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顾景之拉近了他与青山的距离。即是如此,青山仍然闭着眼,睫毛随着心跳的频率颤抖着。
“青山,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看着青山紧闭的双眼,他心里感到一阵心疼。她说过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但她现在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顾景之,你的眼睛里有林三三,我不会再看了。”青山闭得更紧了。眉头紧皱,这模样又使顾景之怜惜起来。本来心里有一肚子的气,真正面对她时,却又一点也责怪不了。
他想要说得的话太多了。比如林三三是他好兄弟一直喜欢的人,他与她只是朋友。比如林三三其实一开始就认错了人,救她的是他的朋友,而他只是恰好是在她醒来的时间里第一个看到的人,这么多年错付了深情。又比如,梅青山,我很想你。
梅青山,你知不知道,这一个冬天就像一年一样。
梅青山,我很想你知不知道啊……
顾景之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用力抱住了青山,所有想要说的话,都比不上这一句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在人潮汹涌
在岁月澎湃
在
可是青山突然想起林三三来,在那方只有她和她的天地里,林三三的脆弱在她面前无限展开,就算是她错付了深情,这么多年,只怕在她心里,早已经是爱对了人吧。
林可浅说林三三和青山有些像,也不无道理。两个都是极其执着的人,都不甘于将就。
与其说青山介意林三三的出现,不如说是青山自己产生了懦弱感。她面对林三三时,就像面对很多前的自己一样,她也曾卑微地爱过一个人,所以她深知爱得不易和艰辛。
青山同情林三三,实则是在同情自己罢了。
另外就是,在时间上她比不过林三三,她怕的,也许更多的是顾景之,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了他这么多年,任是石头也动心,何况是人。如果他心里有林三三,那么该用哪个位置来安放梅青山呢?如果是这样,到头来不过是三败俱伤。
她想着,反正她写过千千万万场悲欢离合。也许她会比毫无情感经验的林三三来说,即使最后受伤了,也会更坚强一点吧。
所以她搭在顾景之肩上的手,犹犹豫豫地还是放了下来,她企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无奈自己的力气没有顾景之的大。
“顾景之,我宁愿你选林三三。”
青山以为她可以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的,但她却哽咽了,她想起在安和桥,一个衬衫少年带给她的惊艳。
她想起在六楼狭小的屋子里,他在窗子前的桌子上给她修电脑,她在厨房心跳如麻地炒着菜。她一度以为,那样会是他们以后的生活,安静而幸福。
“顾景之,我宁愿你选林三三。”同样的话,青山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在顾景之失落的背影里离开。
她做了第二次逃兵。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事情。有人获得,就要有人退出来成全。青山擅自给顾景之作了选择,还给了自己洒脱。
不久后青山辞掉大风文化的工作。这让公司上上下下感到无比震惊。在发展前景如此优越的情况下,她抽身全退,没有给人任何理由。
就像那天晚上她倔强地选择一个人离开,两个星期后她同样倔强地离开了北方。她没有再问顾景之和林三三的结局,一切都随风了,他们的故事自有人收场。不知那时,再听人提起时,该是个什么模样。
那时她或许正在西安的古城墙下行走,看着山郭酒旗风,在楼台烟雨中,遇见另一场参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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