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云珩见他不吭声,干脆用被子将他整个人都裹起来,这才躺在一边,睡了过去。
这人于她来说没有威胁力,更没有什么狗胆敢对自己做什么。所以,云珩在一旁睡得心安理得。
慕无暇安静了好一会,直到听见对方放缓平稳的呼吸声时,他才偷偷将被子掀开,又悄咪咪的翻了个身,面朝着她不动了。
其实慕无暇身心俱疲,恨不得就眯上眼睡个三天三夜才好。可他舍不得呀,战场上离不了多久,他看完人就得继续赶路。
哎,怎么办,再多看一会吧?嗯,让暗卫们再划会船好了。
云珩睡得浅,被他用炽热的眼神瞧的都快烧起来了。没法子,扔又不能扔,杀又不能杀,云珩手一揽,直接连人带被子,揽进了怀里。
嗯,没了那道灼灼目光,云珩舒坦了,睡得更踏实了。
慕无暇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找不着北,他本想再待一会就下船的,结果他媳妇居然这么喜欢自己,连睡觉都要抱着他,算了,不走了吧!
他们爱划多久就划多久吧,战场?哎,反正已经拿回了三座城,再被占回去,他再打回来。不行,他好困啊,他媳妇的怀里好香啊!
笑的跟个傻子似得的慕无暇,浑然将自己一帮子属下抛去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搂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睡大觉,天就算塌了他也管不上。
一夜无梦,天微微亮时,云珩的住处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他们身上没有杀气,被惊醒的云珩立刻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了,这才整了整衣衫坐了起来。
同样身着黑衣的两个青年男子立刻冲她行了礼,恭敬道:“多谢姑娘替属下们照顾了殿下一晚!”
云珩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后才道:“要抬人走是吧?赶紧的,不然等他醒了,就走不了了。”
两个青年各自对视了一眼,又对她道了声谢后,忙不迭的将熟睡的主子扛在肩上,正想出屋。
云珩却皱了下眉,开口道:“让他好好保重,没事儿别在来找我。”
她要是不说两句,等慕无暇那个傻子醒来没见着人,肯定不会罢休的。
留两句话给他,至少没那么失落吧?云珩心里想着。
两人回了声是后,面面相觑的离开了这里。
慕无暇的到来,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丢下了一个石子,只激起一个涟漪,便没了声响。
云珩没有多想,她再次打了个哈欠后,便起身洗漱去了。
船从阳吏出发,一直行驶了十日,终于在当天清晨,靠了岸。
启国有皇城,名渃临。北诏也一样有自己的都城,帝都。北诏皇城历来随帝姓,帝家三代为皇,算到帝云迟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了。
所以帝都这个名,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风雨雨,都不曾更改过。
云珩带着两人下了船后,去往了帝都约定好的地方,与其他亲卫军们汇合。
懒人阁,是帝都一群人共同建造的书屋,它曾获先帝恩准,建造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段。不是所有人都远居深巷才能安静的,他们这群儒生,为了标新立异,证明自己身处闹市依旧能心如止水,特意请命在繁华地段盖了书屋。
懒人阁,三字还是云珩的曾祖父亲赐的。它占地面积很大,进去翻阅书籍的人也特别多。而云珩约的地方,就是懒人阁对面的茶肆。
“殿下,他们怕是已到了。”三人来至离懒人阁不远处,望着茶肆里人满为患,楚孜突然出声道。
云珩点了点头,她又没瞎,三百亲卫军连同翠花,都站在茶肆外边,跟木桩子似得。
“走吧,宫里头该来人了。”云珩颔首,带头走了过去。
三郎与楚孜慢半步跟了上前,三人成功与请卫军们汇合后,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息了声。
远处,有马蹄之声渐渐逼近。
云珩还未与翠花说上两句,茶肆里的百姓们立刻喊道:“是摄政王的轿撵,摄政王来了!!”
周遭一时间热闹了起来,特别是街上那些年方二八的姑娘们,纷纷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涌了过去。
马蹄之声愈来愈近,云珩温和的眸底里,有寒气蔓延着。
她的耳边,百姓们的喧闹声消失了,马蹄声消失了,茶杯掷在桌上的声音消失了。明明她身处闹市,却听不到所有的声音。
云珩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利落转身。
前方,有如斯俊美的公子骑着汗血烈马,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他墨发飞舞,蟒袍加身,整个人意气风发,气宇轩昂,让周遭的姑娘们愣是看直了眼。
云珩抬眸望向他,也露出了恬淡笑容。
没有人知晓,朝着她走来的,是她年少岁月里,一直努力追逐的俊俏少年郎啊!
他就像一束光,在枯燥乏味的深宫里,引起她的注意。
最美好的记忆里,处处都藏着他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清冽温柔。
最惨烈的记忆里,也藏着他的阴鸷笑容,他的精致弯刀,以及,他带来的每一分苦,每一丝痛。
哪怕换了一具身躯,她的手也忍不住覆上胸口,感受着心脏每一次跳动,牵扯着全身每一根神经,剧烈而灼热的疼痛起来。
云珩笑的很灿烂,她日思夜想的人啊,你终于朝着我走了过来。
你是否看见了,我藏在袖间的匕首?
你是否嗅到了,我藏在心底的层层杀意?
你是否看见了,我眼瞳深处藏着的恶鬼?
你是否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儿?
我的少年郎,我回来了,你高兴吗
在场离云珩近些的三郎,楚孜,翠花,几乎同一时刻望向了她。
清秀温婉的姑娘,早就换上了长长的华服,戴上了金钗凤冠,她脸上只着淡淡妆容,她唇角只勾起,丝丝笑意。
可熟悉她的人们,都敏感的发觉到,这个姑娘,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