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落,云霞漫天。
赵府南院演武厅。
赵奎坐在高椅上,下方是十六名穿戴整齐盔甲的青年,而在厅门旁边陆明与魏徵皆露出奇异目光,看向排列齐整的众人。
“禀族长,赵迅已带领斥候小队向周围进行
查探,同时赵勇和赵天霸也已经让兄弟们秘密在各个路口蹲点,一有可疑人物便会立即汇报。”站在前列第一位青年上前出列,拱手报告。
赵奎微点头,同时转头望向魏徵和陆明这边道:“这两位便是你们此次行动的总指挥,记住他们的命令便是等同于我的命令,若是被我知道有谁胆敢违抗,家法伺候听明白了吗?!”
他说着眼瞄向方才出列的青年身上看去:“赵凌尤其是你,此时别给我任性,事关重大一丝差错都不能乱,听清楚了没有?”
赵凌被瞧得有些尴尬,连忙拍着胸膛表现出严肃道:“请族长安心!”
“很好!”
赵奎点点头起身,扫视众人一眼后大手一挥,一块铁质令牌扔给了赵凌:“传我军令,立即抽调南门守卫,天黑后秘密前往东面树林集合。”
“诺!”
众人整齐划一,行礼后陆续退出演武厅。
陆明挑了挑眉,天色尚未黑,他们还得等其余两家的消息传来。抬头看了眼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赵奎,又见身旁魏徵神游太虚不理人,无事可做的他显得特无聊,眼珠转着就来到演武厅的兵器架旁拿起兵器打量。
手上这柄横刀重约二十斤左右,刀身中线开有一条血槽,鱼鳞纹遍布,刀刃锋利,显然是件精品。陆明拿起挥舞几下,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自己居然感到有些吃力,舞不动这柄横刀。
掂量了会后,他也就释然,毕竟自己错过了最佳练武的时机,体魄先天羸弱,能够取得如今超越常人的实力,其实都是李靖和张出尘用药物激发身体潜能的结果,所走的路子属于轻巧灵活型,善于突袭暗杀,不适合正面交手。
就如上次在漳县小巷遭遇三人攻击,若非见机不妙跑得快,那他此时可就不是在这里了。
横刀对他来说有些偏重,使用起来笨拙沉重,放下刀,抬头一眼就认出上面的是柄精铁剑,可比自己刚买来的那柄质量好太多。
“禀族长,李府来人传讯在西面溪边有发现许多马粪和马蹄印,并且李家府卫已经往西面更远的地方进行探查,还说若有发现会发信号传讯。”赵府看门的家丁来到演武厅通报。
赵奎起身,挥手让家丁退下,朝陆明和魏徵笑道:“果然不出预料,两位此行保重,待匪患清除,赵某定有厚报。”
闻言陆明和魏徵两人点点头,抱拳转身一同离开了演武厅。
行走在走廊里,陆明不停的打量前面的魏徵,暗忖道:“这就是古代智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嘛?”
虽说两个时代相距千年以上,陆明更是从小就生活在知识与信息爆炸的二十一世纪,但论所谓文韬武略,那他就是渣渣,在前面的魏徵只不过初略看了眼里水镇的地形图,就直接判断出里水镇西面区域将是马匪必攻所在,而从传回的信息,更是直接确定了魏徵的判断无误。
回想起里水镇地形,西面确实比其余方向平坦,更适合骑兵纵横,不过此事赵家族长自己已有安排,他自然不会去多问。
魏徵先行离开赵府,两人约定太阳落山后在镇外树林再见,陆明微笑与其作别,就返回客房。
踏入门的瞬间,他眉头一皱,当时离开时记得有把凳子放在门旁,如今打开门却没有阻隔,显然有人在自己离开后有进去过。
陆明紧皱眉头,神情凝重,扭头随即看到桌上多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顿时舒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原来是自己想多了,拿起夜行衣展开,暗道这准备还真充分。
戌时,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无数道黑影在漆黑暗夜下悄悄移动,到了镇外黑色人流分散两股,一队往西,一队往南。
陆明披散长发,一身黑衣,手中紧握铁剑,敏捷的从低矮屋顶落下,向南边的树林快速奔去。
夜幕下周围静悄悄一片,每个人在行动前都已经得到命令,赵家子弟兵各个都是悍卒精锐,严谨的纪律使得尽管数百人汇聚在树林内,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明落到此时披着件黑袍的魏徵身旁,见他向自己点头后,大手一挥,很快数百人立即在各个伍长带领下完成整队,快速潜行而动。
原来在陆明还未到前,魏徵已经将部署下达。
正打算跟随众人行动,冷不防被魏徵拉住衣角,陆明疑惑的转过头:“魏兄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魏徵眉头紧皱,倒是先朝他拱手行了一礼,随即凝重的说道:“我听闻陆少侠去过匪窝中探查情况,想必对其内部必是熟悉,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侠能够出手相助!”
“嗯?”
陆明皱起眉头,问道:“先生请说,若陆某能够办到,自不会推托。”
魏徵刚毅的脸上露出愁色,见陆明如此干脆,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口,生死之交还在匪窝中,想要救出,就必须涉险在入匪寇贼窝,其危险性自然极大,让别人涉险进入虎穴,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这时他突然犹豫了起来。
他这一犹豫,陆明正打算听后面的话,结果等半天没声音不由一愣,忍不住提醒出声:“先生有何吩咐?”
魏徵顿时尴尬,吐出一口浊气,道:“此事危险极大,我有一位生死至交途径里水镇时,不幸被那匪寇掠去,性命攸关,所以我想请少侠先行潜入匪窝中将人救出……”
“当然此事极为危险,若少侠没有把握,可以拒绝。”他最后郑重的提醒了一下。
陆明沉思片刻,并未拒绝,回想起山谷中那对父女,抬头问道:“先生的至交好友是否身边还有位小女孩?”
“不错,少侠是怎么知道?”魏徵有些疑惑。
“这样吧!请先生给我件信物,我怕到时被误会,反而让事情麻烦。”陆明摇摇头并不打算说,而是让魏徵给他能够证明身份的信物。
魏徵解下随身玉佩递过去,心知自己那位好友疑心重,想必这位应该有接触过,否则不会要自己给他信物。
“这玉我从不离身,我那好友见到后自然能够明白一切,拜托了!”
陆明接过玉佩,点点头,转身就融入到了黑暗中。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根本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去答应别人去冒生命危险,或许是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吧,反正陆明这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虫声环绕,众人随着路线很快就到了匪窝山谷周边。
…………
里水镇,镇西方向。
黑影不断交错,只有交错的脚步声频频传来,细看可以见到这边的众人正在挖坑搭建陷阱,坑洞不大也不深,却是一个连着一个,密密麻麻覆盖镇西外上千米距离。
这便是陷坑,专门对付马匪的办法,只要那群马匪从这经过,那绝对能够让他们人仰马翻不可。
夜如此漫长,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县衙内,四肢已经被绑在椅上麻木的黄岐目光无神,嘴角的血迹未干,洪贵拿着茶杯轻轻小抿一口,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望向自己这位里水镇父母官,眼中只有轻蔑。
“当年若非你突然空降里水镇,这县令的位置可就是我的了,父亲发那么多关系打理一切,却偏偏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恨,但我忍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掌握权利,不顾镇上数万百姓去勾结匪寇,简直妄为读书人。”
“咔嚓!”一声脆响,洪贵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阴沉而狰狞,捏碎茶杯任由茶水和碎片落到地上,猛地跨过两步,直接给了黄岐两巴掌。
脸上疼痛感让黄岐勉强清醒了一下,目光冷漠的看着洪贵:“折磨我你会开心嘛,洪贵看在这么多年相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
愤怒渐退,洪贵回复平静,淡淡的瞥了眼他,转身坐到椅上正对着他道:“你的命会有人安排,如今我里水镇危机四伏,过了今晚自然有人来取你狗命。”
他说着,两根手指慢慢敲打着桌面说道:“劝你最好别想着自尽,你的妻儿老小可都在我们手里,不想他们受到伤害,那就老实呆着。”
“呵呵!”黄岐闻言,原本打算咬舌自尽的念头顿时消失,整个人颓然一垮,闭上眼再也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