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又和他和好了。”视频里的陈知之一边拌面一边说。
“呃,是。我是不是挺奇怪?”徐冽见人不看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有点忐忑,“我现在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来着。”
陈知之又加了一勺老干妈,“啧”了一声,怀疑这华人超市卖假货,听到徐冽说,点点头,说:“不奇怪。虽然当初你们俩开始就奇奇怪怪,结束也仓促,我都怀疑你们其实本来就没断干净。之后你们这样,我倒觉得不奇怪了。”
怎么断的干净,就说单纯是十几年的朋友,也不可能说断干净了,有些帐的确就是算不清楚。更何况之后礼物也没断过,有事了还去麻烦别人的。
徐冽嘿嘿笑了两声,陈知之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那你现在又是纠结个什么鬼。”
“求陈知之大美女告诉我怎么谈恋爱!”
“……”陈知之一口面差点喷出来,“不是吧,不至于吧,我虽然呢是比你们多谈过几次恋爱,这种东西又不像开车,开得多的人就比较会的……”
“诶,那啥,开车教教也行,哈哈……”
“徐冽,我看你是在想屁吃哦。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知之放了筷子,盯着屏幕上面笑得不可描述的人,把想翻白眼的想法忍了又忍,“你就直接说你现在是什么问题。我虽然这边放小假了,我也还是要去享受生活的啊!”
“您辛苦您辛苦!我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来着,嗯,就是,反正你懂我意思,我就很别扭。”
之前两个人懵里懵懂的,与其说处对象还不如说是特别贴心的朋友。后来异地也没什么长时间的相处机会,都要和网恋差不多了。
“他现在人呢,在哪儿?”
“还在余杭那边有事,说是之后在沪城,嗯,总归还是在一个地儿。”
“那你就慢慢和他处吧。你看大街上一对对是怎么弄的,你就怎么弄。这种东西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徐冽觉得这事儿可能真的求不了,也就不再问。再和陈知之聊了聊她在那边的生活,这边是零点半了,陈知之那边倒是大中午。
“哎哎,不说了,我睡了。头发要紧。”徐冽看了眼时间,抹了把脸,说。
陈知之一碗面吃了个七七八八,说:“嗯。快睡。晚安~还是祝你和小江好好的哦~”
徐冽挂了视频通话,从床上起来去刷牙。
瞅着镜子里眼睛下面两大团乌青,摇摇头,想着改天要林焱帮忙推荐一款眼霜用用。
转念一想,自己这是毫无意义的投资,总是还会熬夜的。
摇了摇头,继续刷牙。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明明白白的微信消息,就四个字,“我明天到”,就让徐冽差点一口泡泡给吞了下去。
赶紧吐出来,也来不及清水漱口,慌慌张张解锁划开聊天界面,最上方还是多年不变的备注。
回道:“怎么这么早,你忙完了?”
那边没有再回消息,又觉得自己慌慌张张的实在不妥,还是平复了心绪完成了洗漱这么个“浩大”工程。
抱着手机倒在床上,还是没回。
把空调调高,盖上薄被,索性闭了眼,不再理会。
又过了一会,屏幕一亮,写着:“明天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我来住。早点睡,晚安。”
收拾?收拾啥,住啥?
脑子都乱了。
她租的这个两室一厅还是林焱帮忙找的熟人才以比较美丽的价格租下来的,虽然不小,但是另外一间房子被她拿来当书房了,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徐冽到底是娇养了的,卧室就是卧室,书房就是书房,睡觉的地方可以有食物但是不能有书本工作的东西,工作的地方倒是可以放一张沙发床。
哦对,有张沙发床。但是江尚别肯定也不能委屈他睡沙发床啊,一高个儿缩在那儿,江妈妈看了都会哭的。
于是一串问号伺候。
江尚别想得到屏幕那边的人又是抓耳挠腮,可能有点害羞,也可能是气急败坏,笑了笑,回复:“我就住一晚,那边的公寓东西还没买齐,所以,你明天要是空的话,也顺便陪我去买一下东西吧。”
哦,还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这么失望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徐冽想了想,回了他一个“爸爸答应你”的表情包,也就没再理人,心想自己再多想一会儿,血压都要升高了。
强迫自己闭眼,倒是小看了自己的困意,不多时也就睡得昏沉。
结果第二天醒来又是日头正盛的时候了。
迷迷糊糊地下床、洗漱后,准备就剥个橙子吃,拿到手里忽然想起来,昨天是谁说要来住的!
瞬间清醒,丢下橙子拧了拖把进书房,发现实在是东西又多又乱,没办法直接拖,又扔了拖把,匆匆忙忙收拾桌面和地上乱成一对的画架画材。
画材是星月姐留给她的,这个房子最开始是和星月姐合租的。
章星月从京都回来了后先找了也刚来上海不久的她,住了没多少时日又留下一堆东西去了四川,前段时间和她说可能会在燕京稳定下来。
这堆东西带着是累赘,干脆就留给徐冽没事的时候整着玩玩。嗯,所以玩的时候很开心,来收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把材料都收到了工具箱,然后把画架折叠放好,桌上的书之类的也都分门别类摆在了架子上。
拖完地,看了一眼墙上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海报……嗯,不撕也罢。
刚刚叉着腰松了口气,电话就来了。
催命的声音传来:“我到了,你小区的门禁还挺严。”
小区出过几次事之后,大门供人进出的被物业装了一道门,得要业主的门禁卡才打的开。
抓了钥匙和门禁卡,匆匆跑下楼,赶到小区门口,发现人拖着行李站在那儿好不自在。
徐冽朝保安笑了笑,打开门。
走到半路才开始纠结江尚别怎么知道自己小区。
“我昨天问了林焱。她告诉我的。”江尚别淡淡地说。
徐冽盯着江尚别拖箱子的那只胳膊出神,心想,这人真白啊,怎么好像在外地一点苦都没受的样子,还养好些了。
回神,又觉得有点尴尬,说:“啊,这样,那你咋来的?”
而且离说好的时间早了不是一点点。
“这边研究所的任务提前了,秦淮就把我送回来了。”
那个时候在西塘碰面后一讲才知道秦淮是江尚别的舍友,虽然只当了半年多一点。
到底是家里有矿,想学就学,想走就走,回来了还可以捣鼓个店子赚年轻人的钱。
开门之后,徐冽趿了拖鞋,突然想起来没给人准备拖鞋,转过身发现人已经自己脱了鞋放好,然后望着她。
手抠了抠鞋柜的,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呃,没鞋。要不,您把鞋穿上?我给您找个鞋套?”
江尚别拖着箱子就往屋里走,经过她的时候还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我箱子有点脏,等会帮你拖地哈。我放哪儿?”
“啊!书房书房。”废话也不多说,给人张罗房间去了。
江尚别从善如流,刚踏进书房,几乎是要满墙的海报撞了他满眼,看看书桌,很明显还是认真收拾过了。
其实徐冽并不太爱收拾,别的她都能苛刻自己做到最好,生活实在是随性了一点。徐母太操心女儿了,生活方面通常都是给人打点好了的,徐冽自己也就不爱收拾。
徐母是对生活很苛刻的,与其说心疼女儿,不如说她看不来女儿做的,所以还是要做到亲力亲为,至于这满墙的海报,才表现得像徐冽了。
还在读书的时候徐冽就经常和他抱怨:“我妈愣是不让我贴海报。我那么多都压箱底啦!”
高中毕业了,徐冽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的海报能上墙了,徐母还是冷冷地拒绝,说:“你一年就回来那么几次,反正也看不到,贴了有什么用?”
结果去了大学,忙东忙西,竟然也就忘了这种少年心性。现在也很忙,却又把之前的旖旎情思都找回来了。
江尚别眼尖地发现靠门的墙上有颜料,问:“又画画了?”
徐冽把沙发床拖出来,说:“对啊……你今天凑合一下?沙发床的。我给你把冬天的被子垫上可能会比较软和?”
江尚别搭了把手,说:“不用了,巴斯的床也不软。我睡得惯。嗯,抹布呢?”
“洗手间门背后四二个挂钩上…..哎,你干嘛?”
“行李箱底座轮子挺脏的,我看你这也是收拾干净了的。我擦一下。”
“唔,也行……”给人把床弄好之后,就又看着他拧了拖把从进门的地方开始,箱子滚过的地方都细心拖过了。
一时间有些愣怔,就这么呆呆地看人忙前忙后。
江尚别忙完了,看到人就站在那儿望着他,不禁心下好笑,歪歪头,一本正经地逗她,说:“徐冽,能喝你一杯水吗?”
什么话啊。
徐冽撇撇嘴,给人倒了杯凉水,嘟囔:“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闻言,失笑,说:“好。那我不客气,那请问你等会能陪我去买东西吗?”
“能啊。晚一点去吧。现在热。”
说完这句话,就又沉默,不知道要干些啥。回自己房间吧,好像把人留在客厅里一个人也不好,就在这儿吧,也的确没什么话好讲。
抠抠手,眼神飘向靠阳台的绿萝和吊兰,顺着绿油油的叶子,想找到一点有趣的话题。
江尚别就看着人自己在那里抠手看花的,也不主动来搭理自己,好整以暇地看她准备怎么办。
知道这人嘴上说自己别过来了,心底还是忐忑,自己又何尝不是,但是没有接触怎么再近一步。
暗叹,说:“以后放假,周末啥的,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是迎着徐冽疑惑的眼神接着说:“就是,既然现在是这样了,还是好好相处。之前也没什么机会两个人一起出去玩什么的,总觉得还是很遗憾。”
是很遗憾。之后我看过许多风景,学校大门那块的晚霞,大草坪以及不怕人的鸭子,小镇的每一家风味餐厅,都想和她分享,只可惜当时自己已经没了那个权限。
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就看到人低了头,神色不明。
有些慌了,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说:“我发现你几年不见,好像越来越喜欢有小情绪了,嗯?”
徐冽头埋在他胸前,说:“对。我也在想。就是这几年的事情,我都变了,我有好多小情绪,我之前是没有的。”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肯定也是,其实我从那天晚上回来之后我就在想,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冲动很不对。”
“毕竟多多少少都会变,我们怎么确定,对方还是适合自己的?”
“我虽然为人处世笨拙了一点,但是也不是不会。我现在竟然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好好呆在一起。”
江尚别听了,去摸她的手,她还是没涂甲油,修剪整齐的指甲上泛着健康的光泽,还是自己偏爱的小指甲。想起以前自己也喜欢捉着她的手,觉得很可爱,指尖勾人的小游戏,让人浮浮沉沉,最后所有的心意,还是从指尖蹿到了心里。
“徐冽,我今天看到你满墙的海报了,看到你养了吊兰,看到你的书还是从右到左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摆的。”
“你还是喜欢抠手,喜欢吃橙子,不喜欢吃苹果,嫌麻烦没有涂甲油,睡到中午才起来,这几天熬夜了下巴上又在冒痘痘。”
“我所看到的,还是之前我知道的我熟悉的那个人。至于她说过什么没良心的话,做过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最后她还是来找我了,她没怎么变。”
“如果变了的话,我猜她是开始学着来信任。就算她是变了,我也能变成对应的样子,再来接受她。”
徐冽抬头,眨眨眼,似乎是在消化。
江尚别把人松开,笑着说:“江千帆说,‘我们家信奉一个脚踏实地’,那啥,实践出真知,慢慢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