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会儿贡院门外面人来人往不说,估摸着送学子的人都把路给堵得水泄不通。
这进入贡院的科考学子,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规定时辰内没有入院,那就取消了科考资格。
上了马车,一行人向贡院赶去。
虽则说租赁的院子距离贡院比较近,架不住科考的人众多呀。
到达贡院门外的时候,已经有陆陆续续不少的学子拎着食盒、包袱,来到外面守卫处进行检查,然后有另外的守卫引着路,将人送进相应的考场。
“哥哥,你千万不要忘记了,这里是腌渍的鸭蛋和鸡蛋,这里是蒸熟了的腊肠,还有这里是煎饼……”夏浅绯直到看到夏云堂下了马车,独自拎着硕大的三层食盒,肩头还背着包袱的那一刻,才意识到或许这一次科考,就是自家大哥最报以希望的一次科考。
毕竟若是今年落榜了,再考,需要三年之后。
三年,不是一年,日子有多么难熬。并且会给落榜的人带来多大的负面情绪,其实每个人在没有经历过的时候,无法想象。
“妹妹放心吧,这些吃食都是我爱吃的,你准备的量也充足,我会照顾好自己。”夏云堂显然看出夏浅绯的担忧,安抚地拍着她的脑袋,又捏了捏宫小盼的胖手说:“盼儿,舅舅要进去考试,等三天之后你和娘亲来接舅舅呀!”
宫小盼眼珠子一转,他可还记得昨晚上临睡之前,娘亲教给他说的话呢!
“舅舅就放心的考试吧!盼儿会在家里头照顾好娘亲和外公,至于舅舅你本就满腹经纶,只要正常发挥,您会心想事成。若是不巧舅舅没能如愿也没关系,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是阅卷的大人们不喜欢舅舅的文风呢?”宫小盼总算把夏浅绯教给他的话说完,而后喜滋滋的抬头看向夏浅绯,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夏云堂见状也是猜到了这是妹妹担心自己会胡思乱想,自己又不好直说,而是借着外甥的口,鼓励和给他提前打预防呢。
“呵呵,舅舅都听你的。”夏云堂原本心态就不赖,此时听了这么一番话,更是心情放松。“爹、萧兄、封航大哥,我进去了!”
夏云堂和众人点点头,便阔步走过去排在了准备入院的考生后面。
夏浅绯目送着夏云堂被守卫钔检查,确认没什么纰漏之后,看着他被另外的守卫带进了贡院,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影,这才招呼着众人坐上了马车,准备回租赁的院子里。
结果余光扫视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摇头叹气,一副垂头丧气的姿态。
“主银,那人不是前几日给您丢下两千多两银票,买了那杏花酿的中年大叔么?”小圆子飞过去在那人眼前溜了一圈,而后返回到夏浅绯的肩头,叽叽喳喳地说:“我看他印堂发黑,估摸着要有血光之灾——”
“啊——”小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夏浅绯就听到不远处一声惨叫声响起。
“爹,您和封航大哥先回去吧!我想要四处走一走,看看有什么稀罕的物什买了,等回去了给里正族老们拿了耍。”夏浅绯说了一声,便带着李碧桃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萧玉自然也是拱了拱手说:“夏大叔,刚巧在下有旧识在凉州府,前几日遇到了答应过他,这几日登门拜访。”
夏有善了然地说:“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和至交好友门聚一聚,快去吧!”
于是莫封航驾着马车,带着夏有善、宫小盼回院子。
萧玉竟然没有借机跟着夏浅绯,与影魅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适才那发出惨叫声的人,刚刚好,就是小圆子口中那个即将有血光之灾的宋驰。
此人原本就是心事重重,走路的时候难免分心,有点儿心神不宁。偏巧,对面有一辆板车缓缓地驶来。
板车上面堆满了整齐地柴火,那宋驰一不留神直接撞上了板车不说。偏偏那推着板车的不是寻常有力气的壮汉,而是一名看上去才十多岁的少年。
那少年面黄肌瘦的,身上穿着打着补丁单薄的秋衣,正摇摇欲坠的推着板车。
这么一幢,犹如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少年气喘吁吁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宋驰直接是连人带车,跌进了柴火堆里。刚刚好,脑袋碰到了其中一根木柴尖尖的地方,鲜血顿时流泻而出。
“对,对不起这位老爷!”少年原本差点儿昏厥过去,结果在看到撞到的人穿着上好的精细棉布衣袍,登时以为得罪了富贵之人,吓得他强忍住不适,忙挣扎着起身就要跪下去。
宋驰被撞了这么一下,反而是收敛了心神。
见状忙一手捂住了额头,一边扶住了少年说:“小娃娃,你没事吧?大叔皮糙肉厚没什么事,你脸色苍白的,可是刚刚撞到了哪里?”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有说宋驰人善良的,都撞破了头,出了血,竟然还关心那少年。
也有人说少年可怜的,明明是宋驰这么个睁眼瞎上赶着装上去,反而害得人家少年伤得不轻,瞧那苍白的脸色,铁定是撞到了哪里。
夏浅绯到达的时候,就看到那少年推开宋驰,摇着头说:“既然大叔没事的话,那我要赶紧地给通判府送柴火,晚了的话拿不到银子,就没有钱给我妹妹看病了!”
结果那少年刚握住板车,浑身就是颤抖着,眼看着就要晕倒。
宋驰摇头叹息着走过去,拉着少年说:“小娃娃,今儿个是大叔不好,耽搁了你的事。不过我们家也是缺柴火的,你不如就把这柴火卖给大叔家吧!”
“不可,我爹在世的时候就曾经教导过我和妹妹,人无信而不可立足于人世。大叔,谢谢您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做那不将信用之人。”少年摇摇头,固执地说。
“好吧,那大叔撞了你,所以你也别推辞了,就让大叔帮你把柴火送过去吧!”宋驰想着,索性他如今没了法子,不日就要将酒肆全部售卖出去,学着嫡系一支远走他乡,不如在离开之前,多做些善事吧!
而后的数十年,宋驰从没有庆幸过,他当初坚持的日行一善。
“厉封多谢这位大叔!”厉封恭恭敬敬地给宋驰鞠了一躬,便使出了吃奶地力气,和宋驰一起推着板车,往前面的巷子走去。
围观的人逐渐地散去了,夏浅绯带着李碧桃,不远不近地跟在那板车的后面。
因为夏浅绯不时地看看路两旁的物什,有时候还会买点糖人呀,面人呀,或者珠花。所以说一开始李碧桃是没有察觉到,夏浅绯就是跟着那板车的。
直到跟了板车两条街,进入了明显的住宅区,没了摆摊的小贩。
李碧桃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夏浅绯分明就是跟着那板车。
“姑娘,恕奴婢愚钝,您此举何意?”李碧桃其实并不愚笨,反而是聪敏,因为她脸颊上的斑点,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她才会变得寡言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