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蓝院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李承浩嫌原来的名字不好听,非得改掉,于是取了这么个名字。为此他沾沾自喜了一阵子,特意让人去做了个匾挂在上面。
早上刚从床上起来,有人就从外面吵吵嚷嚷,红玉进屋禀报道:“少爷夫人,杨县丞来了,正在外头候头。”
“马上来。”李承浩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快出去吧,别让人久等了。”闻以蓝觉得不是杨县丞一般不会进后院,怕是真有什么急事,于是催促李承浩赶紧出去。
李承浩这才出了房门,闻以蓝整理衣衫,过后也走了出去。
刚到外屋,李承浩就兴匆匆地冲过来道:“蓝儿,杨县丞说有个村民挖出一具尸体,我现在就去看看。”
闻以蓝点点头道:“好好查案。”
李承浩拉着杨县丞急急地走了,到了停尸房门口,有人像他问好。李承浩只点了个头就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臭气熏天,李承浩一进去被熏出来,叫骂:“搞什么鬼,臭死了。”
刚才向李承浩问好的人无辜地说道:“大人,属下刚才就是想问您要不要用手帕堵住鼻子。”
李承浩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手帕,气道:“说话慢吞吞的,早说不就完了。”
投过他的手帕,捂在鼻子上,后面杨县丞也已经堵住了鼻子,之前李承浩冲进去他来不及阻拦,这会才跟着李承浩一块进了停尸房。
虽然堵住了鼻子,但还是闻得到味道,李承浩脸色变了变还是忍住了。
史仵作见李承浩进屋就想为他解说自己的发现,李承浩已经来到他面前,刚说到“大人…。”
李承浩已经后退了几步,捂着手帕狂吐起来,摆着手道:“我,我先出去了。”
实在是太恐怖了,尸身腐烂惨不忍睹,眼睛鼻子都不在位置,还有蛆爬来爬去,虽然只看了一眼,但他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幸亏今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闻以蓝正准备着早饭,等着李承浩办完案就可以回来吃,正在摆放碗筷,李承浩被杨县丞扶持着走进来。
闻以蓝急急地迎上前去。“怎么了?”
李承浩一脸的惨白,杨县丞解释道:“李大人第一次见到尸体有些接受不了。”
李承浩打断他,虚弱道:“蓝儿,我要闻你身上的味道,去去味。”
当着杨县丞的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闻以蓝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朝杨县丞道:“让你见笑了。”
杨县丞摆摆手笑道:“当初属下第一次见到也是如此,属下先告退。”
“嗯”闻以蓝道:“红玉,送送杨县丞。”
待杨县丞走后,闻以蓝扶李承浩去床上休息,摸摸他的额头,有些凉。
“好点了没有。”
“怎么会好,你是不知道那尸体烂得跟什么似的,那臭味能熏是人。”李承浩哼哼叽叽道。
“这么说你什么情况也没了解到就跑回来了!”闻以蓝问。
“嗯。”
李承浩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站起来,无力道:“饿死了。”
早饭早摆好了,就等着他吃,闻以蓝便道:“先去吃饭吧!”
“可是我吃不下东西。”见识过早上那尸体,他哪还有心思吃得下东西,眼前都是那具发烂的尸体。
闻以蓝劝道:“吃不下也得吃,等一下还要跟杨县丞他们商讨案情呢!”
李承浩猛摇头,“不去不去,我再也不去了。”打死他都不会再去看一眼那具尸体。
“又不是让你去看尸体,只要杨县丞将他们发现的线索告知你就行,你是知县哪能不跟踪案情呢!”闻以蓝知道他的想法劝道,李承浩第一次见到尸体自然反应强烈,她是能理解的。
李承浩见闻以蓝坚持只得点头答应,饭也吃不上几口,虽然很饿味口却奇差,闻以蓝看在眼里也十分心疼。
待李承浩扒了几口放下筷子后劝了几句,他还是不吃后便不再勉强。吩咐绿萼收拾好饭桌,闻以蓝看着怏怏的李承浩,还是狠心道:“现在就让杨县丞几人去议事厅吧!”
李承浩之前对案子还挺兴趣,这会受到惊吓后就提不起兴致,苦着脸点头,闻以蓝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承浩本不想她跟过去,但闻以蓝坚持道:“又不用见到尸体,再说我知道线索也能同你分析分析。”总不能叫这里的人瞧不起你,她想。
李承浩拗不过便让人传话请他们去议事厅,两人也一同往议事厅走去。
到了议事厅,人员差不多到齐。
李承浩咳嗽一声道:“杨县丞,你将案子说给本官听听。”
“是。”杨千上前一步。
“今天早上一个村民在青山东面下坡处挖出这具尸体,根据外型衣着判定是个男性,死亡时间有一年。”
一年那么久,难怪又臭又烂,李承浩心里暗道。
“我们马上给他验了尸,具体情况先由史仵作详细解说。”
杨县丞说完立刻有一四十风左右的男子走出来,先向李承浩拱了拱手,然后道:“大人,我验尸时发现此人身长五尺,大概三十岁左右,左手指食断开形状不规则,是被人锯开的。他的头盖骨破裂,想必是被人拿东西重击致死,还有,他的右手撑握着一个环状物,至于死者的身份还是未知。”
说完死者的大概情况,史仵佐便退后。
闻以蓝问道:“死者若是青玉县人,一年都没人报案吗?”
杨县丞摇摇头,“没人报案。”想了想又道:“或许他没什么亲人,失踪了也没人管。”
闻以蓝道:“很明显他是被人打死的再抛尸,赶紧让人贴出告示,让家里有人失踪的都来认认。”
又商讨一阵案情,让人写了告示张贴出去。
下午便有人来认尸。
死者姓马二,是马村一农夫,已经失踪一年,来认尸的一位老妇人,马二是她的儿子,她的大儿子战死在了沙场上,如今二儿子也死了,哭倒在尸体旁。
据马妇人所说他的儿子是去年腊月初八失踪的,当时是她媳妇发现人不见了,便与马妇人到处寻找,可是一直找不着,却没想到儿子已经死亡一年多。
马妇人痛哭流涕,晕倒在儿子尸身前,杨县丞便让衙役送她回家。又让人调查马二生前的事迹。
原来这马二平生最爱赌博,马二经常到来源赌场赌钱,欠了赌厂很多度赌债,他的食指就是让来源赌场的严虎给砍的。巧的是马二的媳妇王氏之后成了严虎的十姨娘,李承浩马上让人去严府将马二媳妇请到衙门来。
哪想衙役到了严府竟被拒之门外,说王氏现在是严家的人,任何人都不准动。
衙役的话到了李承浩耳里,李承浩气道:“竟然有此等恶霸,来人,去将严府给我包起来,爷还不信抓不到人。”
杨县丞忙阻止他。“大人,这严虎是通州知府严大人的侄子,在这一带出了名的严霸,别人都看在严大人的面子上让他三分,这件事还是缓和些比较好,属下去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拉回来打板子便是,区区一个知府爷还不放在眼里。”李承浩一幅没得商量的样子。
闻以蓝道:“判案讲究的是证据,他不出人证是他理亏,你是知县总不能随便留人把柄。”
“夫人说得有道理。”李承浩狗腿地来了一句,又板着脸问杨县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杨县丞道:“马二手里的扳指是一重要证物,马二家里很穷,像那样的扳指肯定买不起,想必是那凶手身上的东西,只要查出这枚扳指的出处便能找到线索,属下早上便派人去卖饰品的地方问了,很快就能得到线索。”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衙役回来禀报。
来人道:“属下问遍所有饰品店的掌柜,总算打听到。像这种扳指拥有的人在青玉县不再少数,但一位掌柜一眼就看出这是严虎的,他说严虎曾经不小心将这枚扳指折了个品子,拿过去给他修补,所以他认得出这个。”
又是严虎,闻以蓝突然想起那天在路上遇见的地痞,他说过‘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严虎的面子谁敢不给’。皱起了眉头问杨县丞。“这个严虎怕是有些不寻常,怎么正好马二的媳妇变成了他的姨娘,你知不知道王氏是什么时候进的严府?”
杨县丞道:“好像就是去年年后不久,怕是马二死后没多久就进了严府。严虎在青玉县欺男霸女并不是秘密,这里的人大多不敢惹他。”
又看向李承浩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那还用说,肯定是看中人家漂亮媳妇,杀人抢人,还不去将人给我统统抓来。”
于是这次李承浩将衙门里所有的衙役都打发出去抓严虎,还不信这次还不能将严虎还有那个女人抓进来。
回到浩蓝院,李承浩跟在闻以蓝身边嘻笑道:“今天你相公我是不是很威风,你等着看好了,我肯定将那严虎法办。”
“这是在办案,你可不能胡来,怎么着也得按规矩来审,不过你得记住,千万别冤枉好人。”闻以蓝笑道。
“好嘞!”李承浩欢快地叫了一声,又跑了出去。
红玉来到闻以蓝身边:“那严虎是不是那日轻薄夫人的男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轻薄!”一声高喝吓了红玉一跳,转过头来一看,李承浩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闻以蓝面前。
“谁轻薄你了,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闻以蓝瞪了红玉一眼,红玉吐了吐舌头,偷偷遛了出去。少爷吃醋了,此地不宜久留。
“哪有红玉说得那么严重,不过是遇到了几个地痞,我当时就将人打发了。”
李承浩可不依,再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窥视他的媳妇,那还得了。对了红玉刚才说了严虎,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李承浩的脸一阵扭曲,心里将严虎凌迟了千把遍。
“蓝儿等着,我等会将那个严虎狠狠惩制一番。”
“叫严虎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不是一个人。”闻以蓝皱着眉道。
“管他是不是一个人,叫严虎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捕头张大郎得令领着众衙役去严府抓人,苦着一张脸,谁敢去惹那严虎,话说那严虎年方三十,只在这青玉县,却是个人人唯恐避不及的人物,众百姓敢怒不敢言。之所以如此威风,大半却是仰仗了了自家一个堂叔的威势。
张大郎去了严府,首先是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严虎面上颇为不屑,心里却是一紧。只是不肯跟着回衙门,但张大郎是奉了李承浩的命令一定要将人带走,伸手一挥旁边的衙役便围住严虎。
严虎大喝一声。“你们大胆。”
张大郎并不理会,虽说严虎后台很大,但他听杨县丞说过新来的知县是京城来的,怕是京城里的后台更硬,而且今天李承浩根本就没将严知府放在眼里就能说明些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早就看严虎不顺眼了。
李承浩按耐不住早就上了公堂,终见一个穿了蓝袍的男人甩了手大摇大摆地进来,面上神色倨傲,想来便是那严虎了,心头一下火气,猛地一拍手边那惊堂木,大吼一声:“来者可是严虎!”
严虎进了公堂,见两边衙役各自手执水火棍,端着张脸,目不斜视的。正上方跨坐着一个绿袍官服的年轻英俊男子,此时正怒火中烧地瞪着自己。
严虎站在堂上挑着眉道:“正是。”
李承浩哼哼了一声道:“见了小爷,竟敢不跪,可见你平日为人必是骄纵,来呀,先给我狠狠打上二十大板!”
此话一出,满堂错愕,聚在县衙门口的众多百姓立时低声议论,不知这新来的知县大人为何竟会和那严虎过不去。那正在写文书的张若也一下停了手,抬头望着杨县丞,不知该如何下手。
杨县丞给李承浩递了好几个眼色,李承浩置之不理,见两边衙役只面面相觑,没人上去动手,怒道:“本官说打,再不动手,你们跟他同罪!”
严虎此时反应过来,面色大变,他本是个凶悍的人,这些年又横行惯了,方见这新知县一进堂就要给自己下马威。外面看热闹的人嗡嗡声一片,自觉扫了颜面,一下也是心头起火,怒道:“好你个新来愣头青,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看看得罪了谁,大爷便要看看,谁敢打我的板子。”
“好个不要脸的,到了小爷面前竟还自称大爷?”李承浩大怒,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拍着板子砸在桌上砰砰作响。
“蔑视斡旋命官这一条就够你吃一壶,快打。”
从那签桶里抓出一大把红头签,呼啦一下甩在了地上。
原来那一支红头签代表了十板子,这十来枝就是一百多板子,那捕头摸了摸额头的汗,颤声道:“大人,你方才说打二十下,却上却有十来枝签,到底照哪个打?”
一支红签代表十板子,这十来枝就是一百多板子。
李承浩眼一瞪,骂道:“只管打,打到小爷我叫停了为止!”
严虎眼见这知县竟是动真格,怕是真的要打死自己,又听身后瞧热闹的人具是幸灾乐祸,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跳了起来伸手指着李承浩骂道:“你知道我堂叔是谁,通州的知府,便是各州衙门里的长官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你一个七品知县当真活得不耐烦,今日你动了我,他日我堂叔觉不让你好过。”
李承浩自小到大,除了他爹定国公和亲爱的媳妇,还没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教训,严虎跳得高,他比严虎跳得更高,人已是站到椅子上,一脚踩在桌案上,呸了一口,袖子一卷,恶狠狠道:“你个鸟堂叔,区区知府算个屁,我爹是定国公,娘是昭阳公主,皇帝是我舅舅,踩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再不认罪小爷我当场打死你!快给我打,再杵着不动,连你们一道责罚!”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知县,个个是目瞪口呆。
那捕头上前对严虎道:“对不住了。”说着往他膝盖处一踢,那严虎跪在了地上,又被两个衙役按住,木棍便往他的臀部大腿打了起来。
前堂热闹无比,被带来的王氏关进了一间柴房里。四周黑洞洞的,突然一阵烟朦朦的,王氏感觉头一阵晕眩,前面出现一道亮光,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眼前,那是让她日日不得安睡的人影。
人景说话道:“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王氏吓得尖叫,一个劲地往后退。“不要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不要过来…。”
人影靠近了一点,逼得她缩到墙角。“你为什么要嫁给杀我的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不是的,是他逼我的,你要相信我。”王氏痛哭流涕。
“他为什么要杀我”
王氏只觉得晕沉沉的,眼前的人脸看不大清楚,可是她就是害怕,怕马二回来找她索命,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猛地又恶狠狠抬起头来,厉声道:
“若不是你整日赌博,将我输与那严虎,我怎么会变成他的妾。你们俩争斗不休,他失手杀了你,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你即已死了又何必回来打扰我,呜呜!”
王氏俯在地上哭得起不来,这时房门被打开,闻以蓝站在门口道:“把王氏带出来。”
王氏被带到闻以蓝面前,闻以蓝蹲下来道:“知道我们找你来为了什么吗?”
王氏抬起头看着她,闻以蓝也不等她回答道:“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已经听到了,跟我们过来,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闻以蓝领着王氏到停尸房前,一捕快将王氏推了进去。尖利的叫声传来,王氏又被带了出来。
“知道他是谁吗?”
王氏哆哆嗦嗦。“马二。”
闻以蓝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你刚才说马二是在与严虎争斗中死去的,当年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王氏不停地摇头,“不是,我刚才是胡说的,马二当年与我争吵几句就出了城,想是遇到了马贼被害死埋了起来。”
闻以蓝见她不认仗,招来那个捕快,从他手里拿过那块虎纹板指,递到她面前道:“你东西,你必定是见过的吧?”
王氏看了一眼,面色更惨白,只是用力地摇头。
闻以蓝叹了口气道:“王氏,知县大人没在公堂审你,不过是可怜你一弱女子,想来也无杀马二的力气,你若是执意不肯说出真相,少不得要视为同谋。你刚才已经招供,只需要画个押便可,你不必为那严虎隐瞒,人不是你杀的,但你不肯作证,到时你与严虎一并视为凶手。”
王氏猛地抬起头来,面上已是潸然泪下,痛哭流涕了道:“夫人……求夫人救我……”
闻以蓝道:“你把实情讲出来,若死因与你无关,自会帮你。”
王氏抹了把泪,这才呜咽着一一道来。
原来这王氏自小死了母亲,继母收了马母的钱财便将人送到马家从此成为马二的媳妇,马家只有一个婆婆,但家中略有薄产,早些年过得还好。后来马二染上赌博,将家里的田产都输光了,还被严虎砍了手指头,消停了一段时间马二故态蒙发,最后严虎看上王氏,马二便将王氏给输了。
那天严虎跑到马家要人,马二当然不同意,可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两人争吵不休,后来打了起来。严虎措手之下,拿起屋里的铁锹猛拍向马二,马二当场倒地不起。
严虎当时非常害怕,过后就镇定下来,他威胁王氏不准报官,并且将人给埋到青山东坡。王氏恨马二将她输掉,而严虎是青玉县恶霸她不敢违抗,便听了他的话。
过了两天王氏便对婆婆及外人说马二失踪了,又过了一个多月她便离开马家进了严府。严虎虽为人凶霸,只此时亦是有些心慌意乱,后来回城发现扳指不见便想重新将尸体挖出来看看,后来觉得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慢慢便歇了心思。
那王氏说着,又已是伏在地上痛哭起来。“此事真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能反抗得了。”
闻以蓝让文书给王氏录了口供画了押,那人将供口送到堂上给李承浩看。
那边严虎被打得皮开肉绽,李承浩正好也接到了闻以蓝着人递来的口供。跳起来一拍惊堂木“停下来。”
捕快闪到一边,等着这位新县太爷发飙。
果然李承浩大喝一声:“一年之前,你看中马二的媳妇,与他赌博赢了他媳妇,后去他家要人,马二不肯交人,你们二人便打了起来,措手之下杀了人,夜半运出城外掩埋。那王氏如今已是认罪画押,马二的尸身手上握着一枚板指,金玉铺子的掌柜也言是是你的东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瞧你怎生抵赖?”一边说着一边晃着手上王氏的供状。
严虎匍在地上,盯着李承浩手里的状词,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下来。知道暂时讨不了好,他态度也不像之像嚣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惹着疼痛咬牙道:“那妇人做的事岂敢赖在我身上。”
“呸,那马二经常去你家的赌房赌博,你还砍了他一根手指头,她将媳妇输与你,是也不是。”李承浩挥舞着手里的供词,大声嚷嚷。
马二被严虎砍下手指一事,站在周围的有些人也是听说过的,严虎否认不了。
李承浩又道:“你杀害了马二,又强抢王氏回家做姨娘,让她帮你隐瞒杀人的事实,现在她已经承认你还不认罪。”
严虎强辩道:“就算我做了这些也不代表我杀了马二,王氏是被马二输给我,我纳她当姨娘也无可厚非。”
李承浩手里的惊堂木拍得啪啪响,“还敢说谎。”
接着让人呈上一个虎头扳指,刚才闻以蓝让人送供词一并命送了过来,李承浩又拍了下惊堂木喝道:“这就是从马二手上找到的,已经找人证明是你的东西,爷派人查过你一年前天天带着它招摇,之后却一直没有带过,就是杀害马二时留下的的证据。”
严虎强撑着坐到地上,冷笑一声道:“难怪我的扳指不见了,原来是被马二给偷走了,他欠了我们堵场一屁股债,想来是见财起意。”
好个严虎竟将所有的事情推个一干二净,闻以蓝躲在堂后看个一清二楚。
他的话将李承浩惹毛了,本以为是个简单的事,哪里知道碰到个硬骨头。李承浩跳起来,刚想发威,一个捕快走了进来道:“大人,马妇人带子个人证过来。”
“快带进来。”李承浩高兴道。
严虎皱了皱眉,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两个妇人。
马妇人并另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上了公堂跪下给李承浩磕了个响头,李承浩摸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心里美极了,问道:“你们有话只管说。”
那马妇人道:“大人,刘婶子见过严虎去过我家。”
李承浩转向刘婶子急道:“快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官,本官一定治他的罪。”
刘婶子说了声是便道:“我家在马二家隔壁,那日马大姐不在家,我只听隔壁传来响声,一开始也没怎么理会。后来我家阿旺在外面不停地叫,我就出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严虎从那经过。”
严虎厉声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看见的正是我?”
李承浩拍着惊堂木大喝:“谁让你恐吓证人。”
严虎瞪了李婶子一眼,眼神凶狠,刘婶子吓得往后一缩。李承浩轻声道:“刘婶子你不用怕,严虎今儿本官是办定了,你只管说出实情便是。”
刘婶子点点头又道:“严虎在青玉县没几个人不认识的,而且他当日一脚踹倒了阿旺,阿旺躺了两天才好,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之后没两日王氏就说马二失踪了。”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严虎你还敢狡辩。”李承浩得意地朝向严虎。
严虎挺着腰并不承认。“我没有杀你,你这是冤枉。”
“呸,爷的耐心是有限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承浩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不肯承认,着急上火一并出来。“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承浩跳起来,对着旁边的杨县丞道:“听说衙门里有许多折磨人的手段,还不让人去准备。”
“大人。”杨县丞想劝几句。
李承浩双目一瞪“还不快去。”
杨县丞无法,李承浩发狠起来谁也阻止不了,只得让人去准备。
鞭,杖,夹手指,针刺……。各种手段使上来,严虎的惨叫声响侧公堂,到后来已是哭爹喊娘了。
“狠狠地打,打得他招了,小爷我重重有赏!敢耍花枪的,立刻郑了铺盖走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那衙役方才也是看明白了,这新知县确是来头不小,此刻便也只想着抱牢新上司大腿了,一下有恃无恐,更狠地招呼到严虎身上。不一会儿严虎已是浑身带血倒在地上,哪里还禁得住,口里只顾乱叫“招了,我招了。”
文书张若笔如飞,录完了口供,杨县丞一看便叫道:“果然和王氏的供词一模一样,并无偏差。”
县蔚此时才回了魂,也急忙凑了一句大赞道:“可见这严虎就是杀死马二的凶手,大人虽年少却英明神勇,刚到任上便破了这陈年旧案,实实乃我一干青玉县民的福气!”
县尉这话不过是拍李承浩的马屁,表示自己站在了新知县一方,只是却惊醒了外面早看得惊心动魄的村民,也不知谁先带了头,一干人便呼啦啦地都跪下来,口中高呼“李青天”,那马妇人更是涕泪交加,磕头不已。
李承浩从来都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绔纨,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高看,眼见一干乡发对着自己满脸激动地磕头,嘴里叫道:“李青天”。一下连骨头都轻了一半,咳嗽一声,大声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严虎自己也是供认不讳,这就押入死牢,明日午时推出斩首示众!”
他话一出,众人的“李青天”叫得更欢了!只把边上的杨县丞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凑到李承浩跟前道:“大人,万万不可,按我朝律例,得先上报了州上的提刑狱司,由提刑司再报上刑部复核方可处决,大人万不可自作主张!”
李承浩一皱眉,怒道:“这转来转去,什么时候才能摘下他的头?”
杨县丞道:“这是律法,大人,不如收将严虎收压,待上奏了文书再作定夺。”
李承浩冷哼一声,这时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便越过众人,跪在大堂上,声泪俱下道:“大人,严虎窥视我家孙女将她抢了回去几日后才放回,我那孙女不忍受辱,投河自尽,老汉我以为到死也休想讨个公道了,万万没想到今日本县竟是来了大人这样的一位父母官。苍天有眼啊,求大人为我家那死去的孙女做主,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那老汉说着,边上一些乡众亦是在唏嘘不已。李承浩只觉得自己从前那些劣迹根本上不得台面,跟严虎一比那简直是大大的良民,只骂了声娘,让捕头又打了严虎几下。
那老汉冤情刚过,更是热闹了,哗啦啦又挤出一排人,有说自己家的田地被严虎霸占的,有说被严虎的家奴敲诈勒索的,有说吃了他家的包子不付钱的,更有甚者,说自己在路上无意吐了口痰,恰逢他路过,硬说是吐他的,莫名其妙就被狠揍一顿打落门牙的,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只把那文书忙得是满头大汗,诉状纸写了一张又一张。
李承浩自觉心情舒畅,五脏六腑顺畅,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站在公堂的案桌之后,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布:“大家放心,这严虎罪该万死,小爷我一定为民除害,还青玉县一个安宁!”
“哎哟,爷,你怎么变成这等模样?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这样对我家爷?”
众人正在那里激动万分高呼“李青天”之时,县衙大门口挤进五六个打扮妖娆的女子,当先那个年长些的看着趴在地上不断呻吟的徐大虎,便已是惊叫高呼了起来。
说话的正是严虎的正妻刘氏,她话音刚落,后面那些围着严虎哭天喊地的妾室们都涌了过来,冲到案前。之前严虎的事情传到严府,严虎的妻子便知大事不妙,让人去州府找堂叔救命,只远水解不了近渴,严虎的罪证就被定下了。
李承浩被一群女人围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群女子口中叫骂不停,他脸上都被喷了些唾沫渣子,愤愤地抹了把脸道:“乡下婆娘就是上不了台面,出门前都不擦抹些好的脂粉,出来是要熏死爷们吗?”
“你才上不得台面,我严家也是有人的,这就请人来为我家官人做主,你等着。”刘氏咬牙切齿道。
“凭你这泼妇能有什么能耐。”
刘氏见讨不得便宜,只得安慰严虎几句,便领着小妾们回去了。
这严家的女人去了不久,县衙门口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有,告严虎的人有,跟菜市场一样,李承浩架了条腿,精神抖擞,让张若去写状词,自己遛到后堂。饭也顾不得吃就凑到闻以蓝身边。
白桃凑过来赞道:“少爷今日在公堂之上为民除害,当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今日奴婢才知道少爷神勇英明,有如青天在世!”红玉赶紧来拍了声马屁,引得其他人嘻笑连连。
“去去去。”李承浩笑着挥手让她们离开。
白桃朝他挤挤眼,笑着跟她们离开。
李承浩心中得意,走到闻以蓝身边直一个劲的笑。
闻以蓝暗自好笑,这家伙正等着她的表扬呢,便乐道:“刘李青天今日算是扬名于青玉县了,威风之极。”
李承浩嘿嘿道:“哪里哪里。”,嘴里说着哪里,其实心里听着可舒坦了,果然从蓝儿口中听到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今日这个算不算屈打成招?”
“不算不算。”李承浩道:“不是有证据吗?谁也别想翻案。”
“听说你一开始就将严虎打了一顿才开始审案的!小心别留人话柄,那严虎的堂叔可是通州的知府,怕是案子没这快了结。”闻以蓝皱着眉头道。
“谁让他敢轻薄你,我管他谁是通州知府,我办下的案子谁也别想翻。”李承浩挑着眉。
他可是问个绿萼那个轻薄闻以蓝的男子的长像,描述的跟今天的严虎一模一样,那严虎就是个欺男霸女的货,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蓝儿的美貌。
闻以蓝可不这么认为,李承浩就在知府之下办事,样样得经过知府才能上报,她就怕那通州知府给他使绊子。“严虎的案子得从知府手上过,他若是不上呈你也办不了严虎。”
李承浩摸着下巴思考。“你说的没错,今天那妇人就说有靠山,怕是已经去找这个严知府了。”
闻以蓝点点头,“那严虎若是出来,青玉县的很多百姓怕是要被报复,而且文公一层层上报不知道结案得花多长时间,说不定他家人走动走动案子就这么了了。”
今天很多乡民状告严虎,他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李承浩的威严怕是会受损。
“得想个办法,一定不能让严虎出来祸害人。”李承浩道。
“说的容易,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闻以蓝横了李承浩一眼。
李承浩原本是打算直接派人将公文送往定国公府交给二哥,再让二哥递交刑部,这个案子肯定很快就了结。听闻以蓝这么一说,顿时注意上来,俯到闻以蓝耳边如是这样说了一番。
待闻以蓝听过说笑骂道:“鬼点子真多!”
“管他是不是鬼点子,有用就成,你看着吧,我一定将这严虎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