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栀睡到半夜又醒了。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风声呜呜,夹杂着院子前后树枝被风刮折的“咔嚓”声,越发显出了夜的孤寂。
玉栀看了看睡在床里侧的阿荫,帮阿荫把薄被盖好,凑过去在阿荫软软的身上嗅了嗅,觉得气味实在是清新得很。
她把脸埋在阿荫背上,在心里计算着林佳的行程。
算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林佳怕是已经赶到辽州了,应该在整顿军队,勘察地形。
想到林佳,玉栀不由叹了口气。
她转念又想到了远在西北的娜雅,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阿荫在梦里面似乎也嗅到了母亲的气息,翻了个身,小猫咪一样钻进了玉栀怀里。
玉栀抚摸着阿荫胖乎乎的小身子,心里总算是熨帖了些:不管怎么说,阿荫在身边,要好好教养阿荫
第二天早上玉栀醒来,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而怀里空空的——阿荫咯咯的笑声正从院子里传来,他在院子里玩水!
玉栀披了衣服起来,立在窗前往外看。
外面还下着小雨,花木的叶子都湿漉漉的,绿得发亮。
阿荫和李寒星耶律晓一起在院子里低洼的积水处玩水,衣服都快湿透了,可是开心极了,黑泠泠的凤眼亮晶晶的,脸颊上那对小酒窝时隐时现。
玉栀不由微笑,往东看了看,见清茶坐在东边廊下,正呆呆地看着阿荫他们玩,眼睛里似乎含着泪。
她一愣,便凝神又看了过去,发现清茶悄悄用衣袖拭了拭泪。
正在这时,卧室门上挂的珠帘被人撩了起来,寒林和叶碧走了进来。
寒林笑着道:“侧妃,现在洗漱么?”
玉栀“嗯”了一声,又看了清茶一眼,这才转身走开了。
梳洗罢,玉栀出了房门,沿着游廊走到了清茶那里,清茶正在看小世子拿了树枝打水,见玉栀过来,便要起来行礼。
玉栀轻轻地按了按清茶的肩膀,柔声道:“不必起来,你继续坐下吧!”
她的手继续放在清茶背上,并没有拿开。
陪着清茶看了一会儿之后,玉栀忽然含笑问清茶:“清茶,你成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清茶呆了片刻,这才道:“没,没有。”
玉栀没有说话,她的手放在清茶背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方才她问那句话的时候,清茶的背脊一下子变得僵直!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廊外一株湿漉漉碧幽幽的女贞,半日帮悠悠道:“我也是有了孩子,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孩子才是做娘的最牵肠挂肚的!”
清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背脊僵直,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攥住,背上玉栀的手似乎很热很热。
玉栀微微一笑,道:“你若是有孩子的话,就告诉我,我想法子把你的孩子接过来,让你和孩子团聚!”
清茶沉默了片刻,这才道:“我哪里有孩子”
玉栀笑了笑,带着寒林回房去了。
在罗汉床上坐下之后,玉栀叫了叶碧靠近,低声道:“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世子,要注意清茶的动向!”
叶碧神情严肃了起来,低声道:“侧妃,是不是清茶她”
玉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叶碧当即就出去了。
用罢早饭,玉栀叫来寒林和阿岚,吩咐道:“我突然想吃新鲜的莲子,只是现在不是季节,你们两个出去好好看看,万一有卖的,就给我多多地买一些回来!”
寒林和阿岚刚离开,林仪的妻子乔氏就过来了。
乔氏是大家出身,每每出门都前呼后拥,丫鬟婆子跟了一大堆,今日虽然下着小雨,却也没有例外。
玉栀听说乔氏来了,并没有起身迎接,而是依旧坐在那里。
乔氏扶着一个娇艳的丫鬟走了过来,见玉栀没有出来迎接,心里有些不忿,哼了一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玉栀端坐在罗汉床上,正端着一盏清茶在品,见乔氏进来,她若无其事地把茶盏放在了手边的紫檀小炕桌上,抬眼看了过去。
乔氏见玉栀依旧没有起来迎接的打算,只得上前,身体僵硬屈膝行礼:“见过侧妃!”
玉栀含笑看了乔氏一眼,这才道:“起来吧!”
又道:“叶灵,看座!”
乔氏坐下之后,抬眼看向玉栀,见她容颜清艳,态度雍容,极有气质,不由心道:若不是知道白侧妃的底细,谁会知道她是丫鬟出身?一个丫鬟,能一步步走到如今,独霸林佳,这难道不是一种本事?
这样一想,她把方才的轻视收了起来,小心翼翼与玉栀攀谈起来。
聊了几句之后,乔氏谈起了她的祖母。
玉栀知道她的祖母是宜阳长公主,却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不去问候宜阳长公主。
乔氏见玉栀不肯搭话,只得转移话题,道:“侧妃,我大周以孝治天下,我们这些人受百姓奉养,自当为百姓表率,向尊长尽孝!”
玉栀一听,便知乔氏要进入正题了,当下一双妙目看了过去,似笑非笑看着乔氏。
乔氏被玉栀这么一看,直觉满心的算计都被玉栀看透了,不由有些狼狈,当下就有些怯场,却知道林仪还在等自己消息,只得硬着头皮道:“父王姬妾虽多,可是最宠爱的便是黄姨娘,曾经说过,将来病榻之侧是要黄姨娘照顾的。”
她不敢看玉栀的眼睛,垂下眼帘道:“既如此,我们怎能违逆父王,不如把黄姨娘留下,让她照顾父王吧!”
玉栀笑了起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道:“我们是得尽孝,只是如今为了方便刘先生给老王爷治疗,我早上已经安排了四个小厮在王爷房里侍候,因为要搬动老王爷,所以这四个小厮都选的是精壮的年轻人,黄姨娘又正值少艾,这样怕是不太合适吧?”
乔氏没想到玉栀这么厉害,刚过来就控制了老王爷院子,把人都安排进去了,而自己还没接到消息,顿时又羞又怒,当即道:“自从妾身嫁进来,老王爷就让妾身主兴平郡王府的中馈,没想到侧妃刚来,就越俎代庖,管起兴平郡王府的事情来了”
玉栀淡淡笑了,一双清澈眼睛看向乔氏:“我也不过是按照陛下与和亲王的交代办事罢了!”
确实是林佳禀了永泰帝,这才让玉栀过来的,玉栀这样说,虽然有扯虎皮拉大旗的嫌疑,可谁也没法挑理。
乔氏简直是无话可说,她说无数句,玉栀一句话就能堵回去,只得悻悻然起身告辞离去了。
见乔氏气哼哼走了,玉栀心情舒畅,吩咐道:“刘先生已经去外书房院子给王爷治疗了,我也去看看吧!”
见玉栀一行人打着伞离开了,清茶心里有些慌,她又呆了一阵子,见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叶灵急急离开了,似乎去解手了,便起身去了西阁的茶房,很快就端着一盏茶出来了。
院子里低洼处积了不少水,阿荫站在小水坑里,正弯着腰拿着一朵莲花在玩,李寒星和耶律晓也都脱了鞋,卷起裤腿陪他玩。
清茶走了过去,笑着道:“世子渴了吧,喝口糖水吧!”
阿荫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没有说话。
李寒星知道清茶是侧妃身边的人,便没有在意。
耶律晓随意看了过去,见清茶虽然在笑,可是脸上的肌肉很是僵硬,捧着茶盏的双手微微颤抖,心知不对。
他双眼微眯看向清茶手中的茶盏,细白瓷茶盏里盛着水,微微有些浑浊——这水有问题!
耶律晓心跳快了起来,刚要开口,却想起了自己麾下那些死在林佳手中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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