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伍媚不好让方怀远下不来台。
她顺着他的手劲,在他边上的位置坐下,狠狠地掐了一把方怀远腰间的赘肉,压低音量,“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神特么未婚妻。
求婚了么?
结婚戒指买了么?
方怀远拽过她作乱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低笑,“乖,别害羞。”
伍媚被方怀远唇边的笑容恍了恍了神。
即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伍媚发现,她对她哥的笑容依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方怀远不常笑,很小的时候就是个面瘫脸。
伍媚曾经最烦方怀远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论她趁着他上学去了在他睡觉的被子上泼了水,还是把他的校服给剪个洞,这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就好像是她一击重拳,全打在了棉花上,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
忍气吞声,就跟小白菜似的,让她后来都不屑对他出手了。
当然,后来事实证明,什么忍气吞声,小白菜,特么全是扯淡。
这人阴着呢。
也不告状,就是不动声色地把“犯罪现场”跟“证据”全给拍下来了,然后把照片一张张地放在她的面前,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充分地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你,什么叫蔑视——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但是我没有功夫搭理你。
这种无声的蔑视对于伍媚这么骄傲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挑衅。
两人水火不容地过了好些年。
桌上有伍媚最喜欢喝的雪碧,她的手才碰到雪碧的瓶子,一只大掌伸了过来。
手中的雪碧被抽走,一碗油甜汤递到她的手中,在对方抗议的目光注视下,眼神颇为冷酷无情,“你身体偏寒,忌冷,还是不要喝冰为好。”
语气全然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霸道。
伍媚:“……”
果然,刚刚那一低头的温柔什么的,都是她的错觉。
以前方怀远要是这么霸道,伍媚肯定早就把碗都给砸了。
她就受不了她哥干涉她管着她,那会给她造成一种他很在意她的错觉。
如今,她总算知道,过去她哥对她的那些照看里,全然没有虚情假意的成分。
何况,一个人在国外带着小早的这些年,再没有人管过她胃会不会难受,也没有人给她舀汤。
这份关心跟温情,伍媚拒绝不了。
伍媚埋头,乖乖地把汤给喝了。
方怀远注视着伍媚难得低眉温顺的样子,眼神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包厢里其他人自发地低头夹菜,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要命,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冷面阎王谈起恋爱来是这种模式啊,简直没眼看。
不过一想到对象是伍媚,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毕竟当年怀远对于小舞这妹妹,就非常地特别。
“怀远哥。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吗?”
一道略显挑衅的女声响起。
所有的目光都朝白静看去。
小早就像是一头小幼兽,警备地瞪着白静。
这人是不是要小舞抢小远呐?
伍媚放下手中的勺子,捏了捏小早的脸蛋,意思是,放心,你妈看中的男人,谁都抢不走。
小早眨巴眨巴眼,这么有信心呐?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人跟方怀远告白,这么多年,也就出现一个温言,其他全是炮灰。
现在,温言都不是问题了。
其他人,伍媚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何况,方怀远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如果他真的对一个人有意思,根本不会跟她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怀远哥你是还什么时候订的婚?怎么,怎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过呢?”
方怀远的目光有点冷,白静的脸色有点苍白。
她姐白宁在底下偷偷地扯她的衣摆,白净咬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甘。
她第一次见到怀远哥,还是在两年前。
她姐夫一份重要文件给落家里了,她给送去事务所。
那一天,他姐夫的办公室还有一个人。
白色衬衫扎在黑色西裤里,眉目冷峻,五官英挺,跟姐夫辩论时条理清晰,气势逼人。
那是她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她不敢马上告白,怕给对方留下轻浮的印象。
这之后,她经常跟姐夫给敲侧击地打听怀远哥的情况,在他们聚会的时候也经常借着蹭饭的名义,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多跟对方接触。
终于,前阵子结束论文答辩,在没有走后门的情况下,拿到了怀远事务所的OFFER。
她那么努力,一步步地朝他走近,以为梦想终将照进现实。
结果“未婚妻”三个字,令她所有的努力都成为了泡影,这让她如何甘心?
“现在知道,也不晚。”
“可是我,我喜欢你呀~”
白静一急,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抱歉。”
方怀远眼底无波,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这个世界上,除了小舞,估计任何人的眼泪都无法令他的心掀起任何的波澜。
当然,现在还多了一个小早。
大概是觉得当众告白被拒丢人,白静双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白宁不放心,也追了出去。
经过方怀远的身边,白宁不满地瞪了方怀远一眼。
认为方怀远这个人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当然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就不能给静静一点面子,措辞委婉一点吗?
“对不起啊,怀远。我不知道你……对不起。都是我跟你嫂子不对。你跟小舞千万别放心上啊!怀远,小舞,来,我敬你们一杯。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
猛地想起人两口子孩子都有了,临时改了口,“哈哈,那什么,白头到老,白头到老……”
高常在站起来敬酒,有他打头。
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来,灌方怀远跟伍媚两人的酒。
方怀远倒是来者不拒,伍媚的眉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她可没忘记之前他哥在洗手间吐血的事情。
在方怀远连喝三杯之后,伍媚扣住了他的酒杯。
伍媚从方怀远的手里抽出酒杯,把杯子给倒满,对着前来敬酒的邵刚道,“邵哥哥,我哥胃不好。还是我代喝吧。你们看成吗?”
邵刚他们几个都是方怀远大学校友,也算是从小看着伍媚长大的,自然不会太过为难她,倒是胡文华在一旁促狭地道,“怎么还叫怀远哥哥?不是说都是未婚夫妻了么?怎么的,也应该是远哥,远哥哥之类的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哥哥妹妹什么的,才叫情趣。”
范长文倚靠在老婆欧阳慧的肩膀上,捏着嗓子道。
“卧槽!范长文你真变态!”
胡文华抖落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范长文捏着兰花指,冲他抛了个眉眼,“哎哟,胡哥哥,你讨厌么!”
“呕~”
“呕~”
胡文华跟邵刚转过身去吐。
高常在拍了拍欧阳慧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阿慧,这些年为难你了。”
一帮人笑成一团。
就连伍媚都没忍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方怀远把人揽在怀里,逗她,“叫一声远哥哥?”
伍媚一爪子拍过去,“滚蛋。”
方怀远抓住她的手,凑过去,附在她的耳旁,“不滚。要亲亲。”
方怀远喝了点酒,说话的时候喷出的气都是热的。
伍媚耳畔的肌肤都被那热气给烧得通红,心跳漏跳了几拍。
伍媚皮肤长得白,耳朵下面的那处肌肤尤为白皙,此刻染上红晕,就跟沁上了层胭脂似的,方怀远趁着大家没注意,低下头,伸出舌尖,在她耳畔的肌肤舔了一下。
伍媚就跟被电了似的,捂着耳后的那片肌肤,杏目瞠圆,瞪着她哥。
方怀远发出低低的笑声。
白宁回来包厢的时候,气氛正欢。
白宁是回来给白静拿包的。
白静刚才太过伤心,包都没顾得上拿。
白宁脸色阴沉地去过白静的包。
静静是哭着出去的,可这一屋子的人,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而且见到她回来,连一句关心静静的话都没有。
尤其是她一进门,正好看见方怀远亲伍媚耳侧的那一下,心里头更是憋得慌,实打实地替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
白宁重新走出包厢的时候,几乎是用甩的把门给甩上了。
“嫂子好像生气了啊。”
欧阳慧小声地说了一句。
高常在面露尴尬。
“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去追啊。”
胡文华推了推高常在。
“我……我……”
高常在涨红着脸,站在原地没动。
高常在出身农村,白宁却是土生土长的罗市人,长得也是高挑漂亮,无论是家庭条件还是外在,按照世俗的评判标准,算是高常在高攀了。
只不过白宁就是个私企老板的小秘书,高常在却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论个人能力跟工作条件,高常在要优于白宁。
工作体面,收入高,这也是白宁选择嫁给高常在的原因。
当初高常在追求白宁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白宁脾气不好,高常在心里头确实挺着急。
只是今天这饭局是他跟白宁组的,他小姨子在怀远都说了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整告白那么一出,白宁又给大家甩了脸色,高常在这心里头是真心挺过意不去。
“老高,世间万物都讲究一种平衡。
夫妻之间,无外如是。
如果总是一方付出,一方只知道索取,长时间处在一种失衡的情况下,这种关系就很难持久地维持下去。”
高常在的眸光骤然收缩了下。
方怀远的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针,刺痛着他的神经。
“这个,那什么,老婆娶回家本来就是为了宠的嘛。哈哈。”
胡文华打着圆场。
高常在到底还是不放心,连喝三杯酒,跟大家道歉意,追着白宁出去了。
“老高除了身高没那么高,家庭条件没那么好,还有哪里称不上那个白宁?
丫也未免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范长文抓了一把花生,把花生咬得嘎嘣响。
欧阳慧拧了一把范长文胳膊上的肉,“人夫妻之间的事,你少嚼舌根。”
考虑到方怀远跟伍媚还得带孩子,高常在他们灌酒也没灌得太狠。
何况,白宁整那么一出,大家的心情多少也受了点影响,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不好意思啊,小舞。我替高常在还有白宁那两口子再跟你赔个不是。白静那小丫头是喜欢怀远,不过你也知道怀远这性格,当年跟温言谈恋爱的时候都是一副冰山脸,最后温言还因为受不了你哥太冷淡,索性劈腿了。我估计这辈子,也就只有你有这能耐融化得了这座千年雪山了。哎,真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你俩最后真走一起了。
我以前就怀疑他对你居心不良。
你还记得不?
大约是在六七年前?
那年你估计还在上大一,一个下雨天。
那阵子,我们接了一个大单子,忙到飞起。
吃住全在公司。
就这样忙得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你哥这个丧心病狂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把你拐到他的办公室,还……”
几个人在酒店门口分开,范长文有点喝多了,拉着伍媚絮絮叨叨的。
“闭嘴。”
伍媚正听得投入呢,范长文就被方怀远给拽走了。
“管好你的男人。”
方怀远把范长文往欧阳慧怀里一丢,果断一手抱着小早,一手搂着伍媚往自己停车得的地方走去。
方怀远喝了酒,叫的代驾。
后座安装了安全座椅,坐三个人太挤。
于是,方怀远坐副驾驶,伍媚跟小早坐后座。
伍媚只能看得见他哥的侧脸,还有后脑勺。
伍媚拧着眉,认真努力地回忆,六七年前一个下雨天,她什么时候去过他哥的事务所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早在车上就睡着了。
方怀远抱着小早上了楼。
给小早用毛巾洗了脸,换了睡衣,小家伙都没醒。
“发什么呆?醉了?要不要喝点醒酒茶?”
方怀远从卧房里出来,伍媚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伍媚抓住眼前的那只书,特严肃地问道,“哥,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嗯。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爱了你很多年了么?”
窘迫这种情绪,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方怀远的身上。
伍媚没想到方怀远会承认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反而愣住了。
方怀远的指腹轻轻地摩挲伍媚的脸颊,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间可以闻见彼此的气息。
“所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补偿?”
伍媚拧眉,是她喝多了么?
怎么有点没能领悟她哥的意思?
“是啊。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如今才得偿所愿。你不应该对我过去的深情,进行一些补偿么?”
方怀远理所当然地道。
“呸!我还从十六岁那年就倒追你了呢!
那谁补偿我啊!”
伍媚立马就不干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方怀远眸光深沉,嗓音都低哑了几分。
四目交接,空气里有暧昧在陡然滋生。
两人今天晚上都喝了酒,这么近的距离,能够闻见双方身上淡淡的酒味。
伍媚忽然感觉有些喉干舌燥。
“我才不稀罕你的补偿。”
像是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伍媚推开方怀远,急急地站起身。
手腕被扣住,伍媚身体一晃,人就被推倒在了沙发上。
伍媚陡然瞪大了眼睛。
“可是,怎么办呢?我可是很想,很想,好好地补偿我的小舞。”
男人低笑,充满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唇舌交缠。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温情脉脉,温情到能把人逼疯的地步。
“唔。”
伍媚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低吟,犹如一把星火,轻易地将两个人的欲望在一瞬间窜得老高。
当裙子后面的纽扣被解开的时候,伍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了起来。
夜,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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