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林家,卞家和金家是世交,平时来往较密,而三家的孩子,也经常在一起玩儿,尽管年龄有悬殊,但三人关系比较好。
林知音和金雅兰两个女孩子都同时喜欢上了卞昆鹏,但卞昆鹏却喜欢上了比他和林知音都小两岁的金雅兰。
但卞昆鹏和林知音从小长大都在一个学校读书,而且不是读一个班,就是读同一个年级,两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一起上下学。
所以林知音一直认为卞昆鹏喜欢自己。
而且当时林知音的父亲做官,卞昆鹏和金雅兰的父亲都是商人,在那个崇尚权力的年代,林知音总比卞昆鹏和金雅兰多一点优越感。
因此即使林知音察觉到金雅兰和卞昆鹏有些亲密,但她从来没有在意,在她的心目中,她总觉得卞昆鹏会选择自己而非金雅兰。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因为害羞的年龄,害羞的年代,卞昆鹏和金雅兰的爱情处于地下状态,他们瞒着大人,瞒着旁人,偷偷地互诉着衷肠,约会,写信。
沉浸在爱河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卞家已经与林家定了亲事,直到有一天,卞昆鹏的父亲告知他这事。
卞昆鹏当然强烈反对,但家长们只是通知卞昆鹏而已,并不要他作决定或选择,因为卞昆鹏的父亲要投资的很多项目,都需要得到林知音父亲的同意和支持。
没有林知音父亲的支持,卞家的生意在那个年代,几乎寸步难行。
所以如果卞昆鹏拒绝这门亲事,从此卞家就没有他这个孩子!
卞昆鹏不想把事情闹僵,他希望和平解决这件事情,于是他去找了林知音父亲,跟他说了自己喜欢金雅兰的事。
在卞昆鹏的心目中。林伯伯就是慈爱的长辈,天真的他相信自己的困难跟林伯伯讲了,他会妥善解决的。
没想到平时和蔼的林伯伯一听他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冲着他发怒了,还要他滚!
婚约是取消了,卞家也因此得罪了林家,卞昆鹏的父亲气得嚷着不认他这个儿子。
而什么都被蒙在鼓里的林知音却以为自己的父亲反对着婚事,于是又哭又闹,非要嫁给卞昆鹏。
她父亲不同意,林知音还企图割腕自杀。
卞昆鹏的父亲见到了希望。恳请着林知音父亲再考虑一下婚事。
见自己的女儿要死要活非嫁卞昆鹏,林知音父亲终于放出话来,说道:“只要你家小子同意。答应好好待我们家知音,我就没话说了!”
卞昆鹏的父亲回到家,不声不响便给自己儿子跪下,什么也不说。
卞昆鹏被吓住了,可他不想放弃金雅兰。于是他“扑通”一声也跪下了,父子俩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卞昆鹏的父亲不跪了,起来一声不响出了门。
卞昆鹏不知道,他去找了金雅兰和她的父亲了。
听了卞昆鹏的难处和请求,金雅兰的父亲没话说。大家都是朋友,他也是生意人,知道那个年代生意人被官压着的辛苦和无奈。可是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她不想委屈自己的孩子。
懂事的金雅兰听了闷声不响,她回到房里一个人不吃不喝躺了一天,第二天她起来给卞昆鹏写一封绝交信,然后便出了国留学去了。
“一年后。我跟你母亲结了婚,”卞昆鹏叹道:“在你外公面前。我发誓婚后一心一意对你母亲。
其实你母亲很单纯,她根本不知道林家和卞家背后的那些事,所以发誓时我是真心实意的,我跟你母亲也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更爱雅兰罢了……
婚后我一直没有跟雅兰联系过,我只知道她去了国外,一是因为当时联系并不方便,二是她是有意躲着我,三是我也没了心思,心想既然成了亲,与她联系又怎样,我总是不能跟她在一起的,那样反而会伤了很多人。
后来你妈生下你后,我就更没心思与他联系了,后来你爷爷去了,我大学毕业,按他的遗嘱,在政府找了份工作,每天我只一心一意工作,做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但我终是有些不甘心,毕竟我与雅兰那么相爱,于是我偷偷保存着她写给我的那些情书……没想到就是那些情书,害死了你妈妈!”
说到这里,卞昆鹏脸上现出极度后悔的表情。
“那年,你外公出事了,为了怕你妈妈伤心,我瞒着她,跟你爷爷四处奔波,希望能救他一救。但是……
人没有救着,你母亲却起了疑心,他见我魂不守舍,说话支支唔唔,便以为我有了外遇。
有一天,她背着我偷偷翻我的旧物,不幸的是给她翻到了那些情书。
她很意外,也很惊讶,更伤心,她说她没想到我爱的是雅兰,我忙安慰她,说我与金雅兰早就分了,我早就忘了她……
她就问我为什么还藏着那么一大堆信?还非要当着她的面将信全部烧掉。
那段时间因为你外公的事情,我很烦躁,同时我也有点舍不得烧那些信,觉得那些信毕竟是我一段青春的记忆,于是我冲她发了火,我骂她不关心你外公,只关心这些无聊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儿……”
卞昆鹏流着泪,抬起头看着卞满斗,摇头说道:“满斗,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你母亲……她会那么想不开,当时她什么表示也没有,似乎显得挺平静的……不,不对,我当时忘了你母亲一向很小气的,我忘了她一向经不住打击……忘了她知道你外公的事已经很痛苦了……”
卞昆鹏陷入深深的懊悔当中,他的双手捂着脸,痛苦说道:“那天晚上……你妈妈就自杀了……等我发现送到医院,已经晚了……”
卞满斗愣愣地看着痛苦的卞昆鹏,喃喃问道:“怎么是这样?怎么会这样?金雅兰真的没有回国来见你么?”
“没有……”卞昆鹏摇头:“一次也没有……当时与她一起留学读一个学校的还有她两位好朋友,她们都还健在,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一下她们……你母亲的死,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若不是当年我舍不得那些信,她也不会死……”
“原来这样……可是……”卞满斗不相信问道:“我舅舅为什么要骗我?”
“你这个蠢猪,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你么?”卞金玉冷哼道:“我来告诉你吧,他就是想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
他和杨芳菲的父亲勾结,利用你,祸害卞家,将金雅兰送进监狱。将你父亲弄下台,暗中让人放了一把火,制造了卞家惨案!
最后他得到康民集团的股份。得到副市长的位置,杨芳菲父亲也得到股份,还得到省长位置!
而你,作为他的侄子,当然也有好处。得到了本该是卞金玉的一切!好个林知文,他真是你的好舅舅啊!”
“啊!”卞满斗瞪大了眼睛看着卞金玉,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位朋友是谁?”卞昆鹏极力睁大眼睛,似乎想看清说出那翻揭露谜底的人:“你怎么对卞家的事情这么关心?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顿了顿,卞金玉说道:“不是已经说了么,我是老张的干儿子。可惜老张当年对我那么好,他却被烧死在那场惨案中,连冤也没处升……”说着。卞金玉流下了泪。
“对不起……”卞昆鹏内疚说道:“老张当年对卞家忠心耿耿,可惜受了牵连,对不起!”
“不!”卞金玉激动叫道:“他不是对卞家忠心耿耿,他是对金家忠心耿耿,你们卞家不配!”
肖容担心他太激动说露嘴。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卞金玉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
“你说得对。我们卞家不配……我们卞家对不起当年那些佣人,对不起金家,我更对不起雅兰……”说着,卞昆鹏“唔唔”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卞满斗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舅舅当年在骗我……他说是金雅兰对不起我妈,所以她创造的一切就应该拿来补偿我!当年卞家的大火怎么是他故意让人放的?他明明说起火可能是线路老化……我不信,我要去牢里问他!”
卞金玉冷哼一声,说道:“要问快去问吧!牢里生活不好,指不定他哪天就死了!”
说完,他拉着肖容,说道:“容容,咱们走!”
肖容点点头。
杜鹃怕吓着孩子,早就将孩子抱到院门口那边去了。
卞金玉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卞昆鹏,然后看向卞满斗,迟疑了一下,终还是淡淡说道:“白可馨在澳大利亚,当初与你离婚的时候,她怀着你的孩子!”
“什么?!”卞满斗叫了起来。
卞金玉却不再理他,拉着肖容离开了院子,身后传来卞昆鹏的苍老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出了院子,回到车上,卞金玉看着肖容,突然说道:“谢谢你,老婆!”
“谢我什么?”卞金玉有些莫名其妙。
“谢你让寅寅叫他一声爷爷!”卞金玉说道。
肖容叹了口气,劝道:“该忘记的忘记,该放下的放下吧,林知文你都饶了他了,什么放不下?”
卞金玉不答,开着车向前行去,走了一段路,卞金玉突然开口问肖容道:“容容,我是不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肖容叹道:“卞满斗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是被林知文蒙蔽了,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
卞金玉叹了一口气,又不说话。
金寅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飞过的景物,不时问着杜鹃问题。
肖容没话找话,好奇问卞金玉道:“白可馨真的怀了卞满斗的孩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是老早就闹离婚了吗?”
卞金玉道:“就在卞满斗跟白可馨提出离婚的时候,白可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很犹豫,跑来找我商量。
本来她不想离婚的,但在知道了她可以得到卞满斗的一半财产后,她真心想离婚了。
跟着卞满斗,虽说有吃有穿,但她总感觉那些财富都不是她的,她想财产上写上她的名字,而且她已经不能容忍卞满斗在外面的花天酒地了,因此在以孩子让卞满斗回心转意和离婚之间,她犹豫了!”
肖容笑道:“你当然支持她离婚了,是不?”
卞金玉点点头,说道:“想着白可馨怀的毕竟是卞家的骨肉,所以我对她大方了点,按原计划,我本来想让她卖出股票后一分钱也拿不到的!”
肖容叹道:“金玉,这是天意,也许你妈妈已经在天上原谅卞满斗了吧?他们十多年都没有孩子,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有了,你不能违背天意。”
卞金玉沉默片刻,叹气道:“所以今天我才告诉卞满斗白可馨怀孕的事,就是希望他能带着卞昆鹏去澳大利亚找白可馨,过点好日子吧!不过他能不能再次打动白可馨,得看他的本事了。也不知我这样做对不对……”
“你做得对!”肖容笑道:“做事循着自己的良心就好,就算别人欠你的,收回也应该留有余地,这样才能给自己增加福报。至于那些没有处罚到的恶,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爷去处罚呢!”
“老天爷?真有老天爷么?”卞金玉笑着问道。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会莫名其妙到这世上遇上你了!”肖容笑道。
“怎么是莫名其妙到这世上来呢?”卞金玉笑道:“你妈妈辛苦生的你呢!哪个孩子不是父母怀着希望生下来的?咱们家的金寅不是这样么?”
“是,你说得对!”肖容笑着说道。
前面的一段公路,两旁的杨柳树上,爬满了菟丝子藤萝,嫩嫩黄黄的一大片,听金寅大叫着:“哇,好漂亮的柳树,好象很奇怪耶!”
杜鹃笑着教他:“寅寅,那树上缠的是藤萝叫菟丝子,是一种中药哦,你妈妈常用这个给客人治脸呢!”
“是吗?那我们去采些带回家吧!”金寅提议道。
杜鹃笑道:“树那么高,怎么采啊,咱们店里收购的多着呢!”
“笨,我们可以搭梯子啊!”金寅不屑说道。
听着孩子奶声奶气的话,肖容看着卞金玉,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她搭了梯子,爬上墙头,跨过墙去扯那满树的菟丝子……
幸福的种子就是从那时候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