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楼下,肖容吩咐韩实扛了屋角的一架木梯跟在她的后面来到后院。
“你爬上去,将那桂花树上的菟丝子扯些下来!”肖容指着墙那头的桂花树道。
“扯那个来干什么?”韩实忍不住问道。
“做药!”肖容面无表情,简短答道。
韩实不好再问,架了梯子爬了上去,他人高手长,很容易便扯了一些扔下来。
“够了!”肖容担心那天遇见的那个少年看见了生事,忙招呼他下来。
韩实爬下梯来,肖容已经捡了一些菟丝子藤放到捣药碗里“咚咚咚”地捶起来。
“将梯子扛回去放好吧!”肖容见他下来,吩咐道。
韩实将梯子放好,方玉晴已送走了客人,听见动静,过来查看,疑惑问道:“容容,檐下不是有些菟丝子藤吗?还摘来干什么?”
“妈,要新鲜的才好!”肖容一边答着,一边上楼去。
方玉晴不再问,去收拾刚才用过的东西。
韩实放好梯子,上楼来,肖容已将药碗里的药捣得稀烂,见他上来,说道:“快来敷药!”
韩实这才明白过来,肖容捣的药是给自己用的。
韩实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这个……敷在脸上吗?”
“嗯……”肖容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你先下楼去,让我妈用那个发带把你的头发束到后面去,将脸露出来!”
韩实依言下楼去,见方玉晴已将自己带来的药熬上了,感谢之后,说了肖容的要求。
方玉晴忙拿出一根发带来,帮他把头发束起来。
脸部完全暴露无遗的韩实有些担心,害怕等会儿吓着肖容,便扭捏问道:“方阿姨,我的脸看着是不是很恶心?”
“傻孩子……”方玉晴安慰道:“哪有你说的那样严重……其实你的五官和脸型挺好看的……要是容容真能治好你这皮肤,定是个大帅哥呢!”
韩实知她不愿意说真话打击自己,忐忑不安地上了楼,一直注意着肖容的表情。
肖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见他上楼来,指了指沙发,淡淡说道:“坐下吧!”
韩实看了看沙发,却在茶几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来,说道:“我还是坐这儿吧,等会儿涂药掉些到沙发上就不好洗了!”
肖容看他长腿长胳膊坐在矮小的小板凳上委实好笑,便又说道:“还是坐沙发上吧!”
韩实张了张口,还想坚持,肖容却被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弄得不耐烦了,板了脸说道:“真啰嗦,快点儿!”
以前在宫中,虽然在整个皇宫中,她的品级并不是很高,但大家都知道她是杨娘娘面前的红人,况且在整个皇宫中,她的医容术又是最了得的,而皇宫这种地方,哪个女人最在乎的不是自己的面容呢?
所以那些嫔妃跟她打了照面也都不得不笑脸相迎,变着法儿明里暗里向她打听一些养颜的方子。
有那得了些面疾的,还得花重金偷偷来求她呢!
对于这种情况,肖容也不完全吝啬,只要是那些威胁不到杨娘娘地位的嫔妃,她都尽量帮忙。
至于那些平凡的宫女,以前跟着师父体会到民间疾苦的她更是能帮就帮,只收取她们极少的诊金。
因为她知道,在皇宫那么复杂的地方待着,不积累些人气,自己会寸步难行!
果然,两三年过后,肖容的人气和地位在皇宫中一直都是很高的,那些太监和宫女对她的话都不敢打半分折扣的,当然得除开皇上和那几个地位很高的女主子。
她跟皇上见面的机会着实太少,一年难得见几次面,至于那几个地位很高的女主子,她们大都是跟杨娘娘站在不同的政治立场上的,所以肖容也跟她们接触机会不多,她们也不会傻得求到她门下。
“好吧……”韩实见肖容生气了,吓了一跳,赶紧坐到沙发上去了。
肖容收回心神,去找了两张废报纸垫在他的身边,便端了药碗过来,拿出一小块布条,蘸了药汁在他脸上涂起来。
韩实吃惊不小,她没有想到肖容会亲自给自己涂药,而且动作还很熟练。
好半天韩实才回过神来,惶恐说道:“小容,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涂不方便!”肖容说完,又吩咐道:“把脸稍微抬高点儿!”
韩实将脸朝上略略抬了抬,看到肖容一张严肃的小脸,除了认真和仔细,并没有其他神色。
虽然如此,韩实还是大气儿不敢出。
也许是与这个小女孩相处时间并不长吧,在他眼里,肖容象个谜!
虽然她长相平凡,可是在她身上,自然有一股让人不敢随意亲近的凛然大气。
虽然她年纪就那么十二三岁,可是有些时候,她的表情和神色以及气度却是那种见惯了人生沧桑的镇定和从容平淡。
难道是因为她的爸爸死得早,所以这个小孩儿显得早熟?
脸上凉凉的感觉传来,韩实觉得很舒服,想着刚才肖容那丝不情愿的表情,现在却亲手替自己涂药,他不由纳闷,这个小女孩倒底是怎样一个人?
涂过药,肖容才将药碗放到一边,说道:“咱们开始上课吧!等药汁干了再补一遍。”
韩实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上课,韩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和气,让自己的讲解听着更加清楚。
肖容也学得很认真,当初那个便宜老爹送她来的时候就告诉她了,她是不可能再回去的,所以她得努力学会在自己生存的本领才行,要不就白转世一回了!
两人学一会儿,又涂一会儿药,很快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直到闲下来的方玉晴上楼来打断他们。
韩实看了看时间,惊觉已经是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他忙告辞要走,如果迟了回去就吃不上学校食堂的饭了。若是在外面吃,又要多花些钱了!
“就在我们家吃吧!”方玉晴笑着挽留:“这个点上回去,还要坐两三个站才到你们学校,估计回了学校,肚子都饿扁了!”
“不会的。”韩实一边匆忙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我现在还不大饿!”
“就在这儿吃吧,让你脸上的药多敷会儿!”方玉晴再次挽留道:“趁我做饭的时候,你还可以给容容多上会儿课。午饭吃完,你也可以帮着做药丸啊!”
韩实一听,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留了下来。
方玉晴去煮饭,两人继续上课,直到方玉晴叫吃饭。
吃饭的时候,肖容唯恐言多有失,话不多,只听方玉晴和韩实聊些闲话。
从他们的对话中,肖容知道韩实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家里的生活来源,除了国家救济的贫困金,其余主要便是靠母亲推了个小车在街头卖酸辣粉以贴补家用了。
所以每个月家里能给韩实的生活费并不多,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要,因此他才不得不趁暑期的时候留在学校勤工俭学,希望能赚多一点钱帮助家里解决下学期的学费。
家教只是他做的一份儿工作,学校还有份儿给他这种贫困生提供的清扫工作,下午六七点钟的时候,他还要去一家餐饮店做洗碗工。
肖容听着他的话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在她眼里,男人就应该养家糊口不是?多赚一些钱那是应该的!
“做洗碗工啊?”方玉晴却同情说道:“那个很辛苦的!”
“嗯……”韩实低头叹道:“就在那家餐饮店,我有两个同学,他们都在大堂上班,工资比我多,工作比我还清闲些,唉……都怪我这张脸,经理说怕吓坏客人!”
“你会好起来的……”肖容忍不住安慰道。
感觉到她的关心,韩实心里高兴,冲她感激地笑了笑,说道:“谢谢小容……!”
“小韩,以后中午你就在我们这儿吃饭吧!”方玉晴想了想,说道:“家里就我们娘俩儿,人少反而不好做饭,做多了就不得不扔掉,你来吃正好,我们的菜品也可以丰富些!”
“这怎么好意思……”韩实小心地推辞着。
“没有关系的,”方玉晴说道:“你别嫌弃我们伙食不好就成!”
“这样吧,”韩实想了想,说道:“我这个假期可以在你们家吃中午饭,但是我不能收一分家教费,就当抵饭钱好不好?”
“这个哪成!”方玉晴说道:“饭,你照样吃,家教费,我也照样拿!”
“不成!”韩实坚决说道:“如果方阿姨不同意,那我以后便不在这儿吃饭了,而且小容给的药,我也不敷了!”
说完,他偷偷看向肖容,唯恐自己答应了方玉晴的要求,让肖容看不起自己。
肖容却不说话,只顾吃自己的饭。
“那药又不值钱!”听方玉晴好笑说道:“你也看见了,是从隔壁人家白白采来的,而且还是你自己去采的呢!”
“可是……小容也给我看病了呀,”韩实着急分辩道:“我一分诊金都没有付给你们呢!”
这话听在肖容耳里,她心想,他说得倒是实话,在前世,以她“鬼医”徒弟的身份,不是一般的人都可以请得到她医病的,可她什么也没有说,这些话她是不能说的。
况且韩实在这儿吃不吃饭,对她来说并没多大干系,她们家钱财上亏不亏,她也算不来,自有方玉晴去管,她倒不用操心。
“这样吧!”见方玉晴想了想,说道:“我们折中一下,以后小韩你晚饭也在我家吃,这样我就不付家教费给你,你看行不行?”
“阿姨,我打工的那家餐饮店有免费的晚饭,所以不用在你们这儿吃了,”韩实说道:“不过不管怎样,家教费我是绝对不能收的!”
“那我总得付你点车费吧!”方玉晴沉吟道:“也不知道容容能不能医好的你的脸……如果医不好,那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和车费……这样吧,以后抓药的钱我给你出,如果容容医不好你的脸,你就当来咱们家玩得了!”
“那不成……”韩实还想推辞。
方玉晴却将手一挥,说道:“你别说了,事情就这样定了!”说着,她转向肖容道:“容容,以后你别给小韩药方,直接给我,听到了吗?”
肖容配合地点了点头。
韩实无奈,见肖容也点了头,也只得默认了。
吃过午饭,韩实又陪着肖容学习了一会儿,在脸上涂了几回药,然后在肖容的指导下,帮忙做好那个化瘀散结,大概五点多钟的时候,他才带着药丸离开肖家去餐饮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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