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也听出了话中的责备之意,当初英国公府虽没落了,没能从宫中请教养嬷嬷,但她娘却是与她说过,这宫里头的嬷嬷是最注重规矩了的,千万不要叫她们挑到刺儿了,“玉芙,快去催一催!看看二姑娘到底再做什么!”
邹嬷嬷也不着急,直直站在原地,脊背绷得笔直,好似一颗松树似的。
可她们左等右等都不见崔淑婕来,文氏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邹嬷嬷,您别见怪,婕姐儿是幺女,所以打小看的有些娇惯,并不是有意怠慢了您……”
虽说是开解的话,但落到邹嬷嬷耳中,连文氏都有些瞧不起了,教导女儿本就是母亲的事儿,崔淑婕之所以成今日这个德行,怕和文氏脱不了关系的,如今想了想,这才说道:“太太不必如此客气,我收了学费自然会将两个姑娘教好的,只是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
“教规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最忌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日后刮风下雨,两个姑娘每日都得按时来紫荆园,一天不可耽误,若是再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儿,我会采取相应的措施,只希望太太到时候不要心疼,崔府给的学费颇为丰厚,我定会倾囊相授,至于两个姑娘能不能学到其中的精髓,那我就不敢打包票呢!”
她是个有良心的,收了钱若是不将两个姑娘教好,那这钱她也收的不好意思,到时候传出去了,污的可是她邹氏的名声!
文氏从话中隐隐听出了不满之意,但还是点点头,“一切但凭邹嬷嬷做主,日后我定什么事儿都不管,将两个姑娘交给您!”反正请教养嬷嬷来本就是教规矩的,能够学到规矩,吃什么苦都值了。
正说话的时候,竹帘就高高被举了起来,崔淑婕满脸是汗的跑了进来,方才安蓉催了又催,直说来不及了,所以她连头发都没大梳好,这一路小跑,头上的珠钗已经是东摇西摆了,看的邹嬷嬷微微皱了皱眉。
文氏见了,眉头紧蹙,“婕姐儿,怎么这个样子就来呢?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话毕,她还不等崔淑婕来得及说话,就忍不住开口训斥道:“安蓉,你是怎么伺候二姑娘的?”在她看来,这些事儿本就是身边丫鬟们伺候的,崔淑婕如今丢了这样的面子,不找那些丫鬟该找谁?
安蓉也是可怜兮兮的,方才一路上被崔淑婕埋怨了一顿,如今又被文氏一顿训斥,忙跪下来,“太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早些喊二姑娘起来梳洗打扮,还请太太责罚!”其实一大早就喊崔淑婕起来了,可崔淑婕却是死活起不了床,她一个当丫鬟的能有什么办法?
文氏也就长了一张刀子嘴,如今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算了算了,以后注意些!”
这幅场景落到了邹嬷嬷眼里,心里却是明白了,看样子这个崔府二姑娘真的是不大好教,罢了,尽力就好了。
崔淑婕只惦记着自己面上的妆有没有花,又叫安蓉与以丹扶正自己的珠花,像是没有看见一旁的邹嬷嬷似的,待文氏提醒了,她这才不情不愿朝邹嬷嬷喊了一声,“邹嬷嬷!”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敬重的意味,在她看来,这邹嬷嬷和他们崔府的丫鬟婆子没有什么两样!
邹嬷嬷脸上自然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对着文氏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既然两位姑娘都已经到了,那我就带她们下去了。”
学规矩的地儿选在紫荆园的西偏厅,文氏对这事儿格外看重,所以专门为她们选了一个厅出来,地儿大,更有利于她们学规矩。
到了西偏厅的时候,因着没睡好,崔淑婕是一个哈欠连一个哈欠,她到底还有些顾及邹嬷嬷,掩着嘴,不过这动作依旧不大好看,好在邹嬷嬷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想必两位姑娘对我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从今儿开始就由我来教两位姑娘规矩,每日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从今日到明年年末,一日都不可中断!”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崔淑婕就急急抢白,“那要是遇上了大雨或者大雪的时候呢?”
邹嬷嬷淡淡瞥了她一眼,“遇上大雪或者大雨一样开课,若是二姑娘害怕打湿了鞋袜,可以在紫荆园备上一双干净的鞋袜,到时候来换上就是了。”其实碰上这种情况,姑娘家的一般都是由力气大的丫鬟或者婆子们背着的,若是再遇上讲究大一点的人家,会设步撵,哪里真的会叫姑娘家打湿鞋袜,这崔淑婕一听便是想偷懒!
看着崔淑婕脸上那失望的神色,邹嬷嬷又补了一句,“二姑娘不用担心,每个月我会让你们休息一日的,逢年过节也是可以休息一日的,若是有什么宴会,或者要外出做客,那一日也是不用教规矩的!”这姑娘家的的年纪摆在这儿,被带出去参加宴会,出去应酬也是常有的,毕竟学规矩为的就是日后能够找一个好婆家!
就听了这么几句话,崔淑婕就不大喜欢眼前这位看起来很严肃的邹嬷嬷了,可她想着她娘与她说的话,到底没有说什么,不过心底对秋娘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这丫头倒是聪明,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多少。
邹嬷嬷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消一眼就能够看出崔淑婕的不满,但她不会傻到去说什么,只是轻声说道:“学规矩说白了就是学礼仪,平日里一言一行挑不出错来,看起来就有几分大家闺秀影子了,至于通身的气质则要平日里细细培养,每日多练习琴棋书画,再走出去怕是没人不夸了的,到时候来求亲的人只怕会将崔府的门槛都给踏破呢!”
崔淑婕忍不住撇撇嘴,这道理谁都不知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要真这么简单,花大价钱请你来做什么?这邹嬷嬷,看样子也没有娘说的那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