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文兰之见着秋娘来了,忙掏出帕子来,胡乱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冲着崔淑婕使了个眼色,方站起身来,迎向了秋娘,扯出笑容来,“想必你就是秋娘了罢?先前我听祖母提过你几次!”
秋娘这才知道原自己在英国公府已经是声名远扬了,冲着她微微点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崔淑婕倏地站起身来,抢在她前头说道:“好端端的,你来做什么?居然还偷听我和大表姐讲话,怎么可以这般卑鄙?”
“婕姐儿,不得无礼。”文兰之乃是英国公府嫡出的孙女,德行自然是出挑,如今笑着拉起秋娘的手,转头对着崔淑婕道:“来者是客,秋娘是头一次来英国公府,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该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走,咱们四处逛一逛去。”
“大表姐,你怎么还有如此闲情逸致,那大舅母都已经……”崔淑婕狠狠瞪了秋娘一眼,这才低声说道:“大舅母都已经带着棠姐儿去给那些夫人太太相看了,这次二舅母也邀请了不少交好的夫人太太来,为的就是给玫姐儿找个婆家,要知道,玫姐儿才比我大上半岁了,你,你怎么不着急呢?”
她素来是没规没距惯了的,不知道这些话她一个当姑娘家的是不好在外人面前随便说的,如今文兰之脸色有几分晦暗,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说到底还是家丑不可外扬。
文道靖再怎么不是,也是他爹,在外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没得叫人看了他们英国公府的笑话。
秋娘知道其中的缘由,原本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想着文兰之怎么说也是英国公府大姑娘,这个时候卖个人情给她,怎么着也不会错的,“不瞒大姑娘说,我在崔府做了有些年头,虽说今儿是头一次来英国公府,但对于英国公府中的事儿却是知道些的,如今也不与大姑娘兜圈子了,有些事儿既然旁人不为大姑娘做主,那大姑娘为何不自己主动争取?”
“主动争取?怎么争取?”崔淑婕素来是个急性子,眉头一蹙,忙问道:“大舅母是后母,更是嫡母,若是没有她的陪着,大表姐如何能够在那些个夫人跟前出现,没得人还会嚼舌根子,说些难听的话。”
说着,她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爹娘素来对你赞不绝口,如今这个道理连我都想的明白,怎的你就想不通呢?我看,你这不是故意害大表姐不成?”
秋娘缓缓摇头,一字一顿道:“若是大姑娘这样冒冒然前去自然会叫人起疑心,但若是寻一个好的由头,旁人不仅不会说闲话,反倒还会称赞大姑娘心意可嘉。”
“什么法子?”就连一向讲究规矩的文兰之如今也忍不住多问一句,怨不得她着急,如今她都已经十七岁了,京城中与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子不少都已经当了娘,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被王氏耽搁,亲事也拖到了今日。
秋娘一点也不着急,虽说儿女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英国公夫人如今还在世了,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嫡亲孙女受委屈,想必是文兰之性子太弱了些,“今日是英国公的寿宴,身为主人家,自然该尽地主之谊,只是英国公夫人年纪大了,自然做不到面面俱到,大姑娘身为英国公府的嫡出姑娘,由她出面替英国公夫人给各位夫人奉茶,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文兰之闻言,眼睛猛地一亮,想着此事刻不容缓,忙提着裙子一路疾步走到了英国公夫人的跟前,此时,英国公夫人因着方才贺寿的事儿难免有几分疲惫,现在正躺在酸木雕花美人榻上打盹。
见此场景,文兰之却又是几分发憷,但是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便大着胆子走上前,轻声道:“祖母!”
英国公夫人迎着光,先是眯着眼睛看了会儿,这才察觉是自己的嫡长孙女,顿时觉得有几分讶异了,自己对这个孙女一直是偏爱有加,只是她的性子太过于恬静了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会儿子怎么来呢?
想及此,她一边扶着胡妈妈的手坐起身来,一边朝着文兰之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等着文兰之坐稳了,她才说道:“兰姐儿,你怎么来呢?怎么不去花厅那边顽?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些年,王氏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她何尝不知道?只是为了家宅能够安宁,她还是忍了。
这会儿子,祖母的关怀和继母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顿时红了眼眶,握住英国公府的手,半是感动,半是委屈,“没有,没人欺负孙女儿,只是孙女儿想着祖母没有花厅那边,所以来看看祖母。”
“原是这事儿,还是你贴心,想着我,念着我,不像旁人,不气我就是好的了。”英国公夫人拍了拍文兰之的手,笑眯眯的,怨不得她不喜欢这个孙女,知道进退,模样出挑,生母又是她千挑万选的,只是她生母去的早,那个时候府里头刚落魄,再加上王氏是有几分手段的,所以仓促中便叫当初是姨娘的王氏成为了府里头的大夫人。
即便这事儿到了如今,英国公夫人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值当,好端端一个英国公世子妃的名头竟然给了一个七品官员的庶出女儿,这天下怕再没有人比王氏更加会捡便宜呢!
越想,她心里越不是个滋味,文兰之心里有些发憷,顿了顿,还是轻声说道:“祖母不能去花厅招待那些女眷,不如叫孙女儿帮着祖母去招待一番,祖母觉得如何?”
这话说的英国公夫人一愣,今儿文兰之又是来看她,又是主动去招待女眷,即便她是个傻子,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只是有些事儿,她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如今脸色又沉吟不少,扬声道:“说罢,这事儿是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