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符宇轩身着明灿灿的龙袍,神情严肃地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俯视着殿中站得整整齐齐的大臣们,道:“众卿家,朕有一事要宣布,李公公宣读圣旨。”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恭敬地摊开手中卷着的圣旨,用他特有的尖细的声音把圣旨上的内容大声地读出来:“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符柳氏天资聪颖,博学多才,满腹经纶,虽为女子,但朕惜才爱才,特破例命符柳氏担任为太傅一职,望其尽心尽力辅弼国君,钦此。”
“众卿家可有异议?”
夏琛上前一步,弯腰鞠躬大声地道:“自开朝以来,从未有女子担任官职,更遑论是太傅这一极其重要的职位,臣认为不妥!”
夏家的人见领头人反对,也跟着应声附和,顿时间整个大殿都沸腾了起来,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祁朝人才济济,臣认为一个女子的学识根本不可能胜过男子!”
“夏将军此言差矣,”柳逸颜上前一步,鄙夷地看着他:“王妃自小勤奋好学,无论在学识亦或者是在见识上,都绝对不输于这殿上任何人!”
梁霜降坐在符宇轩特地为她布置的偏厅,一边悠悠喝着茶一边听着殿上的嘈杂,但她一听到这话差点把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大哥真是对自己的妹妹太有自信了,他把她抬得这么高,是为了给妹妹树敌吗?
“臣差点忘了小摄政王妃是光禄大夫的胞妹,自家人当然帮着自家人说话!”
“臣也只是实话实说。”
楚墨雪大声对他们道:“小摄政王王妃智谋过人,本王亦曾有幸得以见识。”
“呵呵,连摄政王都还没发话,墨王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老臣恳请摄政王对小摄政王妃作出中肯的评价。”
大殿突然陷入了安静中,大家都在等着符司睿对他的妻子作出评价,若他说实话,那她肯定当不了太傅,与此同时皇帝就会失望,虽然他本人也认为让她当太傅是天大的笑话,但为了皇帝……他深思熟虑片刻后无奈地道:“王妃才德兼备,聪颖过人,学富五车,品行端正,识大体知进退,本王认为她是担任太傅的不二人选。”
“但即便如此,祁朝也从未有过女人做官的先例!”
“皇上一定是被奸人迷惑了,所以才会下此圣旨,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一直沉默的符宇轩开口说道:“够了!盘踞东边的吴国的统治者是女人,在女王的领导下他们的领地逐年扩大,在祁朝南边的海对面的赵国,赵国朝中的女性官员人数几乎是男性官员的三分之一,这些事各国皆知,若是祁朝再墨守成规,不思进取,不好好珍惜人材,迟早会如同几十年前的燕国一样被吴国灭国。”
听到符宇轩严肃地说到这些惨不忍睹的真实史事,有些胆小的官员闭上了嘴,因为燕国被灭国时的惨状他们可都有所耳闻。
梁霜降听到符宇轩如此有魄力地引经据典来震慑他们,满意地再啜一口茶。
夏琛皱眉再道:“既然皇上说了要唯才是用,老臣倒想知道摄政王妃有何过人之处,能胜任太傅一职。”
梁霜降放下茶杯,站了起身,整理了一下梳成男子一般的发髻,再抚平衣服腰间的褶皱,面带笑容,从偏厅缓步走到大殿的门外,就依稀听到张公公扯着声音喊道:“宣摄政王妃上殿觐见。“
由于大殿太大,而张公公站在最里面,又没有扩音器,只得人工传声,一级一级地往外重复,所以不一会,大殿门外的太监读出这句话时,她深吸一口气,傲首挺胸地迎着他们好奇的目光走近大殿,走向坐在大殿正中龙椅上的符宇轩。
她忍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用官员的下跪方式对皇上跪拜,而说出的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大为诧异:“臣!参见皇上!”
梁霜降之所以行得是官员礼仪,自称是臣而不是臣妾,为得就是告诉所有人,这太傅之位她当定了!
她之所以不愿独善其身,首肯了当太傅这一职位,大概是被符宇轩的言辞感动了吧,这个朝代的女人简直就是男人们的附属品,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被公平对待,说什么三从四德,说什么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上至公主,下至平民女子,从来不被尊重,不被认同自己的想法,只要可以被利用,甚至可以被当成礼品一样送出。
她何其有幸,长在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有自己的想法,懂得为自己筹谋,但这朝代的女人年少时未能读书识字,成长时事事遵从父母兄长之命,毫无主见,说什么男女共处一室一晚后,若是男的不肯娶那女子,那女子就算是被毁了清白必需自尽,还说什么弃妇就得自尽,在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在现代,离婚了的女人再婚那多得去了,符宇轩说得对,女人不应该被轻贱。
如今在位者毫不畏惧众人封建的思想,选择进行这场改革,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奉陪到底!虽然她对政治不甚了解,但被填鸭式教育填了那么久,对历史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加上他身边还有三王对他忠心耿耿,她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
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不屑,有鄙夷,有疑惑,当然也有赞赏。
夏琛盯着她的表情,眼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芒:“本官就是要看看摄政王妃到底是才识过人还是治世之道过人。”
“请太师提问,臣定认真作答,如臣的回答强差人意,还请太师点明。”
“恰逢这个时节,老夫就因时提问——祁朝南方每逢六月必定连降暴雨,导致河水泛滥,河两岸的村庄中许多村民的田地被淹没,家畜牲口甚至房屋也会被洪水冲走,不知摄政王妃可有对策?”
梁霜降笑着回答:“只要皇上下令让官员派人在两岸高筑防洪之堤即可。”
“东边吴国不断扩大领地,祁国应做出什么应对之法?”
她在心中鄙视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却仍旧野心勃勃的太师夏琛,但还是把他让她先背好的答案说了出来:“祁国可在皇族挑选一位貌美如花,才德兼备的女子远赴吴国与吴国太子结成姻亲,吴国与祁国连成一线自然不会针对祁国。”
为什么说是夏琛给的答案,那是因为梁霜降和符宇轩两天前在太后与太师面前演的一场好戏。
——两天前清心苑——
太后皇上高坐在大殿正中,而梁霜降则坐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上,夏依兰听到符宇轩的要求后,脸上划过很明显的喜悦,她开心到连梁霜降都能把她那笑容的涵义翻译出来——小孩子天性到底是贪玩,夏家夺得江山指日可待。
此时,夏琛在夏依兰的传召下快步走进大殿,在向他们三人行礼后,既愤怒又着急地道:“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担任官职先例,何况是太傅如此重要的一职!望皇上三思!”
倒是夏依兰一脸淡定从容地安抚着他:“太师您先别着急,快坐。”
夏琛坐下后,厉声责怪她:“太后你也真是的,怎能任着皇上胡闹!”
夏依兰撇了撇嘴,转头对符宇轩柔声道:“皇上跟太师再复述一下你让摄政王妃当太傅的原因。”
“太师,因为、因为摄政王妃有很多新奇玩意,朕想摄政王妃能经常入宫带些好玩的东西给朕玩。”
“皇上需要玩伴有宫中的小太监就够了,何须劳烦摄政王妃。”
“他们都没有王妃见多识广,跟他们一点都不好玩!”
当夏琛正要再劝说时,夏依兰打断了他:“太师,皇上还是小孩子,难免贪玩,而且摄政王妃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本宫觉得此举可行。”
可怜的夏依兰一心只想独揽大权,却不知楚墨雪看中的就是她这份心急,若她真当上了太傅,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教他如何为人处事,她突然想到他昨晚竟想用两条人命扳倒太后,想必也是被逼得太紧了,宫中朝中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本应扶持他,帮助他坐稳帝位,但事与愿违,他们心心念念想的是怎么样才能把他从这皇位上拉下来。
夏琛疑惑地看着她:“太后?”
“皇上,此事无需再多议,请皇上先行回景庆宫拟旨。”
“是,那朕先行告退。”
“臣妾先行告退。”
夏依兰颔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
梁霜降和符宇轩走出清心苑时,相视一笑,然后就往各自回去的方向离开。
等他们走后,夏琛满脸不悦地质问她:“太后怎么可以答应这荒唐之事!”
“太师别动怒,您先听本宫说。”
夏依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夏琛的身边坐下,讨好地道:“就是这件荒唐之事很有可能成为把皇上拉下了的垫脚石啊,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您想想身为皇帝竟然在朝上提出这种荒唐失德的要求,大臣们会怎么想他;摄政王妃不就是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能耐能教皇上治国之道,更别说她是我们的人,刚刚你也看到她被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照她那胆小怕事的性子本宫让她做事她哪有胆子忤逆。”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他们使出的诡计。”
“太师不必多虑,您想想,这件事如此荒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三王想出来的,而那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计谋,要不是他身边有人帮着他,他早就要把江山拱手相让给夏家了,如此一来,正好让三王对他寒了心,特别是那摄政王。”
“唔,”夏琛皱着眉头抚着胡子想了片刻,道:“那不妨先顺顺他的意。”
傍晚时分,太后身边的人拿了几样糕点给梁霜降,她知道夏依兰不会就差人送糕点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什么事,果然,那宫女放下糕点后,从怀中递给她一个信封道:“太后请摄政王妃背熟信中所写,明早依时上早朝。”
梁霜降笑着接过信封拆开来看,里面写了几个问题,每条问题均附上答案,她对那宫女道:“嗯,麻烦你帮我回太后,暖儿定不负太后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