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我们主子有贵客,请不要打扰!”
这是王卫的声音,紧跟着嘡啷啷一声拔剑的声音,随后就是鬼影冷沉到极点的声音,“在这里,我们主子想要去的地方,想要做的事儿无人能拦!”
“那你是想要硬闯了?”
王卫丝毫都没有怯弱,但凡能被南越国皇帝派在太子身边的侍卫首领,功夫和胆识都是不弱的。
“那又怎样?”
鬼影的声音彻骨寒冷。
“先过了我的这关!”
王卫也铮铮的一声拔出了剑!
一时间外面的两队侍卫剑拔弩张,各自为各自的主子,正较着劲儿。
“让开!”
千颜浔冷冰冰的一句,好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声音既寒又阴森!
“世子殿下,请恕在下……”
王卫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只听着咔吧一声,然后就是王卫啊的一叫,扑哧的响声后,他的宝剑被射进了对面的木柱子上……
门帘被掀动了。
“怎么浔世子这是想要硬闯咯!”
门帘内一个傲然挺立的玉骜太子,个子没有千颜浔高,但神情和语气却是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逼人咄咄。
“既然是玉骜太子请客,那本世子又恰巧路过,过来拜访一下也是在情理中吧?这些碍眼的东西竟阻拦,难道是他们的主子没教会他们应有的礼节吗?”
千颜浔个子本来就高,又在气头上,一双凌厉的凤眸犀利地划过玉骜太子的脸,言语间的冷沉与霸气一览无余。
“好像世子的无端端硬闯别人的酒宴也不是什么礼节上该有的事儿吧?”
玉骜太子丝毫不让步。
“哼,太子是南越国来的贵客,作为主人的本世子,时时处处都要起到保护太子殿下的作用,本世子来也是想要查查这里宴请的宾客是什么样的人……”
千颜浔的嘴边掠过冷傲的笑,眸光掠过玉骜太子,就往内室看去。
“哎呀,浔,你来怎么也不让人先告诉我一下啊,我好让人给你准备最好的房间,你最喜欢吃的饭菜……”
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娇笑的钰锦郡主。
“用不着……”
同样冷冰冰的三个字说出来,瞬间冷凝了钰锦脸上的笑意,她讪讪然看了他一眼,眼底迅疾凝聚了泪,“那么你不是来看我的,对吗?”
她说着,就垂下了头,双肩开始轻轻地抖动,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哭了。
千颜浔眉心凝成一个疙瘩。
“本太子在国内的时候就听说世子和钰锦是两情相悦的恋人,今日见到,果然从钰锦郡主身上看出了她对世子的深情厚谊,真是让人感动啊!”
玉骜太子这话可就是嘲讽了。
随着他的话说完,钰锦郡主的双肩抖动得更厉害了。
而她更是抬起一张泪水遍布的脸,双眸莹莹楚楚地看着千颜浔,“浔,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事儿,难道你忘记了吗?浔……”
她话说的缓慢,语气又很是忧伤,所以听来就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试想哪一个男人面对着如此娇花般的美人的眼泪能无动于衷!
千颜浔的眉心再紧蹙了蹙,凤眸看向钰锦,“该做的本世子会做,不该做的,本世子也绝不会做,钰锦,你不该来!”
说完,他伸手拉住钰锦的手,一把将她从里面拽出来,拽着的瞬间,他另外一只手一把就将门帘扯了下来……
豁然,一个俏丽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其身段玲珑秀雅,曲线起伏有致,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轻轻垂落在她身后,发间没有丝毫的金银发饰,只是一条与衣服同色的丝缎轻轻拢起,在简单中更显得大方高贵,在平凡中更见不同于一般的美丽!
她一身素色衣衫,衣衫上没有华丽的绣工,没有玉珠银饰的点缀,有点只是柔顺,只是婀娜!
篱儿!
千颜浔在心底里呼喊了一声,下一秒钟,他整个人已经飞掠了出去,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他身影已然到了叶落篱的身边,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她冷冷地娇斥,“千颜浔,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没有你,我不疯也得疯了!
千颜浔没有回答,却是用凤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就是这样的意味!
“千颜浔,篱儿是我的客人,你不能……”
他们的身后传来玉骜太子焦急而愤怒的喊声。
但很快这喊声就没有了。
因为千颜浔在手臂揽住叶落篱腰身的同时,就原地掠起,整个身形犹如护住了幼小雏鹰的大雄鹰一样,眨眼间就从窗口处掠了下去。
浔!
这声嘶喊是钰锦郡主的,带着恨意。
“千颜浔,你太过分了!”
玉骜太子飞步掠到窗口,刚想要追出去,却被鬼影拦住,“太子殿下,我们主子有事儿要和五小姐说,请不要打扰他们!”
这是什么话?
他千颜浔有话和篱儿说,我就得让开?那么我宴请篱儿,他就能来到牡丹厅为所欲为,千颜浔你就算是世子,也不能嚣张如此吧?
“让开?”
简单的两个字,从玉骜太子的牙缝中挤出来,他怒了,这位少年太子一向以超出年龄的老沉与霸气著称,不管遇到什么事儿就是这次珈凝公主,他的皇姐被下毒导致昏迷不醒,他都没有惊慌,更没有失去理智,因为他心中明白,珈凝公主是不会有事的……
可今天千颜浔硬闯宴席,将叶落篱带走,他却心头莫名就滋生了强烈的不安。
“太子殿下,在下只听命于主子……”
鬼影这话刚说完,他眼前就只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同时觉出手腕处骨节疼到极点,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却看到他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他很想动动手指,但没有任何反应。
在须臾间玉骜太子竟将他的双臂都给卸下来了!
这种事情从鬼影成为一名杀手,到后来归依在世子身边,期间经历的种种屠杀和惊险不知道有多少,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强悍的对手,没有出招,只是掠起一阵冷风,他的双臂就被卸掉了……
他表情艰难地看着玉骜太子,心头扬起一个声音,这个少年太子的功夫大概普天下也只有他的主子浔世子能应对了,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太彪悍了!
在他惊魂未定的瞬间,玉骜太子的身形已然如一阵风似的从窗口掠下了。
东城外的小树林。
“篱儿,你一定饿了,是吗?”
千颜浔松开紧揽着叶落篱的手,另一只手好像变魔术似的,手心里出现了几枚黄澄澄的点心,“吃吧,我刚才顺的……”
他笑,笑得无比绚烂,那双凤眸弯弯着,好像是一枚皎皎的月牙儿……
“这些点心都是钰锦郡主给你准备的,我为什么要吃?”
叶落篱狠狠地甩了甩手臂,好像要将刚刚他揽着自己身子时遗落在她身上的全部痕迹都甩掉。
“篱儿,你真的不明白我心里的人是谁?”
千颜浔说着,就有点急了,一张俊颜上都是痛楚。
“世子殿下,你真的不明白,你和钰锦郡主才是最适合的,不然你能让两国百姓因为你而陷入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吗?”
叶落篱说着这话就用挑衅性的眼神瞪着他,他不是不明白,他和她根本就不可能,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难道自己真的要如玉骜太子说的那样,远嫁南越国,离开这里远远的……
“不会的,我可以禀明皇上,也可以去东岭国说清楚……”
千颜浔的神情冷漠,眼神却炙热得好像扬起一团火焰。
“浔世子,何必呢?你心里是明白一切都远非说清楚那么简单,而且你根本说不清楚……”
叶落篱轻声在心底里叹息了。
“不,篱儿,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不相信都没意义了,世子殿下,醒醒吧,你的命运早就是注定的,你可能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可能会让你的父亲,那位了不起的煜王失望吗?”
叶落篱说着,没有再看他,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在痛苦中千颜浔嘶喊了一声,他几步追过来,强悍的一把就将她揽入了怀中,“篱儿,篱儿……”
他口中喃喃着,唇贴在她的耳际,那阵阵幽幽的独特气息就在她耳际萦绕,一股心颤的激流陡然就掠过叶落篱的身心,她幽幽地叹息一声,“浔世子,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喜欢你,就是执迷不悟吗?
一个声音在千颜浔的心头扬起,他却没有再说半句话,只是用力将她身子扳过来,然后温润的吻一下子就覆在了她的樱唇上,你是我的,篱儿,篱儿,你是我的,我不会放手的,篱儿……
他的吻霸道而狂热,几乎是在瞬间,就侵袭了叶落篱的整个身心。
这个吻霸道而绵长,过了似乎一个世纪,他才万分不舍地松开了她,如火如荼的凤眸急切地看着她,眸底是痛苦的呐喊,“篱儿,你要相信我,你相信我,相信我……”
叶落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来自现代的,并非心灵古板的人,也明白在爱着的两个人如果做一些亲昵举动,那是会心神荡漾,无法自制的,可她不爱千颜浔啊,她真的不爱,她是穿越来的,没准儿那天就穿越回去了,她怎么会在这里爱上一个霸道专横的世子呢?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都要跳出胸膛来了。
为什么,她面色染尽了绯红,一双眼睛看都不敢看千颜浔,生怕这一看就会在眼神中泄漏了她真实的内心!
天,我这是怎么了?
她惶惶地推开他,“浔世子,这次……我原谅你,但是没有下次,如果你再这样轻薄我,那我……我就不会再原谅你!”
话说着说着,怎么就变了味道?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她的刁蛮那里去了,她该扬起手甩他一耳光,不是吗?
若他只是一个登徒子,你只需要恨他,恨到骨子里,一辈子以不屑鄙夷的目光注视就行了,何来原谅一说?
越想,她越是觉得自己迷糊,迷糊到找不到自己的心,看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篱儿,我会把问题都解决的……”
千颜浔却再次近身过来,揽住了她。
这次叶落篱没有容他那么做,双手用力挣脱开他的拥揽,目光冷傲而幽深,“浔世子,我很快就要去西域了,一切也要我回来才能继续讨论,不然白白浪费了世子殿下的精力……”
叶落篱说着就笑了,笑容有些凄苦,有些嘲讽。
西域之行,眼见着危机四伏的,别说是西域本身就是一个魔域,那里是机会和风险并存的,也许老天会保佑她找到医治珈凝公主的昏迷而平安归来,也许老天爷无意中打了一个盹儿,错过了保佑她的时机,她就那么去见了真的五小姐还有颜夫人呢?
“不,篱儿,你不会有事儿的……”
千颜浔的眼底闪现出一抹清晰的痛楚。
但很快那抹痛楚就消失了。
“篱儿,这个是我父王留给我的护身符,有了它,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不容叶落篱推辞,千颜浔就将一枚四叶草形状以黑色丝线串起的的普通木质挂坠套在她的脖颈上……
叶落篱有些惊疑地看着那枚木质的四叶草挂坠,论起价值这枚挂坠大概不值一文吧,但从千颜浔对它的重视程度,却能看出来,这枚挂坠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我不能要!”
叶落篱说着就要将挂坠从脖子上拿下来。
“不,篱儿,不要拿下来,这枚四叶草代表的意义就是幸运,就是幸福,我父王希望我能是一辈子幸福的人,这是他亲手做的,我一直视为珍宝……”
“你的珍宝,我更不能要了!”
叶落篱被他表情里的一股哀伤的气质给震惊了。
他一直不都是很强悍,很骄傲的吗?
“篱儿,我父王说,我是他最宝贝的,所以他才在临行前两天两夜没有睡,给我刻制出了这枚挂坠,我将它送给你,让它护佑你平安归来!”
千颜浔的目光炽烈而多情,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落篱,叶落篱有种要被他火焰般的目光融化了的感觉!
“浔世子,篱儿去西域的事儿就不用你费心了,因为本太子会亲自伴着她一起去,不管有怎样的困难险阻,本太子都不会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的!”
玉骜太子出现了,依旧的面色从容冷沉,依旧目光淡定傲然,只是在看过叶落篱时,一抹深情跃然而出,“篱儿,你不用怕,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皇姐也一定会醒来的!”
他说着,就走到了叶落篱身边,伸手将那枚四叶草的挂坠摘下来,然后递给千颜浔,“浔世子,这既然是你父亲的宝贝,那就该你好生收好,不要枉费了煜王爷的爱子心切!”
“本世子怎样做,和你有什么关系?”
千颜浔的脸色骤然一片阴霾,他刚刚全部的心思都在叶落篱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到玉骜太子就隐身在附近,如今见到他出面,还将自己送给叶落篱的坠子给摘下来了,一股邪火就在胸口中升腾着……
“本太子这个大活人总比一个坠子更能给篱儿保护吧?世子殿下,本太子已经向皇上求娶篱儿了,这事儿你也知道,很快篱儿就会成为南越国的太子妃,所以她的安全由本太子负责,这是在情理中的,浔世子更该对钰锦郡主好一点,就是看在北溟国百姓们的面上也不该冷落郡主,不然后果怎样,世子是很清楚的,作为我们这样的人,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选择的,有些使命必须要完成!”
“我要保护谁,要怎样做和你没关系!”
千颜浔低吼了一声,旋即一把将那四叶草的坠子抢到手中,而后只是在瞬间他扬手,那挂坠就笔直地掠过去,稳稳当当地戴在了叶落篱的脖颈上……
“浔世子,你逼人太甚,本太子说过了,篱儿是本太子的,你的什么东西她都不需要……”
玉骜太子也怒了,他的话一向都是被当成金科玉律来执行的,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不想要的,谁人也没法勉强,可是这个千颜浔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强制将挂坠戴在叶落篱的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把抓过去,直接就将那拴着挂坠的丝线给扯断了。
四叶草吊坠好像是一枚遗落的叶子,掉在了地上。
凤玉骜!
这三个字,千颜浔是从喉咙里嘶喊出来的,万分的恼怒已经将他宛若妖孽般的脸庞给变得有些扭曲了,他怒视着凤玉骜,眼底的冷气在不住地凝为冰霜……
“千颜浔,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儿啊!”
一边的叶落篱隐隐觉得这只妖孽要发狂了,她有些担心少年太子不是他的对手,禁不住就大喊起来。
“你的事儿?你也想告诉我,你真的要做他的太子妃!?”
千颜浔转回身,定定地看着她,凤眸中雷雨电同时闪过,每一种都带着叶落篱惊心的颤动!
她将目光从他霸气的注视中闪开,语气淡淡,表情冷冷,“浔世子,玉骜太子说的对,你该关心钰锦郡主的,至于我,会怎样,和你,和任何人都没关系,你还是回去吧,去和钰锦郡主解释解释,她大老远的来了,你不要……”
“你住口!”
千颜浔彻底怒了。
“这就夫唱妇随了,他要我回去哄钰锦,你也要我回去哄,他说你的事儿和我我没关系,你也不要我关心,叶落篱,你的野心真的很大啊,是,我只是一个世子,没有父疼母爱的傻子,怎么比得起他堂堂太子,被全部人捧在手心里,注定生下来就是帝王,就是掌控一切,赢得美人心的人!”
他的怒让叶落篱的心有点隐痛。
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又让她有些烦恼,不由地蹙紧了眉心,寒了一张小脸,“浔世子,你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胡闹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有些时候,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不解决吧,让时间来荒废一切!
这是她在现代社会二十几年来教会自己面对生活苦难的信条!
“怎么这就讨厌听我说话了?”
千颜浔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目光冷而痛。
“你松开我!”
叶落篱用力挣脱,却被越攥越紧,纤细的皓腕上被勒出了一圈红色的淤痕!
那道刺目的红淤痕像是烙铁一样烫着玉骜太子的眼睛了,他一步近前,愤然逼视千颜浔,“你放开她!”
“我若是不呢!”
千颜浔的倨傲的目光冰冷地扫视过玉骜太子,手下更为用力,叶落篱被他抓疼得几乎流出眼泪来,一双恨而戚戚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
玉骜太子的心如同针扎一样难受了。
他从来没有像在乎叶落篱一样在乎一个女子,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子如她一样令他怦然心动,看着她难受,他的心痛得都无法呼吸了。
低沉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放开她!”
同时,他手臂挥动,变拳为掌,朝着千颜浔紧攥着叶落篱的那只手臂就砍了下去……
“哼,想打架?就凭你?”
千颜浔冷哼一声,旋即一个利落的转身,整个人带动着叶落篱,就从原来站着的地方闪避到另外一边了。
玉骜太子却真的怒了,话都不和他说一句,再次扬起手掌拼杀了过来。
他是一国太子,什么时候尊严如此被人挑衅过?
所以,他要痛扁千颜浔,要将他心爱的女人从那个霸道的男人手中抢回来!
他的掌刀如雨点般地朝着千颜浔挥舞……
掌风犀利,力道惊人,但他却刻意掌控着,避开叶落篱所在的方向!
千颜浔一只手拽着叶落篱,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抵挡玉骜太子的猛攻,来回穿梭跳跃,丝毫不见吃力,反而发出冷冷的嘲笑,“玉骜太子,你就这两下子吗?”
他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玉骜太子偶然瞄过叶落篱的表情,她痛苦地蹙着眉头,一双眼睛盈满了泪痕,他的心就被揪住了。
低声的怒吼一声强悍似一声,“千颜浔,我要杀了你!”
“杀我?好啊,你试试!”
相比起玉骜太子的愤怒,千颜浔却在笑,笑得无比嘲讽,无比的不屑,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一个杀字,他千颜浔从小就没有家人关心,却一直活得很顽强,很努力,不管遇到怎样的险阻都没有怕过,没有担心过,无畏者无惧,他甚至从来不怕死!
直到叶落篱出现,或者说,直到穿越后的叶落篱出现,他才渐渐地觉出了活着的乐趣,活着的意义,他要好好活着,不能死,想想都不行,只因为他要和篱儿在一起,让她一辈子生活得快乐……
所以,这会儿在听到玉骜太子说杀死他,他真心笑了。
想杀他千颜浔的人大有人在,但每一次的谋杀又落得怎样的下场?
玉骜太子拳变掌,掌变拳,在盛怒下的他,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本事,只要能将叶落篱从这个狂妄的男人手中救出来,他会拼尽一切的!
但千颜浔岂是他想杀就能杀的人?
他的每一次进攻都被千颜浔轻易化解,揽着叶落篱的千颜浔行动灵活而快意,两人你来我往打斗了半天,玉骜太子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扯下半片来!
急躁,愤怒,气恨……
种种情绪涌上玉骜太子的心头,他那张略带着稚嫩的俊脸上一层黑云,“篱儿,你不要怕,我会将你救出来的!”
他发狠似的挥去一掌,低声说道。
“就凭你!”
千颜浔的气势终究是强过玉骜太子的,在年龄上的优势,以及他常年孤傲地历练自己,都让一直生活在众人宠爱里的凤玉骜落了下风……
混蛋!
一向谦和有礼的凤玉骜爆了粗口了!
他怒而出狠招儿,一把抓起旁边干枯的一枚竹竿,搜地一下对准了千颜浔揽着叶落篱的那只手臂就打了过去。
千颜浔的凤眸中闪过杀气。
他没想到,凤玉骜竟然用了武器了。
脸色一沉,眼底的锋芒就点点闪动,凤玉骜,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昂然着一把将叶落篱转在身后,而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只脚飞起就踢向了玉骜太子的腿,玉骜太子哪里会容他踢中自己的腿,于是,一闪一躲,堪堪中闪避开了千颜浔那一脚,但他却在微微的一怔中忽视了手里的竹竿,千颜浔冷冰冰地低吼一句,拿来吧!下一秒钟,那竹竿就已然到了千颜浔的手中了……
“千颜浔,你欺人太甚!”
公然被人将手里的武器给抢走了,这对于一个斗者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当着心爱的女人的面前,玉骜太子真的是又羞又怒,转身就不顾一切地朝着千颜浔扑去……
人一怒,一惊,往往行动就会失去方向,理智也会失控,此时的玉骜太子正是这样,他救叶落篱心切,却久不能得逞,本来就恼怒不已,又被千颜浔轻而易举地将竹竿夺取了,他大怒,于是就方寸大乱了!
“千颜浔,不要伤他!”
一直被裹挟在千颜浔身边的叶落篱瞬间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体里的那股腾腾的杀气,他怒了,怒到眼底迸发着凌人的杀气,眼见着手腕翻转,指尖掠起犀利的冷风……
“篱儿,你不用求他,他能把本太子怎样?”
玉骜太子从生到现在,十几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驳了颜面,再一听叶落篱帮他求情,他就更怒了,手掌一挥,对准了千颜浔又再次冲了上来。
“还真是郎情妾意,令人感动啊!”
千颜浔阴测测地一笑,眼底掠过耀眼的精光,再下一秒钟,他手中的竹竿就如挺直了的利剑般直取玉骜太子的那只劈过来的手掌……
玉骜太子又不傻,怎么会站在那里眼睁睁被他的竹竿扫到手掌。
他马上收回了手,脚下一错,就往后退了一步,但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错步,完全在千颜浔的预料中,他挥动竹竿的时候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打他的手掌,而是……他退身错步的那条腿……
咝咝!
倒吸一口冷气,玉骜太子就只觉得自己腿上传来的痛,几乎都要让他的心跳停止了。
他低下头,看着那条被竹竿打中的腿,血顺着小腿肚不住地往下流……
“啊?太子殿下,你受伤了!”
尽管千颜浔的杀气在叶落篱的意料中,但她看着凤玉骜腿上流血的样子还是震惊了,她一低头,狠狠地咬在了千颜浔的手臂上,千颜浔吃痛,手一哆嗦,她狠狠地一推一拽,就从他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抬起脚,她狠狠的一脚跺下,怒声娇斥,“千颜浔,你是个疯子!”
说完,不再管被她跺疼脚的千颜浔,就奔向凤玉骜。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
这话真说的有点废啊!
血一直在留,凤玉骜膝盖那里有一道被竹竿打开的血口子,口子很深,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这个妖孽,这个野蛮的妖孽!
叶落篱恨得牙根痒痒,但她很明白,眼前最重要的是赶紧将凤玉骜送去行宫,让他的随行御医给他赶紧止血。
“篱儿,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凤玉骜看她小脸紧张的都在往外沁出汗珠儿了,顿时心疼了。
“伤的这样重,那给死妖孽真太狠了!”
叶落篱气的一下子跳起来,又想冲过去和千颜浔理论,却衣角一下子就被凤玉骜给扯住了,“篱儿,不要管他,我想你和我一起回去……”
他是坐在地上的,叶落篱站着,从上往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那抹浓郁得化解不开的深情,这个少年,他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叶落篱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可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里涌起,她慌乱地将目光调转开,喃喃一句,“嗯,我送你回去……”
然后她弯下腰,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上,随后手臂揽过他的腰,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走出小树林。
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风刮过树梢的时候,掠起片片叶子,那些叶子随着风摆动着,远远看去,竟好似一层又一层的绿色波浪似的在头顶上涌过……
树下一个人静静地伫立着,视线的尽头是那两个渐渐远去的相互扶持着的人……
她走了,她真的跟他走了!
他的心头扬起一阵喧嚣,千颜浔,你干嘛伤了他?你不知道你伤了他,她原本不在意也会在意了吗?
千颜浔,你真是挺笨的啊!
越想,越是懊恼,他不禁仰起头,对着树叶间露出来的那斑驳陆离的天空爆发出猛兽般的嘶喊,啊……
※
玉骜太子的腿最终因为受伤太重而被御医恳请卧床休息,最起码得静养一两个月,腿部的伤口才能完全长好。
也从这时起,整个行宫都在传言说浔世子之所以打伤了玉骜太子的腿,就是因为想要阻止玉骜太子陪同叶府五小姐一起去西域!
浔世子,是个小心眼!
这典故最终被加上了这样一个小题目。
一开始,叶落篱倒没有这样想,她明白两个男人打架的时候,也是斗智斗勇的时候,不管谁伤了谁那都是意料之外的,不是谁阴险或者耍手段什么造成的!
但说的人多了,就连檀香都对千颜浔有些埋怨了,她也如帝都城里的百姓们那么说,“都是浔世子害得玉骜太子不能陪着小姐去西域,害得小姐要一个人去西域冒险,浔世子对小姐有意,他就是嫉妒了!”
羡慕嫉妒恨!
这五个字划过叶落篱的心。
你再嫉妒,再恨,也不能心狠到那样啊,将好好的一个少年太子打得卧床几个月,你可真够有能耐的!
不知不觉中,在叶落篱的心里就有了当玉骜太子是弟弟的感觉!
如果在现代,一个二十几岁的她,一个十几岁的玉骜太子,可不就是典型的姐弟关系吗?
明天就是叶落篱出发去西域的日子了,也是叶百强遵皇命奔赴边疆的时候!
傍晚,李福就过来请叶落篱了。
说是老爷说的,要她去前厅用膳。
“我去前厅?你家老爷没昏头了吧?在叶府十几年我什么时候被人请去前厅用过膳?可笑,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我去了恐怕他们谁也吃不消停,所以还是省省吧,别用那一套假惺惺的招数来对待我,我不是过去那个傻子废物了!”
她话说的斩钉截铁,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同时冷冽的眸光把李福都给看得心惊胆战的,哪里还敢在劝说,急忙忙就退身回去复命了。
时辰不大,叶百强竟来了。
“篱儿……”
从那天在朝堂上看到他几天了,叶落篱一眼扫过去,竟暗中惊疑,他的头发怎么全都白了?
古代人成婚早,所以叶百强尽管妻妾都有,孩子也好几个,但他的年龄实际上也才中年,一个中年男人竟满头的华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让人惊诧的现象!
不知道怎么叶落篱的心底就涌过一股酸楚的激流。
她知道,这个身子是叶府五小姐的,血脉连心,尽管精神上叶府五小姐已经死了,可她的身体,她身体里流着的血还是在叶百强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认出了他……
所以,她的心在颤抖了。
这是叶家五小姐对于自己年迈父亲的一种不舍,一种难过吧?
“你有什么事儿?”
叶落篱语气冷冰冰的,眼神也是冷的。
“篱儿,前厅准备了膳食,你也去吧……”
“不去!”
叶落篱转身欲要往里走,背影硬挺着。
“篱儿,为父知道欠你的太多,本来想着这次能多关心关心你,让你开开心心的生活,却没想到害得你还要前往西域,那么长途遥遥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行?”
叶百强说着,头就低下了……
叶落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由上而下看着叶百强,他苍老的已经不单单是头发了,还有他的心,他的身体也似乎无形中缩小了很多,不似第一次在九环山看到他时,他面对着达吁大将军的威逼利诱,依旧傲然伫立,丝毫不怯懦,不低头……
叶落篱的心里有人在叹息……
我已然不恨他了,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你……就原谅了他吧!
这是一个有些柔弱,有些凄然的声音,听来那份凄惶与无助,让人心生怜惜!
叶五小姐!
叶落篱知道了,那是她身体的宿主,真正的叶家五小姐在说话。
我谢谢你代替我让这个家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依旧能稳当地走过来,我……我不行,我没有你的那种魄力,但是,求你原谅他,代我对他好点,让他不必活在自责懊悔里吧,我……我已经死了,前生的债都了了,我不希望你带着我的恨,继续恨着这里的人,我不希望……求你……原谅他……求你……
那个柔弱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善良的人!
叶落篱不由自主地叹气了,为人子女,做人父母,可能都这样吧,再怎样过不去的恨,也在一脉相承的子嗣延续中化解了!
“篱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样差?来人,快点给五小姐请郎中……”
看着她一直不说话,目光空洞地盯着某处,脸色还越来越差,叶百强顿时惊慌了,疾呼。
“不,我没事!”
叶落篱回过神来,再想要冷着脸子,却是不能了,叶五小姐那哀怨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边,她收用了人家的身体,这就是一种恩情,无以回报,那就用爱对人家的老爷子好,来回报这身体的宿主吧!
再看叶百强那紧张到极点的目光,她也默认了叶五小姐的话,他知道错了,一直想要弥补,却是越补越乱,结果直接就把自己的女儿补到西域去了!
命运造化弄人,有时和人心是相背的!
一会儿,在叶百强亲自的引领下,叶落篱来到了前厅。
这里是叶家人节日里或者是举行什么大的仪式才会会聚的大厅。
厅很大,容得下近百人同时进食。
此刻,大厅中央摆放了两张桌子,大桌子上布满了各种佳肴菜式,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饭菜香气。
看到叶百强来,三姨娘等人都齐刷刷地站起来,躬身施礼,老爷、父亲的叫了一通。
“你们……都跪下!”
叶百强冷冰冰地一句,威严与气势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一个男人的柔弱并不是在谁的面前都能表现出来的,而他刚刚在叶落篱跟前那卑微歉疚的样子是他的其他儿女们永远也看不到的情形!
“老爷,她……她怎么不跪啊?”
叶落蝶一抬头看到了站着的叶落篱,顿时不满。
闭嘴!
叶百强冷怒着低吼,声音和表情都像极了一只一直被困着的猛兽,极度的凶悍。
“父亲……”
叶落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被身边的三姨娘拽了一把,再也不敢说话了。
“今天你们跪的人不是我,而是篱儿!”
什么?
我们跪的是叶落篱?
叶百强这话顿时让全体都炸锅了。
“她是本将军的嫡亲女儿,也是这个府中唯一的大小姐,让你们跪她,那是给你们机会,你们这些人,难道真的要等到被杀,被砍才会醒悟你们的行为有多愚蠢吗?”
叶百强话说的狠毒凌厉,一点余地都不带。
“何必,我又不稀罕这些……”
叶落篱转身要走。
她的尊严是生来具有的,她精心呵护,只会让这尊严越来越宏大,等着这些人给自己下跪,给自己尊严,她才不要呢!
“不,篱儿,这和你稀罕不稀罕无关,因为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叶百强拉住女儿的手,叶落篱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没有撒开,心底里却又扬起那娇柔女子的声音,你知道吗?我活着的时候,曾经多少次梦里都希望有这样的时候,我的手被父亲牵着,他对我好,宠我爱我,不容任何人欺负我……呜呜,我……好羡慕你,他牵的是你的手啊!
叶落篱自然明白这声音是原来五小姐的。
所以,心一软,就放弃了挣扎,任凭叶百强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从今天起,篱儿就是这个府上的当家大小姐,她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她想要怎样做,谁都不准拦着,就是她想要烧房子,你们也只许帮她添加柴火,而不能阻止她!”
啊?
“老爷……”
地上跪着的一干人真的是惊呆了。
烧房子都行?
那她脾气那么大,真的将他们中间的谁给一刀结果了,估计这位当家的大将军也只会拍手说,杀的好,杀的妙,我早就想杀了她了!
叶落蝶等人腿都哆嗦了。
往后的日子是甭想过舒坦了!
好歹她就要去西域了,这一去若是回不来……
这种念头刚闪过他们的脑子,叶百强就声音蓦然有些嘶哑地说道,“这次篱儿是代替着为父和叶家上下几百口去冒险的,她走后,你们每天都要烧香祈祷,保佑她平安回来,谁若是做不到被我知道了,就将他赶出去,叶家不需要无情无义的禽兽!你们不用存了什么龌蹉心里,皇上那里本将军已经保证了,篱儿若是带不回给公主解毒的药来,那包括本将军以及叶府上下几百人一起午门外砍首,算是北溟国对南越国的一个交代……”
她回不来我们都要死?
叶百强这话算是将一厅中跪着的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了,尤其是叶落蝶等人,简直都要哭了!难道真的要在离开帝都后天天焚香给她祈祷?
叶落篱一直不说话,但看着叶落蝶等人在听了叶百强话前后的表情变化,一个个都是那么的哭笑不得,充满了喜感,叶落篱忽然就想要哈哈大笑了。
也就在这时,李福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了。
“老爷,五小姐,世子殿下来了,已经到了前院了!”
他边说着边用眼神偷瞄着叶落篱。
叶落篱的脸色骤然就冷寒了下来,眼神缓缓地抬起来,扫视了一遍全场,宛若古井般的眸子就冷射出无比肃杀的气息,“将他打出去!”
呃?
我没听错吧?
李福傻傻地一怔,探究似的又看去叶府老爷叶百强。
“你没听到你们小姐的话吗?打出去!”
叶百强面不改色,大手依旧拉着女儿的小手,眼神暖暖地看着她,恍惚在说,女儿不管以后有什么事儿为父的都会罩着你的,别说一个世子了,就是皇上……啊,不,皇上不能打,除了皇上,这个帝都不管是谁,只要是女儿痛恨的,就是我叶百强痛打的……
“真……真打啊?”
李福腿都哆嗦了。
外面正赶来的那位世子可不是好惹的,但屋子里的这位五小姐似乎更难惹,他到底要怎么办才能保住小命啊!
“快去,不然连你一起打!”
叶百强这话说的李福再也顾不得胆颤了,横竖都是一个死,那就死得轰轰烈烈吧,打世子去咯!
他飞快地一招手,手下十几个家丁就个个表情视死如归般的持着棍棒就往前院子里奔去。
大厅里一阵死一般的静谧!
这是怎样一个彪悍的女人?
那可是堂堂世子殿下,是皇上见了都会让三分的天下闻名的美公子啊!
她说打就打了?
天啊,这世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女人啊!
跪着的人一脸苦相,人人在想,真打了世子,恐怕叶落篱连西域都不用去了,大家直接几百口地拖出去斩了啊!
------题外话------
这两天更新晚了,明天尽量早上更新,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