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州良闻言面含喜色,立刻让一旁的丫头去取来精致的古琴,摆放在正中央。
二夫人午间虽听子女的那番话有了似犹豫,可做母亲的,哪个不想自己的女儿前程似锦,顾瑾之是南元最尊贵的帝,她的女儿,本就该配这样的人中龙凤!
霍家小宴,众人却是心思各异,霍丞是个能藏的住面色的人,可他的二夫人却逊了些,满腔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楚绮撇撇嘴,犹豫着要不要跑路。
就算不跑路,玩昏迷可以吗?她在册封大典上就玩过一次呢。
“爱妃,在想什么?”顾瑾之勾唇看她,一双墨眸里似有了然的促狭笑意。
楚绮莫名有些虚,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觉了。
她连忙吃了口菜掩饰自己的猫腻,“在想妹妹的琴艺如何。”
顾瑾之挑眉,他似天生一双爱笑的眼睛。乍一看瞧着的是温良淳厚的温润男子,再者,他注视着你时,总让人产生专注与深情的错觉,“噢,爱妃是期待霍二小姐的琴艺么?可是朕,却是期待你的呢。”
他说着,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若有似无的呼吸打在她的颊边,那温度,像是火燎,灼的她肌肤都炽红了。
她轻轻缩了下脑袋,焉焉的。
她会把期待,变成惊悚的。
那边,霍月儿已经恭敬不如从命地起身,盈盈一拜,“既然如此,就让臣女先抚一曲,抛砖引玉吧。”
顾瑾之率先鼓起了掌,楚绮却有些不大高兴了,这是抛‘玉’引‘砖’吧,就她这残废的手,能抚琴么?哎,早知道到了凡间她还有这样的窘境,当初说什么也得缠着师傅学上一二了,眼下她难道就要暴露了吧?
楚绮一双眼睛骨碌骨碌地转着,最后,定定地停在了听着琴音手指也跟着轻叩旋律的顾瑾之身上。
听闻南元帝颖悟绝人,才高八斗,吟诗作画才情极高,这样的人,古琴与他而言定也是小菜一碟,是吗?
霍月儿的琴音确实了得,水葱般的指轻抚琴弦,悦耳的音符流泻而来,宛如天籁。
高山流水,珠落玉盘,便也是如此吧。
一曲罢,掌声雷鸣,霍相脸上满是欣慰。
其实于他而言,霍月儿是他亲手栽培出的霍家千金,感情,自然比对霍琏儿来的亲厚,若二女儿也能进宫旁天子身侧,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利事。
不过这事,还得让顾瑾之自己起了心思才好办。
眼下这才艺若能对的上他的心思
二夫人起身笑道:“我们月儿自幼学琴,琴棋书画略通一二,不知这曲子,可入的了皇上与皇后的耳?”
这厮,分明是在向众人炫耀她女儿的才艺,这般好的琴艺,堪称大师级别,竟‘虚心’说是略通一二?
楚绮脸黑,木木地盯着她。
二夫人触及到她的目光,眼睛一扬,“瞧我,月儿的琴艺自然比不得皇后娘娘,别说入耳了,恐怕娘娘还听出了多处拙劣,咱们月儿啊,还需要多学多练呢。老爷,您说是么。”
霍相应道:“自是。”
这两夫妻,把她捧的这么高,可恶!
大夫人坐在霍相身边,见二夫人冲霍相娇笑,面色闪过不屑。
众人看向楚绮,意思很明了,霍月儿一曲罢,便该她了。
就连顾瑾之也侧过了眼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眼含期待。
楚绮眨眨眼,撒娇,“陛下,臣妾也没听过你抚琴,不如你带我抚一曲可好?”
“噢?”
“你抚琴,我唱,岂不更好?”她眨巴着眼睛,满眼希翼地望着他。顾瑾之突然挑了下唇角,不置一词,只是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笑,笑的她再次浑身发毛。
这是几个意思,肯不肯?
不肯的话,她就
“好。”
一个字,从他绯红的薄唇中吐出,楚绮一喜,忍不住对着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
顾瑾之笑着问她要唱何曲,楚绮把昔日从小灵雀那学来的曲子伏在他耳边轻轻哼了几句,问他可否调出音律,他十分诧异,“这是何曲?”
楚绮支支吾吾的,只学别处学来的,又狐疑地瞅着他,可会听着她的音律配音,他稍一沉吟,像是在熟记她刚刚的曲调,这才颔首,“可以。”
起初,他只不过是因为聊赖应了她这请求,此刻,他倒是来了些兴致。这个曲子,倒是特别,听着调子是十分缓慢愁伤的调,可真正要去配合她的音律,那旋律,却又是复杂多变的,可汇成一首曲子之时,才真真体会到,什么叫余音绕梁。
顾瑾之起第一个音调的时候,整个霍家都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对帝后。怎么说呢,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可默契,却像是与生俱来。哪怕中途楚绮因为气喘低了一个调,他竟也能如早已预知了般,用琴音该去这抹小瑕疵,整首曲调,再配合着楚绮的吟唱,众人的脑海里,像是出现了一幕幕情殇的感人画面。
像是一对恋人,分分合合,败给了天命,再浓的情,却胜不了天意的无奈以及,满腔绝望。
当然,楚绮是唱不出这样的感情,给她最大的加分是她吟唱的词,她的词,配合着顾瑾之的调,却是天衣无缝的结合。
直到他们二人弹奏毕,众人还久久未回过神来,几个小丫头们甚至都听哭了,楚绮看见绿蝶都趴在了青蔓身上一直抹眼泪。她有些迷糊,只是一首曲子,至于哭成这样吗?
“你怎么会,这样的曲子?”耳边传来顾瑾之复杂的嗓音,楚绮一愣,脱口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会这曲子?”
小灵雀在她耳朵唱了都快几百年了,她早滚瓜烂熟了。
顾瑾之端详了她片刻,“这首曲子实在是太殇,倒不似你这样的,能诠释。”
“”这是在瞧不起她么。
只不过,这曲子,也许是真的殇吧,这是小灵雀自己谱写,纪念她与她那书生的三生爱情。没有结局的情缘,许便是凡人说的,情殇吧。
她幽幽叹了口气,情绪也突然提不怎么起来了。
顾瑾之眉宇微蹙,睨着她,若有所思。
皇后的感觉给他很怪,可偏偏,他说不上来,哪里怪。
就说她这性子吧,跟传言的那样,却是南辕北辙的。
可她,就是霍琏儿啊。
不过,眼下却不是审视她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天色,面色定了定。
“朕回去换一身衣裳。”
“是。”众人起身相送,顾瑾之领着一种奴才,往回走了去。路经幽静的假山处,男子从袖中取出符纸,燃尽与空中,不须臾便化成了灰烬,神不知鬼不觉的。
就在此时,楚绮端坐在桌案边,眉心顿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