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周瑛看了眼那中年男子,问道:“那是你自家下人,还巴巴的跑到外头来说话,你们舒家做事可真是别出心裁。”
解语自然得在外头跟这车夫说话,若是叫人看出解语已将这人收买,日后可就没机会再打听到舒家机密事了。说到这些舒家下人,知道的还真比她们这些主子还多,就好比今日得知这事,解语就惊掉了下巴。没想到刁妈妈还有这么个大秘密,若不是与这车夫相好才说出来,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了。
解语觉得那二十两银子使得不亏,她得知了舒锦绣之事,就会好好利用这个做文章。
解语见周瑛看到自己,一瞪眼。周瑛立马道:“我什么都没看到,绝对不会同任何人说的。”周瑛生在大家里,自小就看多了这种事,主子们养几个暗处的眼线,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他急的不是这个,见着解语在此出现,皱眉道:“赶紧家去,今儿莫在这儿露脸,此外哪日都可。”
周瑛是好心,是怕解语被杨晔看到。那可是个没人性的主,周瑛虽说不认为杨晔敢对官家女子动心思,但好人家的女孩还是不要被这种人渣惦记上,免生事端。
解语见周瑛这般说,便知有什么事,于是问道:“为何?我同我大表哥一起来的。”
周瑛深知万弘璧是个仗义人,但却不会阴谋诡计,若是沾上这种人渣,还真是不好,于是道:“问那么多,叫你家去就家去,你若是不听话,出了事也莫怪我没提醒你。”
解语见周瑛神色颇急,心下更生疑,皱眉看着周瑛。又想周瑛这人虽是个纨绔,但本性不坏,想来也是为自己好,就闪身出门走开。
周瑛松了一口气,正要回雅间,却见杨晔已从楼梯上来了,于是一下子拉回解语推到屋子里,也不知怎地,自己也跟着进了屋子。
杨晔上了楼梯,一抬眼看到周瑛似乎推着一个女子进了屋子,一脸嬉笑心说周瑛果然同自己是一路人,就一摇三晃地晃到门口,倚着门板拉长音道:“周兄,您这是走错了雅间吧?咱那屋子在隔壁啊。”
说到底,周瑛是不怕杨晔的,解语有汪直这靠山,自也是不怕的,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周瑛很清楚这种纨绔的心性,只要被他们惦记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于是便假作拉了女子进屋子求欢,希望将杨晔支开,好叫解语离开。
周瑛做戏做足,在屋子里自顾扯着自己的衣裳,使那声音好像是两人撕扯脱衣似的,边扯边说:“杨贤弟稍等片刻,待我收拾了这小娘们儿就过去,就一会儿啊,失礼了。”
杨晔倚着门板听声,越听越激动,心痒痒道:“周兄,这宝顺楼可没优伶,你是抓的良家女子?自己来又有何趣儿?不如咱俩一处,保叫这小娘们儿上天入地失了魂儿。”
周瑛一听这话,急道:“这可不成,这小娘们儿烈得很,能动手伤人的,可莫伤了杨贤弟。”
杨晔一听娘们儿性子烈,更是心动,他就好这口,就想推门而入,哪想门从里面反锁了。“我说周兄,你开开门啊,我与我爹也常在一处,不打紧的。”
周瑛听杨晔说这话,立马觉得自己的亲爹周寿形象瞬间光辉起来。周寿虽然男女通吃□不堪,但还不至于父子同上一个女人,杨晔父子还真是令人作呕。
门外杨晔推门不成,竟还不死心,走到窗口就准备偷窥,拿指头伸到嘴里沾了唾沫,又点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后就趴□子往里瞧。
周瑛早就注意到杨晔的动作,见怎么也赶不走这人,就对着一直淡定站在自己面前的解语道:“不成了,你赶紧躲到我怀里来,我抱着你莫叫他瞧见。这人是出了名的,可千万莫叫他瞧见。”
解语对周瑛也有了些许了解,冷眼看两人并非一丘之貉,便感觉到他的善意,所以也就没反对他的意思。周瑛一把将解语抱在怀里,抵到墙上。此时的杨晔已经顺着窗纸往里看了,周瑛有些气急败坏回头道:“快滚,老子快活时就烦这个。”
周瑛的姑母是当今太后,杨晔自是不想惹的,见周瑛怒了,忙缩了脖子悻悻道:“不过个玩笑,周兄还就当真了,如此我就回雅间等你。”
周瑛将解语护在怀里,确定没叫杨晔看到半分,待听得脚步声离去,这才松手。
解语被他抱住,头上的簪子就歪了,见没事了就伸手去扶。
周瑛脸色大变,一下子跳到门口处,说道:“我可不是故意欺负你,我是想帮你。”
解语见周瑛吓得脸色都变了,扑哧一笑说道;“我有脑子,我没怪你。”说到底,解语前世都已为人妇了,不会似别扭女子般,因为被人抱了一下就要死要活的。莫说周瑛是好意,即便是遇到流氓,也不过如此。
周瑛听了松口气,转身轻轻打开门,听着外头的动静。末了见杨晔确实走开,就招呼解语道:“赶紧家去,寻了你大表哥。唉,我还是亲送你吧,再出事我可不管了啊。”
周瑛絮絮叨叨,不耐烦地将解语送到楼梯处,见她走进一个雅间,这才放心回去。
回去后,杨晔想起方才之事,又打趣了几句,周瑛也随口问了杨晔的打算,得知这人竟真的是要散心的。上京打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根本就不急,料定自己会无事,不想着尽快疏通好各层办案官员,却想着趁着年前这段时日在京城好好潇洒潇洒。
杨晔喝了一口酒,嚼着几颗花生米说道:“都说京城的女子有气派啊,福建娘们就黑多了,少有水灵白皙的。周兄常在京城走动,听说也是个花中好手,不知哪家的小姐绝色,我爹要给我寻亲事了,别只是为了家世,不看样貌的,那娶回去不如罩着头过日子。即使是正妻,也得上得了台面的,不然我硬都硬不起来,他还指望着我这房出嫡子!”
有周寿的吩咐,周瑛少不得敷衍着,也不提哪家小姐,是不想害人,于是转移话题说道:“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杨贤弟你还想自作主张不成?”
杨晔摇晃着脑袋,有些喝高了,说道:“父母当然做主,可也得我看着好。伯爷那日说到哪家来着?我当时也就那么一听,没记准,回头得再问问伯爷去。”
周瑛见杨晔有些乏了,赶紧叫下人来,送他回去,自己则撒丫子寻了好友去了。
解语回到汪府,已是下午晌,在心里琢磨着新得的消息,心说不知舒老太太若是知晓舒锦绣不是舒家骨肉的话,会有何表现。
舒老太太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三个孩子,对舒清江尚且如此,对舒清河更好,但是最疼的还是舒锦绣。为了舒锦绣,舒老太太不顾儿子的前程,为了舒锦绣,舒老太太将亲孙女往火坑里推。所有种种,皆因舒老太太以为舒锦绣是她的亲骨肉,若是得知三女是当年从下人处抱来的,不知她会不会气得吐血。
刁妈妈是越来越后悔了,但却不敢将这事告诉舒老太太,只能看着舒锦绣霍乱后院,只能看着舒老太太牺牲自己舒家的血脉,仅仅为了别人的骨肉。
刁妈妈心里藏着这么大个事,自是要发泄的,于是跟相好的车夫就絮叨了几句。再是精明的女人,都逃不过情爱这关,刁妈妈一辈子在舒家,老了也是需要个人知冷知热说说话的,于是就将这等私密事告诉了那车夫。
这车夫也是舒家老人了,舒老太太为了自己有臂膀,不叫刁妈妈寻人家,于是刁妈妈就一直做老姑娘,但却暗地里跟着车夫相好几十年。
解语找到这车夫的弱点,答应为其还赌债,就套到了这事儿。
解语心里高兴,也是为了汪直,日子一天天过去,汪直越来越忙,到了年底也不见停歇,一月竟有多半不在府中。解语暂时也没回舒家,就通过之前布置的眼线打探消息,也再未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
又是一年春来到,过了年的解语又长了一岁,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成化十三年春,御马监掌印太监汪直,出任西厂提督,声势浩大,如日中天。成化帝御笔亲批,在锦衣卫及东厂之上,又设立了西厂衙门,上起满朝文武,下至贩夫走卒,皆在西厂缉拿侦查之下,就连锦衣卫和东厂,都要接受西厂的监督,更何况其他。
作为成化帝的头一号宠臣,汪府一时间门庭若市。年纪轻轻便坐上御马监掌印太监一职,又开了内侍领禁军之先河,加之行事狠辣为人喜怒无常,汪直一时间成了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察觉到庆云伯周寿有意于解语不利,汪直放了话出来,任何人也莫想打汪府人的主意,不然就是与他汪直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