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不带这么欺负人
不知为何,解语一看到周瑛就想欺负他,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长了欠揍的脸吧。解语听周瑛说完,扬手就砸在他左臂上。
周瑛胳膊脱臼,本就疼痛难忍,又猛地被解语一砸,惨叫一声险些没背过气去。周家自出了周太后,满门荣耀,庆云伯周寿是家中得宠的男嗣,周寿的儿子周瑛更是周家最得宠的子嗣,因此,周瑛自小就没吃过半点苦头。
小时的周瑛很聪慧,周家拿他当文曲星下凡来捧着,见人就夸赞。周家老太太稀罕这孙子,稀罕到骨子里去,真是走在路上怕风吹着,放到屋里怕气闷着,吃多了怕撑着吃少了怕饿着,不知怎么宠才好了,多看书多练字,周老太太都心疼,怕熬坏了眼睛。
如今胳膊掉了环,在旁人来说也许是稍微严重些的疼痛,在周瑛来说可就是酷刑了。
周瑛又惨叫一声,急忙求饶道:“莫打,莫打,我不是调戏你啊。你要是不想嫁给我爹做小妾,就赶紧嫁人吧。”
解语一听这话,眼皮一跳。这段时间来,她眼皮时常偷跳,如今听周瑛的话,心里似乎找到些谱。
周瑛叫解语静静听着,便道:“我跟你说,我爹虽然风流倜傥,但他不仅喜欢女人,他还……”想到自己爹的德行,周瑛起先有什么就说什么,但说到此又觉不能这么大逆不道,便说:“总之你赶紧想法子吧,不然可就真的要做妾了。”
解语惯常追弄人,此时又想周瑛是不是记恨自己两次伤了他,因此说假话来骗她,便道:“哼,我们好像不熟吧?你与我大表哥也不熟吧?你有这么好心?”
周瑛就知解语要怀疑自己的意图,感觉到疼得脑门已经见了汗,狠狠心说道:“是,我来告诉你这事,并非只为你。也是为了我,为了我自己。”
解语退后半步,细细打量周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歪着头拿眼瞟他。
周瑛见解语不说话,气得拿右手扶着摇晃不止的左臂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爱信不信,小爷不伺候了。”
解语伸手一抓,就将失了平衡的周瑛带回来,说道:“不许走,话还未说明白,今儿你不把话说清楚,走不了。”
周瑛被解语这么一抓,又猛地疼了一下,汗就顺着额角下来了,咧着嘴哈哈着气说道:“姑奶奶,你轻着点,你们兄妹俩都是土匪,是京城最粗鲁的公子小姐。”
周瑛搜肠刮肚,准备以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解语,却发现心慌意乱的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晓得今儿就不会轻易走出去,只好道:“那个黄有才,你三姑夫睁眼说瞎话,跟我爹说了舒家大小姐秀外慧中温柔娴淑貌美如花,我呸!”
周瑛是发自内心觉得解语当不起这称赞,呸完了才想起害怕,忙看向解语,继续道:“你三姑夫夸得你天上有地下无,我爹就动心了,准备到你们舒家说媒呢。”
解语听了这话,气得骂道:“呸,黄有才和你爹也敢想,就算你爹是太后的亲弟,也得顾忌着万阁老和汪大人。他以为我外祖父和汪大人会坐视不管?想得美。”
周瑛脑子自小就灵,此时又是事外人,提醒道:“黄有才可说了,说有事能说动舒家老太太,至于什么事我就不晓得了。”
解语一听这话,便猜到黄老太太要用舒锦绣来逼迫舒老太太同意了。可舒清江必定不允,虽说解语在他心里地位已大不如从前,但女儿总比妹子亲。
周瑛见解语想事情,又道:“你莫以为不答应便是,这世上不是还有句话叫生米做饭吗?”
解语瞥了一眼周瑛,心说这厮想的还真是周到。“生米煮成熟饭。”
周瑛忙不迭点头,说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要我说,先跟汪大人通通气,叫汪直敲打你祖母等人,还有你也尽量莫回舒家,谁保证会发生何事呢?”
解语细想便知周瑛这话有理,汪直定不会叫自己嫁进周家,但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即使不嫁进去,自己这辈子也莫想活下去了。
解语想到此,又狠抓了周瑛胳膊说:“生米煮成熟饭,这种缺德事你没少做吧?”
周瑛疼得龇牙咧嘴,跳脚道:“没有没有啊。”
解语手上又加了力道,问道:“你为何巴巴跑来告诉我?你应该最恨我的。”
解语专门抓周瑛的左臂,疼得他死去活来,周瑛奋力甩开解语的手,甩得左臂晃晃悠悠,急道:“我不想你做我姨娘啊,我还想多活两天啊。”
扑哧一笑,解语心说周瑛这话也对,自己伤了他两次,他自是不想跟自己同一个屋檐下,因此听得这消息,比任何人都害怕,巴巴的托了万弘璧跑来报信。“何苦呢?为何不做个上进的人?学你爹有什么好?”
周瑛紧着呼出口气,说道:“我倒是想学你大表哥,哪个信啊,一听我是周家的,先打量我是不是好男风的了。”周瑛走出湖心亭时,已是脸色煞白,可恶的万弘璧也不赶紧给他端上胳膊,只顾往亭子里去,询问解语详情。
众人远远就看着解语和周瑛在一处,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因此万弘璧着急也是有的。
解语想了想,便将周瑛的话告诉了万弘璧,却未提自己知晓的因由。万弘璧听了气急,只道黄有才良心狗肺,又觉得庆云伯贼心不死,直呼要告诉万安阻止此事。
解语想了想,阻止了万弘璧,只说这事还只是传闻,汪直必不会同意,因为也没必要叫旁人都晓得。自己告诉了万弘璧,是信赖这个亲近这个大表哥,却不想叫外祖父晓得。
万弘璧一想也对,左右万安和汪直是不会同意,没得将这事露出来恶心自己。当下辞了解语回到周瑛身边,本想再拿这姓周的撒撒气,却不想人家已经双臂自如了。“你小子,哪个给你端的胳膊?”
周瑛一副再不帮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的表情,撇嘴道:“我自己端的,以往常卸了别人的胳膊取乐,我自己怎不会端上?不过是怕你那表妹再行凶,因此示弱罢了。我胳膊都掉环了,她该放心我了。”
万弘璧不知该说什么好,素闻这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周瑛,是半点苦都受不了的,不想却连连栽在自己表妹手上。
汪直回到府上后,告诉解语,查到坏了黄四小姐身子的正是万老太太派的人,解语没有过多的惊讶,倒是叫汪直有些诧异。“你不觉得奇?”
解语自己的事还有一大堆,见汪直问起,拿了桌上的茶为汪直斟满,说道:“不觉得奇,我娘她没有可用的下人,自是做不来这等事的。万老太太不想黄家赖上,不想叫大表哥收了黄四小姐,自是要使出狠招的。”
汪直见解语看得清,微仰了头挑眉道:“解语看得倒是明白。”
解语嘻嘻笑道:“解语聪明着呢,这些弯弯绕,虽说见得不多,但总觉得万老太太不是一般人物。”
汪直喝了茶,看着解语的面庞,说道:“世家大族就是如此,解语喜欢这种日子吗?”
解语微微抬眉,见汪直问得奇怪,想了想才知他是在考虑她的终身了。“除了这种日子,还有什么日子呢?”
汪直讶然,诚然,世家大族要勾心斗角,要妻妾相争。可若是嫁进小门小户,就会为旁的担心,比如生计,比如柴米油盐。
微微垂了眸子,汪直回想起自己以往的岁月,大藤峡茂密翠荫的童年,尊贵的首领之子,高贵的血统,众人环簇的尊贵。再到皇宫大内,骤变的身份,锦衣玉食但却无尽空虚的御前宠信,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权特许,唯我独尊。
每个人的日子,都在变,每种日子都有得失。
解语见汪直失神,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腕子上,这才看到他掌心的伤,问道:“汪大人,这几日你好忙,是有什么事吗?您这手怎么了?”
汪直回过神来,浅笑道:“都是些万岁指派之事,过了年,怕是要更忙。走动多了,不小心碰到的,不妨事。”说着就要收回手,却被解语握住。
解语这辈子满是仇恨,两辈子都没爱过,早就不去想情爱为何物。这辈子,她只想报了仇,看着孟璟吾过得好,再好好报答汪直。
扯过他的手,解语命棉铃取了药酒和药棉过来,沾了药酒轻轻为其擦拭,就如那日在马车上一般,认真擦着。
汪直一时间不再动作,见解语擦得认真,嘴唇蠕动两下,轻声问道:“解语,若是你爹你祖母你娘都不在了,你当如何?”汪直问完就觉可笑,亲人都死光了,怎会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