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晓并无反对之意,春华欢喜地接过铜钱,又凑过来看姐姐的银簪,春晓看向红宝,却见他委屈地扁着嘴,急忙快步走进卧房,取了两件崭新的棉袄出来。
将棉袄在红宝身上比了比,春晓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和春华年龄相近,因此我便自作主张,依照春华的身材帮你也裁了一件。嗯,我看着尺寸正好,这两个颜色也都适合,喏,你自己选一件吧。”
红宝又惊又喜:“这棉袄是给我的?唔,摸上去好软好舒服呢……”
春晓含笑答道:“是我年前就请师傅做好了的,你和春华一人一件,原本想着待会儿吃过年饭再拿出来,新年穿新衣么。”
红宝摸摸左边这件藏蓝色的,又瞅瞅右边这件沙褐色的,揪着棉袄上的盘扣不肯松手:“可是,可是两件都很好看啊,我也不知该选哪件才好……”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春晓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正热络,店门忽然被人大力砸响,只听一个男声带着哭腔喊道:“袁姑娘,袁姑娘,你快去看看我媳妇吧!”
春晓不由一惊,莫非又是哪家的产妇出了状况不成?她和齐枫宇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带着红宝从后墙离开,自己则快步出去开了店门。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衣衫虽旧,却被精心补缀过,而且浆洗得甚是洁净。春晓认出他是镇上卖馒头包子的刘二,当日尚未开店之时,她的奶食摊位就设在他的面点摊旁,刘二对她也一直颇为关照,如今见他满头汗水、表情慌乱,不免也有些着急,忙关切问道:“刘叔,您先别急,有话慢慢说,婶子她怎么了?”
听春晓问起,刘二一个堂堂男儿,竟然将嘴一咧,“呜呜”哭了起来:“袁姑娘,实不相瞒,我们夫妇多年无子,我媳妇她,她已经掉过好几个孩子了……”
哭了一阵,他稍稍平静下来,抹抹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我媳妇现下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本想着很快就有儿子抱了,谁知,谁知她刚才又见了红……”
春晓听了心里一沉,四个多月还会流产,而且还一连流了几次,莫非竟是习惯性晚期流产么?
想着产妇可能大出血,她顾不得许多,叮嘱春华几句,胡乱披上一件衣服,就跟着刘二向他家中跑去。
进了刘二家的卧房,一名瘦弱的中年女子正倚在床头哀哀哭泣,身下仍在流血,她却全然不顾,仔细看去,手上竟然还捧着一个业已成型的胎儿。
在现代时,田锦华虽然见过不少生死惨状,却仍被眼前的情景吓住,随即一阵心酸,稳了稳心神,上前柔声说道:“刘婶,我知道你心里苦,但只要保全了大人,孩子总是会有的……你听我说,你现下还在流血,先躺下让我瞧瞧吧。”
刘婶闻声转头,表情瞬间变得非常惊恐:“你不是那个巫医吗?你来我家干什么?你,你是来抢我的孩子的?!出去,你赶紧给我出去!”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胎儿护在怀中,伸手抓起榻上的被褥木枕,一股脑地向春晓扔了过来。
刘二见势不妙,急忙上前将妻子抱住,苦苦劝慰道:“翠娥,翠娥,你刚刚小产,现下切莫动气……袁姑娘虽是巫医,医术却是极高明的,你忘啦,学馆的秦夫人不就是她亲手接的生么……来,你乖乖听话,先让袁姑娘帮你瞧瞧……”
刘婶却仍是不停挣动,并且拼命大喊起来,及至最后,嗓音都喊破了,忽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春晓急忙上前查看,帮她在肚腹上反复按摩。过了两刻,鲜血终于止住,春晓让刘二烧了开水,帮刘婶清洗了身体,又仔细检查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忙完这些,春晓转向刘二,皱眉问道:“刘叔,婶子前几次怀胎,也都是这个月份出的事么?”
刘叔木然点头,低声答道:“大抵都是四五个月的样子,只是这回更早了些……”春晓望着刘婶惨白的脸色,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此看来,刘婶极可能是由宫颈机能不全引起的习惯性晚期流产,若在现代,只需做个简单的宫颈环扎手术即可,断不会受这许多苦楚……
转头看去,刘二正望着那个胎儿发呆,脸上无悲无恨,只有茫然。春晓愈发心酸,迟疑片刻,凑近刘二轻声说道:“刘叔,婶子怀胎四月有余,如今滑胎,对身体伤害极大,您可知如何照顾么?”
刘二凄然点头:“知道。之前几次,郎中们已经叮嘱过我了……”
见他眼中含泪,春晓轻咬樱唇,忍了半晌,还是毅然说道:“刘叔莫要难过,对婶子的病情,春晓已经多少有了些估量,待她身体恢复,我自会过来诊查,若诚如春晓所料,待婶子下次有孕,我便会前来施法,让她撑到足月生产……”
刘二听了睁大双眼,惊喜说道:“此话当真?袁姑娘,你,你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春晓羞涩一笑:“我虽是巫医,却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何况现下尚未确定婶子病症为何,一切都要待到她身体恢复再做打算。刘叔,您千万好生照顾婶子,保全了大人,还发愁没有孩子么?”
刘二千恩万谢地送春晓出来,回到家中已近亥时,春华正站在门前翘首张望,见到姐姐,瞬间露出安心笑容,上前拉住春晓不放。
春晓嘱咐弟弟先去看书,自己径自去了厨房。她洗净双手,将早已备好的材料放入锅里翻炒,很快做好了四道菜肴。
饭桌之上,姐弟俩有说有笑,外面又鞭炮声四起,倒也不觉冷清。
吃到一半,春晓煮了水饺,分成两盘端到桌上,她将右手那盘摆在弟弟面前,连声催促道:“快趁热吃,多吃几个。”
春华仔细瞅了那水饺几眼,用筷子点着其中一只,俏皮说道:“姐姐,你真是明人不做暗事,包吉祥饺子还要带出幌子来,说吧,这里面包了什么,又是铜钱么?”